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莲城面对我的怀疑,很气愤的样子,“你不相信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道贺莲城不是出于什么恶意,但是很多事情,并不是一时义气就能解决的。再者说,贺莲城跟陆暻年是那样的关系。他现在沾染上我,多少会有损他们的兄弟关系,而且我也实在不想在掺合到他们的圈子里去,实在是太累了。
贺莲城看着我,不说话。
我劝他,“你放心,夏亦寒现在要回到夏氏去,我们这些人都会跟着他回去。我已经做进出口贸易作顺手了,现在去你的手下,实在也是有些困难。”
贺莲城还是有些不同意,“你明明是法语专业毕业的,做什么进出口贸易!夏氏那样的地方,又没有什么效率,你待在那里,能有什么发展!退一万步说。你留在夏亦寒身边,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他前面的话,我倒是可以置之不理。
但是最后的话,却很准的戳准了我的软肋。
我当然明白在现在这样的时候,我应该跟夏亦寒保持距离,陆暻年显然是已经丧失理智了,他说过那么狠的话。估计是不会因为夏至的关门而对夏亦寒高抬贵手的,我留在夏亦寒身边,的确是给他带来了麻烦。
只是。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而且夏亦寒一直以来对我那么照顾,我现在在他住院,甚至要重新回到夏氏,重新上战场的时候离开他。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长期的合作伙伴,都显得有些凉薄。
夏亦寒的那个性格,宁可结束掉一手打造的夏至公司,都不想要我去求陆暻年。我现在说是为了夏亦寒的未来,跟他保持距离,想来他也是不会同意的。
想想这个,我还真是有些头疼。
如果是这么考虑的话,去贺莲城身边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建议。有袁圆这个好朋友在不说,更关键的是,凭着贺莲城跟陆暻年的关系,陆暻年倒是真的可能对贺莲城毫无办法,从而也放过夏亦寒。
我抿抿唇,这一次没有把话在说死。而是说:“我会考虑考虑的。不过现在夏亦寒刚刚回去夏氏,我总要跟他回去,把手头上的事情结交一下,不能这样没头没尾的走啊。”
贺莲城显得很高兴,“那是自然的!你放心,你来我这里,绝对有更好的发展空间的。”
发展空间什么的,其实我是真的不怎么在意了。
只求能不在连累夏亦寒,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夏氏实业,经过了夏天佑的胡闹,其实已经被清洗过一次,夏富的回归又重新整顿了一次,所以我跟着夏亦寒回去的时候,以前的同事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一些,都是咬着牙才撑过来的。
看到夏亦寒现在不仅又成为常务董事。而且有了夏富的股份,成了正真的未来继承人,比夏天佑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败家货色更加具有前景。
这些人就纷纷的来跟我套近乎。
“当时小顾你让我们跟着夏常董一起去创业,当时我就是考虑到我的孩子还小,不能冒险,要是早知道你们还能回来,我就该跟着你们一起去。”
“说的就是,小顾你可真有投资眼光,听说夏常董把他的股份都分了一些给了你呢。”
“真的吗?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啊,小顾啊,你这要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这世上永远不缺看着你眼红的人。土围呆技。
这些人能在夏天佑的手下留下来,可见当初是不怎么喜欢夏亦寒的,要是真的对夏亦寒忠心,夏天佑不可能放过他们。
我知道他们见风转舵是为了生活,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听多了会烦。
微笑着说:“我进去给夏常董送文件,你们还有什么要对夏常董说的吗?”
这些人很快就鸟兽散。
他们对夏亦寒那是真的害怕的。
我给夏亦寒送了文件,看他认真的看电脑上的企划案,好半天都说不出我要离开夏氏的话来。虽然我有很充分的理由,但是说出口又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不应该。
还是他先发现了我的异样然后问我:“还有事?”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说:“我想先辞职,你也知道之前夏至的事情少不了陆暻年的指使,现在你回来夏氏了,他也不一定就会善罢甘休,这里可不比夏至,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就是表现的完美无缺都还有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来,更何况还有人给你找麻烦呢。我先辞职一阵,对你是好事。”
说完我就低下了头,有些不敢面对他。
夏亦寒倒是很冷静的问:“你打算辞职之后去哪里?”
他问的这么平静,我这才敢抬起头来看他了,有些心虚的说:“贺莲城来找过我,他想要我去他那里工作。”
“这么说,我是被挖角了?”
我急忙摆手,“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他给的条件好,才要去am的。”
“顾夏,那你来回答我,如果你现在辞职去am有用的话,当初你为什么我辞职就夏至。”
我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
当时.......当时根本就被陆暻年弄了个措手不及,而且我自己心里也是堵着一口气的,总觉得我不会向陆暻年屈服。
结果,结果就是我不能承受的结果。
现在我知道怕了,所以才会来提出辞职。
但是夏亦寒显然的不同意的,他说:“顾夏,不要认为你做了退让,这件事情就能解决,很多时候退让的结局是对方的得寸进尺,现在的夏氏很好,还应付的过来,你又何必去服这个软,如果你去了,那么我们之前的代价,不都是白付出了吗?”
