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三天过去。
都城的戒严一直并未取消,弄得城里人心惶惶,朝中许多官员纷纷上书请求解除戒严,却被陆寻全力压下,一时间梁国内部倒是出现了许多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许多反对陆寻为帝的人。
“呵,一个不得民心的皇帝,很快就不会是皇帝了。”隐于茶楼上的卓青衣听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开口道。
卓青衣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开口道:“你该走了。”
“接应的人到了?”
“……”在卓青衣耳中这种问话简直是废话,遂并未作答。
“还希望你们不要忘记许诺给我什么。”
“这话你不妨留着到了齐国亲自对国师说。”卓青衣有些不耐,说完也不管女子什么表情,默默地站起身来拎着剑就要离开。
“站住!”似是极为不满卓青衣这态度,身后的女子忽然开了口。
卓青衣却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低声道:“出了那皇宫,你什么都不是。”
话毕,理也不理女子,转身就下了茶楼去。
气的身后的女子一双眼睛越加冰寒。
此女并不是别人,正是背叛了陆寻和梁国,选择与齐国合作的原长公主陆薏薇,事情败露后被齐国从宫中营救了出来。
“什么东西。”陆薏薇面上不动声色,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狠绝。
……
孟夏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一会是孟冬,一会是孟夏,让她一时分辨不出来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梦的最后却是陆寻那张面容,憔悴了许多,带着特别浓的伤心,抓住她的手臂问道:“小夏,我们的孩子死了,是我们害死了他。”
一句话仿若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心脏紧紧拽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孟夏?”
谁?
谁在叫她?
“孟夏,你醒了。”
神智慢慢恢复,孟夏眼皮微微抬了抬,感受到点点光亮后,眼睛逐渐有了焦距,这才清醒了过来,完全睁开了眼睛。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自己身处何处,眼前的人是谁,而是极为快速地一把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指间却是微微在颤抖:“孩子,我的孩子呢?”
苏幕遮见她这个模样,不由得鼻头一酸,轻声道:“没了。”
孟夏的手一顿,一张还未恢复元气的脸瞬间更加惨白:“没……没了?”
“……”苏幕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说些什么。
而孟夏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只是一行清泪瞬间便流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是啊,没了,没了,都是因为我,是我,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
“孟夏,你别这样。”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我明明……我明明一直期待着他的到来的。”
她这段时间因为身体里蛊毒的关系,素日里精神不大好,几近崩溃,而她腹中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安慰和精神寄托,正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和陆寻,这才让她觉得生活还不至
于那么糟糕。
可是现在这个孩子没了。
“孟夏,你冷静一点,你现在身体虚弱,好好养好身体才是。”
孟夏一直在哭泣,可是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是无声的流着泪,却是显得更加悲戚。
孟夏只要一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就会响起那天陆寻对她说的那句:“小夏,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们的孩子,这样的话,我们的家就完整了。”
对于失去亲人的他和她,这个孩子的意义真的太重要太重要了。
可是就这样一个重要的存在,却比她亲手抹杀了。
“别哭了,错不在你。”苏幕遮轻声道,心里却是有些发酸,在他印象里孟夏从未这样的哭过,不管遭遇了什么,好像都能挺过去一般,所以让他差点忘记她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正是被人疼着护着的时候。
“不在我?不在我?”孟夏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低声重复了两遍,却又忽然睁大了眼睛,拔高声音道:“是你!是你!如果我不曾认识你!如果不是你给我种下蛊毒,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也不会——不会亲手害了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
说到最后,孟夏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终是不再开口,又低低哭了起来。
“我——”苏幕遮想要解释,可是却根本反驳不了,看着孟夏痛苦,心里也愈加难受。
眼泪一直在掉,不一会儿便沾湿了枕头,孟夏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苏幕遮的眼神不敢再停留在自己身上时,她这才开口道:“让我静静。”
“……好。”
直到苏幕遮走出了房间,孟夏这才抬手擦了擦眼泪,可是眼睛里却全是讽刺,轻声低语道:“孟夏啊孟夏,都这个时候了,你都还要利用已经死去的孩子,你真不要脸。”
说完,孟夏知觉的眼睛一酸,却又有眼泪落下,心中的痛楚却是越深,孟夏想也没想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好像只有这样心那里才不会那般疼痛一般。
……
密室外的苏幕遮听得房内传来的那声巴掌,心里也跟着一抽,想要转身回去,却又生生忍住,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一双手却是紧紧握成拳头。
孟夏的表情,还有她刚才的一席话,句句都在耳边折磨着他。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你前几天才代她承了一次伤,自己身体不好好养着,不想要了?”卓青衣一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皱了皱眉。
“看到我,她只会更痛苦。”
“心疼了?”
