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鲜血自孟夏的腹部不断浸出,几乎是一瞬间地面上便积了一滩血,看起来极为可怖,可以看出景炎那一杀招有多狠戾,毫不留情面。
“孟夏!”陆寻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就要去拉孟夏。
谁知就在此时,孟夏也不知道从哪生的力气,竟是忽然一把将陆寻从卓青衣来时的窗口推了出去:“走!”
“小夏!”
“……快走。”刚才那一推仿佛用尽了孟夏最后一丝力气,鲜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一段血道子,孟夏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却如天上的寒星一般,亮的惊人。
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却姿态凛然地撑在窗口前,仿佛自己身后守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窗户,而是雄关一般,不允许任何敌人通过此处。
而景炎自从陆寻从视线里消失那一刻,忽然间就停止了动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无甚生气地望着地板上的血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没想到,既然会有人从迷音里醒来。”卓青衣却是清楚自己此时再去追陆寻只怕晚了,反倒可能陷入包围之中,便也不去追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孟夏。
孟夏没有理会他,只是紧紧的抓着窗框,因为太过用力,指骨都微微有些变形。
“一个能从迷音里醒来的人,呵,还有点用处。”卓青衣眯着眼睛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猛地出手在孟夏的脖子上一劈,孟夏浑身一软便要倒地。
卓青衣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孟夏扛在了肩头,却不想压倒了孟夏腹部,沾了他一身鲜血,卓青衣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随即一脚踹开门就要离开。
萧悦见状下意识地想要拦,可是还未动作,卓青衣却是凉凉地开口道:“这不是如你所愿么?”
萧悦心里突突一跳,终是什么也没做,眼睁睁地看着卓青衣扛着孟夏转眼消失在了宫墙间。
……
等着陆寻匆匆带着侍卫回到暖阁的时候,孟夏却已经没了踪影。
而暖阁外的宫人皆是木木呆呆地站在原地,若不是还有呼吸,倒像是死去了一般,也怪不得刚才里面闹腾的那么厉害,却没有任何人冲进来。
云秀此时也赶了回来,却被侍卫拦在了外面,云秀没有办法只有大声喊道:“陛下,陛下!今天箫忘书根本没有进宫,有人将我用计调走了,恐怕有人对孟夏不利!陛下,孟夏呢?孟夏还好吗?”
“何人在此,不得喧哗。”侍卫见状连忙要将云秀往外拉。
“让她进来。”陆寻的声音有些沙哑。
侍卫得令这才没有再阻云秀,云秀连忙就小跑到了陆寻身边:“陛下,孟夏呢?”
陆寻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极为痛苦,半晌才哑声回答道:“被卓青衣掠走了。”
“什么!怎么会!”云秀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御前礼仪,匆匆忙忙地就闯入了暖阁屋里,可是屋里除了呆立着不动的景炎,以及半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萧悦,却并没有孟夏的身影。
“孟夏!孟夏!!”
“……”无人应答。
云秀面色一白,低
下头来一眼就望见了地下还未干透的鲜红血迹,一直蔓延到窗台前。
云秀心里蓦地一紧,下意识地就望向坐在地上发怔的萧悦道:“这是谁的血!?”
“……”
“说!这是谁的血?到底怎么回事?”
萧悦瞟了云秀一眼没说话,不过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难言的复杂。
云秀见她不说话,又想起陆寻那句孟夏被掠走了,当即气的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单膝便跪在了萧悦面前,然后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恶狠狠地开口道:“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三番五次的算计孟夏还不够吗?”
“……她该死,为了陛下我什么都可以做。”萧悦坚定道。
“该死的是你!你那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装给谁看,不是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你真以为你那点龌龊心思没人知道不成!我弄死你个贱人!”云秀越说越怒,干脆一把将萧悦抡到地上,骑了上去就开始打人。
萧悦本就长得柔柔弱弱,被云秀这么一打,身上立马就挂了彩,看起来好不可怜。
陆寻和箫忘书踏入暖阁看见的便是这一幕,陆寻直接目不斜视,只是望着地上的血迹,一脸悲痛,箫忘书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半晌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陛下,这些血是孟夏的吗?她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云秀对着萧悦又抽了一巴掌,这才急忙开口问道。
陆寻还未说话,倒是萧悦忽然开了口:“陛下,您的伤,哥哥你快给陛下治伤啊!”
