两人走到太医院的时候,箫忘书早已得了消息等候在了门口,见他们二人前来轻轻一笑,看向陆寻的腿道:“我看你这膝盖应该是没有大碍吧。”
言语里却是有些揶揄的味道。
“还是看看吧,免得小夏不放心。”
说完两个人都向着孟夏看去,谁知孟夏此时倒是不知道害羞了,咧嘴露出了一口白牙笑的很是开心:“那是,我可心疼了来着。”
“就你嘴甜。”陆寻伸手揉了揉孟夏的头发,便跟着箫忘书一起往太医院里走去。
“你先自己随便看看吧,我去给阿寻处理下伤口。”到了房间后,箫忘书便一边准备着药酒一边招呼了孟夏一声。
“好。”孟夏乖乖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在一张书案后坐下:“这边的东西我能看吗?”
“嗯,请便。”
孟夏得了应允便在桌上四处翻了翻,发现全是些有些艰深的医书,而且多是研究齐国那边的毒物的书,孟夏随便翻了翻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放到了一边去。
“咦。”就在此时孟夏却是发现书案的抽屉没有关好,她下意识地将抽屉往里送了送,却不想抽屉不小心夹住了她的袖子,随着她一抽手那抽屉便蓦地被带了出来,里面的东西顿时便被撒了一地。
“怎么了?”听到声响,里屋的箫忘书连忙开口问道。
“我不小心把你抽屉里的东西弄掉了,马上就收拾。”
箫忘书静了一瞬,良久才回了一句:“好。”
孟夏不疑有他,慌忙蹲下身子便开始收拾起东西,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被一卷淡金色封皮的书吸引了注意力。
“这什么?嗯,我看看,喂毒记录?”
孟夏眉头微微一皱,一把将书册捡了起来也不顾自己现在还是蹲下的姿势便翻看了起来,却不想越看越心惊,翻到最后几页更是几乎要落下泪来。
“怎么了?”箫忘书提着药箱走了出来,见状不禁问了一句,却不想刚好对上了孟夏泪水朦胧的双眼,顿时脚下一顿,轻声叹了一口气后却是走回了里屋:“阿寻,你去看看她吧。”
“小夏,怎么坐地上啊,快起来,别着了凉。”陆寻赶忙开口道。
孟夏没有回应,只是将手中那本书册翻了过来,方便陆寻看清上面的字迹。
“你……都知道了?”
陆寻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孟夏却是明白他这是变相承认了,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的手指从书页上划过,声音哽咽地读道:“梁,开明三年,陆寻一岁整,正式开始喂毒,毒发后高烧不退,伴有呕吐症状,一个时辰后解毒,症状慢慢缓解。开明十年,陆寻,七岁整,第七十九次喂毒,毒发后全身起疹,水泡渐渐化脓,挨过十四日后自行好转。开明二十六年,陆寻二十三岁,第二百三十三次喂毒,喂毒后昏迷不醒,脉搏微弱,差点……无力救回。”
“小夏,别怕,我还在,我还好好的。”眼看着孟夏哭成了泪人,陆寻也顾不得自己膝盖上还有伤便跪在地上,一把将孟夏揽到了自己的怀里:“我在,我们别看了。”
“阿寻,一想到在我离开你的这一年里,你差点死去,我就难受地不得
了。”
“没事了,你看我现在还好好的,别哭。”
“可是……”
“都过去了,我答应你,一定长长久久地好好活着,所以别哭了。嗯?”陆寻忙用拇指指腹帮孟夏拭了拭眼泪道。
“我在听到方丈说那苦茶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的,但是我根本不敢想,呜呜,阿寻,对不起。”
“小夏,好了,乖,别再哭了。也许以前是会觉得痛苦不堪,但是现在这一刻我却是觉得值得了。能让你为我流泪,这些痛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孟夏抽了抽鼻子,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陆寻忽然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她这才将哽咽咽回了肚子里。
“咳。”箫忘书则轻咳了一声,默默地偏过了头去不看二人。
孟夏这才回想起这里还有一人来着,顿时小脸一红,慌忙推了陆寻胸膛一把,然后低着头竟是不敢再看二人。
陆寻见状轻笑一声:“先起来吧,地上凉。”
“嗯。”
孟夏乖乖地任由陆寻拉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好,而箫忘书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蹲下身去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忘书。”
“什么?”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小夏看了这个?”想起之前箫忘书迟疑的回答,陆寻不禁抬了抬眉。
“……是。”
“为什么?”
