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这傻丫头,身子骨倒真是硬朗。回想到那日梅子肿着鼻子傻笑着跟她道,小姐,我没事的。看看她脚心疤痕散去,还有些淡粉。再看看梅子这才几日鼻子和膝盖已经好利索了。除了昨儿梅子不小心又绊在门框上,差点摔了一跤,惊得流了些鼻血,也很快止住了。她倒是不再担心梅子的身体,就是头疼,这丫头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梅子!你当心些。这门框就在那里,你每天也要迈过十次八次的,怎的就能十次有九次被绊到,九次总有一次反应不及真的摔倒。这要是让张大夫知道了,准要数落你半天。他老人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再摔到的。”她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责备梅子。次次梅子进屋出屋,她的小心肝都要提到嗓子眼上。
梅子不好意思地回头一笑,道:“呵呵,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啦,下次一定当心。”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你要是故意的还得了?她内心忍不住吐槽。最受不了梅子次次虚心认错,回头却是死性不改。
不管梅子小时候怎么因为自己笨拙而伤到过鼻子,这一次梅子都是为了帮她。她内心里不自责是不可能的,眼睛总要跟着梅子打转,狠怕梅子一个迷糊再撞到鼻子。
说来,无论梅子如何毛躁,好像还真有个第一优先护住鼻子的小习惯,那反应力够快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天生愚笨的。然后,等她起身,总要眯着眼睛去看那绊倒了她的东西。就好像,她在之前都没有看到脚下有东西,这会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莫非……
“梅子,你看看我伸出了几根手指?”她随意伸出了三根手指问道。
梅子刚出了门口,听她问,便又想跨进来。
“你不用进来,就站在门口说。”从门口到她坐的位置也就二十几米,一个正常人的视力该当能看清楚的。
梅子却眯眼看了好半响,犹豫地答道:“四……三……三根手指!”
她也眯了眯眼睛,进一步后退到了里屋屏风旁,又多拉开了十来米的距离,同样伸出了三根手指,问道:“现在呢?”
梅子这下眼睛眯得更厉害,因为她下了命令不许梅子进来,梅子的身子没动,脖子却伸得跟长颈鹿一般,犹豫了更长时间,吞吐道:“四……三……四根手指!”
得!距离越远,重影越严重。梅子这分明是近视眼啊!
“小姐,你考我这个做什么?”梅子不明所以,看她那抑郁的神色,还以为自个儿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小姐不高兴,怕被她再次数落,居然赶忙道:“小姐还有事吩咐吗?没有我便先去大厨房吃早饭了。”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梅子便脚底抹油一般飞也似的去了。
今日轮到梅子伺候她吃早饭,梨子他们早就去了大厨房,现在梅子也去了,独留她一人在房内。
“不知道这时候买不买得到近视眼镜?”她低声嘀咕道。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梅子不是自己太迷糊,而是高度近视,这眼神不好,平衡力不好,还真不能怪她太笨拙了。也是她疏忽了,早该发现的。每次梅子给她梳理头发,脑袋都要凑得特别近。偶尔梅子给她守夜,梅子还会就着窗头的灯火做些女红,脑袋也是压得低低的,叫她看到了,也只以为是灯火太暗,好心叫梅子不要做了。梅子却说,不碍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守夜确实无聊,她也就没再拦着。现在想想,梅子这近视的毛病可能是打从娘胎里带来的,小时候不太严重,却也狠狠地摔过几跤,这日子久了,勤做女红,越看不清脑袋挨得越近,姿势越不好,近视的毛病就越来越严重了。
“噗!”想到梅子这身子骨比较别个女孩强健可能都是叫摔跤锻炼出来的,她没忍住笑了一声。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你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笑什么呢?”梁生一进来,不明所以,却也立即跟着笑道。
“你来啦。”她很自然地冲着梁生招招手,待梁生来到近前,也不客套,直言问道:“你们从军不是有用望远镜了吗?你可知在哪里能寻到制作望远镜的匠人?”
梁生有些意外。之前她去过一次他的房间找他,正好看到他在擦拭望远镜,却也不甚新奇。这会儿她突然问起,他虽不晓得她问这个要做什么,但知晓,便答她道:“目前我国只有方先生会做,在军需处服务。怎的,你想要个望远镜?”
她摇了摇头,道:“我这会儿不好给你解释。你可好引荐方先生给我认识?”
梁生温柔地笑道:“这几日太平,方先生该当闲着。你若是急着,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吧。”
“好。”她想了想,主动问梁生道:“我要不要换套衣服?”
“不用。”梁生笑得更开怀,道:“去见方先生,不妨直报你将军府大小姐的名头。”
自上次小吵了一架后,他们说好了。每次她再想出街,都要先告知梁生。若是她先汇报了行程,只是贪嘴想去陆氏馄饨铺子或墨香楼吃一顿,或者去琉璃阁找绛红玩,梁生有别的事优先,可以不用跟着,但会帮她决定要不要换套衣衫。是做男装,还是朴素一些就好,则视情况而定。这次有他跟着,她还是问了他一句,这叫梁生很满意。
既然是要用将军府大小姐的名头正装出街,他们也不急于一时。等到梨子、梅子都吃好了早饭归来,他们便带上两个丫鬟一同出街去了。
军需处离将军府不远。到了军需处,却寻不到方先生踪影。实是军需充足,方先生早上来报了个到,没事情可做,便悄悄地不见了人影。
问军需处的人,他们也都个个不晓得方先生可能的所在。
梁生却胸有成竹地带着她们径自离开了军需处,竟是往西区而来。不过这只是路过,途中遇见了装大象和袁道平,二人将她吩咐的劳改和监督工作做的挺好。二人问了声好,他们没有多做逗留。又不多时,他们已经出了城门,走着走着竟是继续往一座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