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电梯,贺莲城就站在电梯外鼓掌,“真的不得了咯,咱们顾小姐帮理不帮亲,只不过这个理到底是为了谁呢?世纪大谜题?夏总您知道吗?”
他最近都是这幅阴阳怪气的调调,虽然我没有立场怪罪他什么。但是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夏亦寒推眼镜,“贺总最近是不是有莫名虚汗、失眠多梦的状况?”
“嗯?”贺莲城一愣,想了下说:“是有失眠的症状?怎么?是哪里不健康吗?”
“没什么大问题,更年期都会有。”
噗,看贺莲城认真思考更年期的问题,我止不住的笑出来。果然啊,这在外国长大的人,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大华夏半个脏字不用的损人功夫。
跟着夏亦寒走进贺莲城的办公室。
贺莲城恍然大悟似的从外面走进来,指着夏亦寒骂道:“你居然说我是四十岁的女人?夏亦寒,你安的什么心。”
“不是女人,八卦那么多做什么。”夏亦寒说话从来情绪起伏很少的。
贺莲城眼睛直直的盯着我,又像是讽刺又像是赞美的说:“果然顾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人怜花惜玉。”
我微微笑笑,“可不是,贺总都说过想要跟我在一起呢。您该不会是因为我拒绝了你,所以现在怀恨在心,所以对我说话句句带刺吧。”
咳咳咳!围见吉扛。
喝了一口助理端上来咖啡的夏亦寒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贺莲城也有些脸红,他恼怒的强辩道:“哼!亏你说得出来,那天要不是我守在楼下,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正面目呢。”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心里真的有些火气,无论是谁被这样毫无征兆的攻击也会心中不爽的吧,“贺总打算拿我怎么样?再者说,我的真面目又是怎么样的?三头六臂?那是不是吓到贺副总了。”
贺莲城强压住的脾气,咬牙说:“我警告你,不是的你的东西,你不要去惦记,他不是你的!”
到这个时候。我再傻也猜出他是知道我跟陆暻?年的关系了。
只是他这样警告我,又是站在什么立场呢,为了方笙吗?想起陆暻年一直以来的隐忍,我更是觉得眼前的人可恶。他给陆暻年带了绿帽子不说,居然现在还像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一样的来羞辱我。
我冷笑,“贺副总这话恐怕不该跟我说,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惦记的东西。我倒是想奉劝贺副总一句,兄弟是用来交心的,不是用来背叛的!”
“你说什么!”贺莲城吼起来。
夏亦寒看我们俩吵起来了,走过来拉过我。面对夏亦寒说:“感情的事情,你知道都控制不住,还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她。”
贺莲城是真的怒,眼睛都是红了的,他大喝,“滚!夏亦寒带着这女人滚出我的办公室!我现在看见她们顾家的女人就倒胃口。”
夏亦寒倒是也不含糊,拉着我就走了。
反倒是我脑子到底还没有糊涂,拽着夏亦寒不让他走,“尾款的事情?”
“不用问了。”
一路被夏亦寒带下来,顾佳芸已经不在大厅了,不知道是被陆暻年请上去了,还是知道终究见不到人,先走了。
将卡交给了前台,然后我们俩离开am集团。
坐在车里,我自然是心情不好的,任是谁被人这般劈头盖脸的一顿说,也不会心情好。
夏亦寒沉默的开车。
回到我们自己的公司,他熄了火下车,我难免要跟他说声抱歉,今天要不是我,他其实不必碰上这么多的事情。
夏亦寒原本都有些探出车外的身体转而坐了回来。
他就这么看着前方,并没有跟我有片刻的眼神交集,但是话却是对着我说的:“陆暻年深不可测,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他想要玩儿你简直跟摆弄玩具一样简单。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你有没有跟他玩下去的资本。”
其实,内心里我是很想为陆暻年辩解的,想说他对我是认真的,想说他对我的宠爱纵容都能让我感觉到他的真心。
但是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我跟陆暻年的关系注定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我只是他见不得光的情人,甚至可能连情人都算不上。
也难怪贺莲城对我的态度不好,顾佳芸眼下在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想要得到am集团的资产,说白了就是为了钱,早已经连脸都不要了。
而我呢,作为顾佳芸的妹妹,我跟陆暻年的关系又是这样的不清不楚。
就算是夏亦寒,现在不也对我说出了似警告似规劝的话。
我知道夏亦寒是好意。
但是也难免会有那样的想法,也许我跟顾佳芸就是在唱一场双簧呢,目的都是相同的,不过就是为了钱。贺莲城说他现在看见顾家的女人就倒胃口,其实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我有些茫然,傻傻的问夏亦寒,“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为了钱去找一个人献身的人吗?”