一句话落,云秀这才下意识地望向了陆寻,看见他袖子上全是血迹,刚好有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想来伤也不轻,可他却根本不在意,只是冷冷地扫了萧悦一眼:“把她押入天牢,等候处置!”
“陛下!”萧悦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默默地望着他,反而是箫忘书闻言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她不该么!小夏……小夏她……”陆寻的声音里竟隐约带了一丝哭音:“腹部受了一剑,现在又生死未卜,只怕……”
一句话却还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说下去。
箫忘书和云秀皆是一怔,云秀一个没忍住失声就哭了出来:“她还怀着孩子,你为什么不护住她!”
谁都清楚,这个情况下的孟夏性命有多危险,一个不好就可能一尸两命。
陆寻也不辩解,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倒是萧悦听到“孩子”两个字的时候面色大变,再没了之前的镇定。
侍卫此时已经走了进来,拖着萧悦便出了暖阁,箫忘书这次倒是没有再为萧悦求情。
云秀心里难受,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忽然间丢了,生死未卜,而且自己还有责任,一想到若不是自己轻易被骗了去,孟夏这边说不定就是另一番情况,云秀又悔又怒,终是再也撑不住哭了出来。
她与孟夏很早之前便认识,那个时候的孟夏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是都城最富盛名的女子,一说起孟冬几乎无人不识。而她正是因为那个时候认识了她,原因是调戏她的哥哥。两个人刚开始互有嫌隙,可是渐渐交往下来却成了朋友,那种即使
很久不联系,但是却依然愿意在对方需要帮助时及时出现的关系。
可是现在她的朋友,很有可能因为她的疏忽而死去,只是这样想着她就觉得难受不已。
“不行,我要回去。”云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抹眼泪慌忙站起了身来就冲了出去。
“这……”箫忘书愣了愣,不由得望了陆寻一眼。
“来人,通传下去,不用阻拦云秀,让她出去。”
“是。”侍卫领命而走。
陆寻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箫忘书道:“景炎,去看看。”
“嗯。”
箫忘书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压了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却还是听从陆寻吩咐走到了呆呆站立的景炎跟前。
先是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随即便伸手诊了诊脉。
“怎么样?”陆寻问。
“我想再去看看院中之人。”
“嗯。”
箫忘书提着药箱走了出去,而陆寻却又再次望着地上的血迹慢慢握紧了拳头,轻声道:“小夏,对不起,活下去。”
大约过了半刻钟后,箫忘书这才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道:“是一种香料的缘故,就在院外不知是谁藏了一个小香炉,不仔细看的话完全看不见。”
箫忘书说完便让侍卫将搜索出的香炉搬了进来,放在了桌子上,箫忘书将香炉打开,用一根木棍在里面挑了挑,示意陆寻细看:“香料比较混杂不好辨别,但是……看见没,这个玩意。”
“是——人骨?”陆寻皱眉道。
“嗯,我以前和你说过,为了研究孟夏身上的蛊毒我翻看了许多齐国的医书,自然也包括一些禁书,里面有一些记载,这种香会使人丧失神智,宛如失魂傀儡,五感尽失,除了还在呼吸,也算不得活人了。”
“若真是如此,两国交战,不如直接让齐国点这香算了,何必杀到宫中来?”陆寻冷冷道:“显然这香有弊端。”
“嗯,这香的效果只能持续一个时辰,而且必须在很小的范围内才有用,而且只针对内力不高的人才有作用,最重要的是此香用料太过昂贵,燃上这小小一炉便价值千金,不可能大规模的用。”
“景炎的内力可不低。”
“所以恕我斗胆问一句,你是不是派他去了何处?很显然,他和孟夏一样中了蛊毒,被操控了。可能是怕他不听话,对待他就没有对待孟夏那样温和,他被生生毁去了神智,变成了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杀戮机器。”
陆寻沉默了一会,良久才开口道:“既然知道了小夏身上蛊毒解除的关键是苏幕遮,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你将暗卫都派出去了?”
“……嗯。”
“怪不得,怪不得卓青衣这个时候会找上门,想来也是瞅着了这个机会。”
“有内鬼。”陆寻眯了眯眼睛道。
“什么!?”
“若不是有内鬼,没有人知道此时是我身边保护最薄弱的时候,也不会知道暖阁内的情景,从而去激萧悦。”陆寻肯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