“我以为你们既然选定了彼此携手走完一生,有些事知道总比隐瞒要好一些。”
“什么意思?”
箫忘书将抽屉重新锁好,这才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在了孟夏身上:“孟夏迟早会进入这个宫廷,你可能时时都护着她,让她提前了解下这后宫有多可怕是必要的。”
“可……”
“阿寻,没事,我觉得忘书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我想听听。”
陆寻见状也不再阻止,只是拉起孟夏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梁国皇室中有不少人从小便开始喂毒,为的便是他日若不小心中毒能有抗性保住性命,你素来聪明,我不用我多说你也猜得到这宫中到底是有多凶险了。”
“嗯。”
“你并未像阿寻这般对毒物有些抗性,而且你现在的体质使得伤口很难愈合,这使得你的危险比其他人都多了几分,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你明白吗?”
“嗯,我明白。”孟夏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自己多加小心的。”
“阿寻虽然即位已经一年,但是因为他并没有充盈后宫的打算,这宫中还有许多陆修远时期的旧人,这些人常年在勾心斗角中打滚,心计非常人能及,你经验尚浅又即将入主后宫,大小事宜必定是由你亲手打理,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钻进了那些人的圈套。孟夏,虽然你说自己心狠手辣,但是你本质上却还是保留有善良和软弱,这样的你一旦别人获取了你的信任,你便会为他死心塌地,这样不行。”
“你是想跟我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吗?”
“是。”
“那你呢?”
箫忘书愣了愣,良久后却是摇了摇头:“待你入宫以后,我能不能信却是要由你自
己判断了。”
“我想相信你。”
箫忘书没有料到孟夏会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往着孟夏的眸子里望去,看见的便是她认真而郑重的情绪,心下微微一暖,却还是开口道:“不要盲目相信任何人,不管是我,抑或是阿寻。”
“咳。”陆寻轻声咳了下,见箫忘书望过来这才开口道:“我还坐在这儿的呢。”
“哦,你在这我就不能说了?”
“算了,你继续吧。”
箫忘书闻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对着孟夏道:“好吧,就算阿寻可能可以信任……”
“喂!”陆寻表示抗议。
箫忘书却是根本不理会他:“但他毕竟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很多时候你可能都是孤立无援的,所以做什么事情前都多想想,莫要莽撞。然后最重要的是这个。”
说完,箫忘书从衣袖里取出了一个朱红色的瓷瓶交到了孟夏手里:“世上唯二的两颗清心丹,一颗在阿寻那里,这颗放你这里,必要时服下能保住一线生机。”
“你呢?”
“什么?”
“你自己为什么没有?”
“我不需要,我是大夫,能够分辨毒物,再加上我所处位置与你们不同,算不上多危险,自是无虞。”
孟夏此时不禁皱了皱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睁大了眼睛望着箫忘书道:“你是不是自小也被喂毒?只怕比阿寻接触的毒物更加难以忍受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记得以前有人在你的茶叶里下了毒,可你喝了根本没事,反而是个偷喝的小厮死于了非命。”
此话一出,陆寻和箫忘书却是忽然都转过了头来,直直地望向孟夏。
“怎么了?我猜错了?”
箫忘书的眉头微微一挑:“不,你并没有猜错,不过——你说你记得,你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啊?”孟夏闻言一怔,却也是一副惊诧的模样:“对啊,我怎么想起来这件事的?”
箫忘书赶忙道:“看来只要有契机,你的记忆便会恢复,阿寻,你最好列个她以前呆过的地方的清单给她,让她多去走走看看,指不定记忆能够恢复。”
“嗯。”
“好,那我这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却是需要孟夏你老实告诉我们答案。”
“你问。”
箫忘书的眼睛微微一眯,面上的表情郑重不已:“于陌是谁?”
“于陌?”孟夏没有料到箫忘书会忽然问这个,根本没有准备好,不禁面上露出了一丝诧异。良久,却还是叹了一口气回答道:“他是我师兄。”
“师兄?”
“我上次不是和你说过用言语诱导和控制人行动的事情吗,就是那件事情里我被冤枉杀害临刀大哥,关键时刻于陌就出现了,三两下便将此事摆平,临走时他忽然叫了我一句小师妹,不过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他。”
“他是不是也会这种奇异的控制术?”
“嗯,而且很厉害。”
陆寻闻言忽然眉头一皱,忙开口询问了一句:“你上次在桃花林立醒来的那次,是不是遇见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