夏亦寒摇摇头。
他的信任给了我巨大的鼓励,但是他接下来的话,却又把我打入了谷底,他说:“我相信你不是一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女孩子。但是,顾夏,你有没有想过,钱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带来一切。你想想,陆暻年之所以让你觉得难以割舍,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因为钱的关系,如果他只是一个穷光蛋,你会像现在这样吗?”
说真的,我跟陆暻年在一起,除了那一柜子的衣服之外,我还真没问他要过一分钱。虽然我不能说,我完全不是为了他的钱,毕竟当初是他出面救了我爸爸,这些事情我都记在心里并且非常感激。
陆暻年似乎也是明白这其中的敏感,所以他在我面前从未提过钱这个字,他曾说过让我辞职的话,我拒绝了,他也就妥协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多的是相依相守,是彼此照顾。
可是相处模式这样的事情太私密了,我根本没办法跟夏亦寒解释。
我想,在他的想法里,我可能不像贺莲城想象中的那么恶劣,但是至少我还是脱不开富豪情人的固定模式。夏亦寒大概会觉得,陆暻年给了我多少钱,给了我多么奢侈的生活,我沉浸在这些物质里,所有才会像如今这样,欲罢不能。
可是没人知道,陆暻年其实给我的,更多的并不是什么优质的物质,而是一份安全感,一份被人宠爱着的感觉。
他教会我自信,教会我遇事不能逃避要去面对,要去沟通。
我满脑子都是陆暻年的好,就像是着了魔,根本无法自拔。
夏亦寒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拍了下方向盘,然后说:“顾夏,看看你身边,其实还有更适合你的人。”
哪里还有那个眼。
我在心里说,对的时间对的人。我想我跟陆暻年的开始绝对不算是对的时间,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陆暻年那样的男人像是毒,沾上了别想脱离。
甚至在这一刻,我生出一种叛逆的孤勇的心态,就是那种所有人都告诉你这样做是错的,但是我自己就是觉得没有错。
我知道陆暻年是什么人。
他的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看我还是沉默,夏亦寒索性摔门下车,“你没救了你!”
也许是真的没救了。
就算是被人指着鼻子骂,我却也不忍心怪罪陆暻年一句,他已经那么累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对他的感情依赖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
回到办公室,夏亦寒保持着冷峻的样子,公司里的人都谨言慎行,深怕谁触了这位大冰山的眉头。
我自然也是不敢再去惹他的。
其实我知道夏亦寒是为了我好,但是感情这回事,哪里是一句‘为了我好’就能改变的呢。
接下来几天事情没什么进展,am集团的股票还在往下掉。就是我这个不炒股的外行人,看着那一片绿的数字都觉得眼前犯晕。
陆暻年这几天都没有来我这里,还是每天一条保平安的信息。
我有好几次都想给他打电话过去问问,问问这事情到底要怎么办?这股票要是再这么跌下去怕是会出大事的。
可是到底我还是忍住了,不为别的,总要避嫌的,顾佳芸是我的亲姐姐,我这个时候打问他的具体措施,就算是陆暻年相信我,他身边的人会怎么想呢。我身边都有这么多人明着劝慰,实则警告了,难道他身边会没有么。
现阶段来说,我跟陆暻年的关系还真是有些尴尬又敏感。
这份尴尬与敏感,是外界给我们的,当然也是我们这种关系本身就有的问题。
夏亦寒最近开启工作狂模式,给我规定了好多任务。任务说起来也是很简单的,因为之前夏亦寒在夏氏的声望,我们现在只要让以前的进出口贸易企业继续跟我们合作就可以了。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相比与之前的夏氏,我们现在的公司规模可小了不止一点点。谁做生意不是看对方的背景的,虽说我们有夏亦寒这个‘金子招牌’但是也仅仅是一个招牌,其他的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事情说来也是巧了。
我做成的第一个单子,竟然还是之前在他手上吃过亏的雷老大。
雷老大还是老样子,完全就是绿林好汉的架势,但是我现在身为创业股东,自然跟从前那个第一次出来谈业务的菜鸟不一样了,上来二话不说先敬雷老大喝酒。
我这么干脆,雷老大当然也很赏脸。
今天我是带着许飒还有墨文来的,对付雷老大这样的人,夏亦寒那样的人,是不适合的。被夏亦寒冷言冷语几句,我估计雷老大必然饭桌,今晚非不欢而散不可。
事实就是如此,没有夏亦寒来,晚上的气氛很好。
酒过三巡,雷老大开始絮絮叨叨的抱怨,“你们那个夏氏公司是怎么回事?现在换来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上来就说我们这些人都是给他打工的,tmd,我雷老大带着这些手下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不说刀口舔血,但是那也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打拼到如今的,就他一个毛孩子还敢对着我们指手画脚的!”