“……”
“你的心疼未免来的太晚了一点,何必。”
“与你无关。”
“有关。”卓青衣斩钉截铁道。
苏幕遮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眉:“有什么关系?”
“你莫要忘了,我们的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太子殿下,我们没有时间让你去纠结儿女情长了。”卓青衣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地盯着苏幕遮的眼睛,不准他有一丝逃避的意思。
“我从未忘记过。”
“那就好,刚好
国师那边来消息了,想来你会配合的吧?”
“什么消息?”
卓青衣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淡淡道:“后日出发回齐,把孟夏带上。”
苏幕遮闻言顿时面色一变,蹙眉道:“她身子尚且虚弱,经不起长途劳顿。”
卓青衣却是目光忽的转冷:“服从国师命令。”
“我……”
“太子殿下是不是忘记了,国师是选择和你合作,而不是听命于你?”
“……知道了。”苏幕遮似是有些不满,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应了一声后却是不去看卓青衣,反而是走到另一个房间里去为孟夏亲手煎了药,然后推开门再次回到了孟夏所在的房间。 шшш●тTk Λn●C〇
此时孟夏倒是安静了下来,也不再流泪,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或许是什么都没有想。
“吃药了,孟夏。”
孟夏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苏幕遮也不多说,只是伸手将药碗递了过去,见孟夏不接却也没有收回的打算。
两人僵持了一会,孟夏终是动了动嘴皮:“扶我起来。”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但是这种主动的交流却让苏幕遮觉得欣喜万分,连忙“嗯”了一声,然后将药碗放在了一边,扶着孟夏坐了起来。
“给我。”
“小心烫。”
孟夏也不多说,试了试温度后便将汤药一饮而尽。
苏幕遮接过孟夏递回的空碗,犹疑了良久后问道:“孟夏,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对你做的一切?”
孟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却是扯起一个极为嘲讽的笑意:“除非——你死。”
一句话落,满室皆静。
说完,孟夏心里却生出一股难言的悲凉来,却是为了真正的孟夏。就算苏幕遮死了,那又如何?真正的孟夏也早就死去了,活不过来了,也没有办法再说原谅还是憎恨了。
苏幕遮的面色变了几变,可到了最后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声道了一句“好好休息”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房间。
所以他没有看到孟夏那若有所思的表情。
“恐怕谁也猜不到,我竟然会被藏在孟府吧。”孟夏喃喃自语道,心里却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将发现这个密室的事情告诉陆寻,“得想办法传递消息才可以。”
孟夏正想着办法,房门却是被推开,卓青衣一脸淡漠地走了过来,招呼也不打,直接开口就道:“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你身子受损严重,以后只怕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刚刚才恢复了一点乐观积极的孟夏,被卓青衣这么一句话几乎砸懵了:“我不信!”
“千真万确,呵,你说陆寻知道这件事还会要你吗?哦,对了,毕竟是因为你替他挡了一剑嘛,只怕因为心里的愧疚和报恩,就算他心里不再爱你了,也会留在你身边,对吗?”
“住口。”
“你觉得就算你们以后在一起了,那真的是因为爱吗?”看着孟夏惨白的面色,卓青衣却是忽然笑了:“这就是你刚刚那样对苏幕遮的回礼,看见你难受我就高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