我猜到他说的人是夏天佑。
夏亦寒走了,原本做业务的员工又走了大半,夏天佑现在想不出来应酬都是不成的了。
只是没想到他对着雷老大这样在海上漂泊了半辈子的人也敢摆出他那幅少爷款。从前听老人说过,跑海的人是最不能惹的,靠山的人不信命,愚公移山,只要坚持,总要将山搬去的那一天。但是靠海的人,却不是如此,大海的波澜,哪里是靠着一个人,或是一群人的意志就能改变的。
现在广东、泉州这些地方,都还有在婚礼上给新娘子很多金子的习俗。老人说,那时候没有女人愿意嫁给这些跑海的男人,一出海就是生死未卜,好的跑去东南亚发了财,在那边再娶个小的,不好的,彻底死在海上,半辈子都让女人孤守家中。
这些金子就是给女人的定心丸。
虽然现在说科技发达了,出海有很多的现代化工具,但是这也不过就是这十几年的事情,就在十几年前,像雷老大这样的人,照样还是要靠着经验靠着一股子不怕死的勇气才能换来安身立命的根本的。
所以就算是我不适应雷老大这些人的处事方法,但是却从来都不敢轻视。
没想到夏天佑会如此的不懂轻重。
雷老大喝的有些多,言语间难掩失落,“我们跑了一辈子船,没想到混到如今了,还要被一个毛孩子指着鼻子骂。这一次,我就是算不清你们所谓的贸易差也不会在跟夏氏合作了,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这口气,我签下了第一单。
回去跟夏亦寒说的时候,我有些唏嘘,“你经营了那么久的夏氏,没想到就要这样毁在那个蠢货手中了。”
人有时候很矛盾的,我自然是巴不得夏天佑那个贱人去死,最好他坏了家里所有的东西,让他在没办法当二世祖才是最好。
但是呢,我又替夏亦寒觉得不甘,夏氏被夏亦寒兢兢业业经营了这些年,虽然规模上还达不到顶级的,但至少也是蒸蒸日上,没想到一下子到了夏天佑手里,就成了如今的这样子。
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夏亦寒头都没有抬,冷声说:“时间很多?去看看别的单子,才一单,你这个总监要做的还有很多。”
我无奈。
最近他都是这幅冰山样子。
我知道他在生气什么,但是我也不打算因为他的不高兴而去妥协就是了。
小狗儿已经被我接了回来,陆暻?年不在家的日子,也只有它陪着我,我才不会觉得孤单。
晚上正睡的香甜,突然被一股子凉气环绕,然后我就被拥进了那人怀里。
先开始我当然是害怕的,但是闻到熟悉的味道,我才安心,问他,“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狗仔队追得紧,他脱不开身么。
“想你想的睡不着。”他说。
我探手摸上他的脸,想念的人,又何止他一个呢。
“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睡好啊,今晚在家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给你做早茶吃。”
他的嘴巴吻上我摸上去的手,然后一下下的咬上我的指尖。
“我天亮前就走,不能久留。”
我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估计着也知道是后半夜了,他又要天亮前走,可想而知他是不打算睡了。
“那怎么行?不睡觉,你怎么熬的住。”
“所以你要我点慰籍啊,你不给我点甜头,我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
他说的太可怜,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的顺理成章,血脉膨胀,他大概是压抑的时间长了,折腾的厉害。
我心疼他,自然没有什么不配合的。
如此,便又是一场美好的情事。
风消云歇,他将我搂在怀里,舒服的叹口气,“这种鬼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我累的说话都有些哑,“我看股票还是在跌,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到了这个时候,我倒是能问出来了。可见电话跟面对面还是有些差距的,在他面前,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虑。
陆暻年一翻身,又将我固住了。
“还有三天就开庭了,等开庭完,事情差不多就明白了。”他说。
“嗯。”我应着,心想这件事还真是早了早好。
不过他还是有他的担心,他说:“顾夏,我不想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但是这一次我实在是别无选择,即便对方是你姐姐。”
我心跳加速,心里有些酸涩,又有些感动。
心里明白他跟我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最后他若是处理了顾佳芸,希望我不会心存芥蒂。
我想了想,斟酌着问:“会伤了她的性命吗?”
到底是我姐姐,我总不能眼看着她死。
陆暻年摇摇头,“不会。”
我笑起来,“那就没事了,只要她人好好的,其他的那些东西,从来也不属于她呀。”
我想如果陆暻年只是拿回股份,那么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他是拿回原本就属于陆家的东西罢了。
不比我的乐观,陆暻年还是有些沉重的说:“顾夏,你要知道,从高处坠落,可比死来的更可怕。”
他这句话,我想了很久。
三天后,法院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