他说的似乎也对。
我挠挠头,还真是有些犹豫不定。
然后他又加码说:“现在我的工作环境,你也看到了,身边能信得过的几乎是全部都被清理掉了,我不知道我爸爸这么做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但是结果就是我现在要做什么事情都变的很艰难,你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帮我吗?别忘了,我将你在夏至的股份折合成夏氏的股份给了你,你现在是夏氏的股东之一。”
别的不说,就冲着帮夏亦寒这一点,我就拒绝不了。
他曾经帮了我那么多,我没道理拒绝他。
所以辞职的事情,到此就算是完蛋了,我辞职不了。
好在过去了一个星期,陆暻年并没有什么动静。我想着他也许是出了那口气了,所以放过我们了。
这天下班,我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刚回到我家楼下,就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过来的时候,我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声音,很奇特的声效,我一时还辨别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我的眼睛被蒙着,嘴巴也被胶纸贴上,四肢被绑着,根本连动一动都成了困难的事情。
这种事情简直刷新了我有生以来的所有认知。
我被绑架了?
居然绑架我?
我特别想跟这些人说,我这个人,到目前为止存款还没有超过四位数,家里上没有有钱的父母,下没有有钱的亲戚,绑架我完全是个亏本的买卖啊。
这么想完之后,我才开始觉得害怕。
是啊,我这么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被他们绑架,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他们拿不到钱之后,愤怒的撕票啊!
撕票!
我全身都开始发麻,奋力的开始想要挣脱,毕竟,谁能不怕死呢。
我的挣扎并没有获得半分的成效,而且我的鼻腔里突然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然后就再一次人事不知。
再醒,我人已经躺在舒适的大床上,很软。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的黑下来,我从床上坐起身,头疼的厉害。伸手揉揉头,这才发现手脚都已经没有了束缚。
身体得到了自由,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跳下床,然后跑去窗户那里往外看。
总要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才是应该的吧。
不看不知道,咋看之下,我就双腿发软,一望无际的海。
我的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
海在夜里并不会是白天看起来那样的美丽,湛蓝的海水泛着五光十色的光,晚上的海像是一只沉睡的巨兽,黑暗的,波涛的,像是能唤起人心中最深层的恐惧。
我脚下的别墅,居然是建在一处悬崖峭壁上。别说让我跳窗逃跑了,就是站在窗户边这么看看,我就已经心里发毛。
半月形围绕着悬崖而建的别墅,我的窗口,能看到别墅几乎一半的样子。
能在岛上盖起这样别墅的人,本市屈指可数。
而这样屈指可数的人中,我认识的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两个。
我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也许是他。
原本那些关于绑架想要获取钱财的想法消失了,能盖的起这样别墅的人,哪里还会在意我的那点子存款。
我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陆暻年带我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逐渐平静下来。
转身坐回床上,双臂抱住小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窗外冷幽幽的海,等着陆暻年的到来。
其实,我还真的是有些想要见到他的。
但是这样的想法最终也成了奢望。
就这么过去了三天,每天都有人按时按点的给我送来吃的,水,以及换洗衣服。
但是这些佣人并不说话,而是将这些东西放在门边,敲了门之后让我自己拿。我也不是没有出去过,但是这栋别墅里,除了我就是佣人,无处不在的佣人,他们都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看。
这座位于孤岛上的别墅,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工具,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
安静到孤寂的空间。
无人说话,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我甚至觉得,也许陆暻年是打算这么囚禁我一辈子的。
忍过三天,我终于爆发,对着佣人吼:“我要见陆暻年!我现在就要见他。”
回答我的,当然还是佣人的沉默。
我知道他们会是如此的发应,但是我并不放弃。
就像陆暻年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能逼疯我一样,我同样知道怎么能逼他出现,所以从这天起,我开始绝食。
一口东西都不吃。
先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注意。
真的等我饿的晕过去,卧床不起的时候,才有佣人慌了神。
找来医生给我治疗。
这位男医生是我见到的除了那些菲佣之外的第一人。
他要给我扎针,我并不反抗。但是他扎完离开之后,我就自己拔了针。
我知道怎么抵抗这些人。
这些经验陆暻年早已经让我获得,结果就是,营养液对我毫无作用,我的身体还是在快速的萎靡。
陆暻年到底还是来了。
直升机的轰鸣声让我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当然也让我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来的。
原来我在途中听到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我其实很想去看看直升机的模样的。
但是无奈,我根本起不来床。
陆暻年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整个人看起来冷峻的令人不敢直视。
我看着他,心里觉得好陌生。
眼前的人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会抱着我宠着我的男人,他就像是掌控宇宙的神,他能轻易的控制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自由与生命。
他站在床前俯视着我,“他们说你想见我?”
我虚弱的躺着,很轻的问他,“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不想在这样漫无目的猜测下去。
我想要他亲口告诉我,就算是他要我死,也总该给我个罪名才是。
他不说话。
那么就由我来说好了。
“你生气我姐姐撞了你,所以回来报复我吗?”
他皱起了眉头。
我清楚他所有的动作,在分开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我曾经钜细靡遗的想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他的每一个表情。
显然,他并不是因为顾佳芸这么对我的。
所以,就只剩下唯一的解释了。
我笑起来,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而笑,但是就是想要笑。
“那么就是方笙告诉了你一些事情对不对?我猜猜看,她一定跟你说,你车祸之后我没有管你,而是选择了夏亦寒,离你而去了,对不对?甚至还说你妈妈给了我一大笔钱?对不对?”
他的瞳孔在扩大。
我笑的更灿烂了。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呢,陆暻年养伤回来之后,对夏亦寒对我明显的敌意,他手段如此的狠戾,甚至不惜毁了我跟夏亦寒的夏至公司。
如果刚开始的时候我会疑惑,会想不明白。
但是过了这么久,我就是再怎么迟钝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症结了。
当初贺莲城说过,他没想到方笙会对陆暻年的妈妈说出那样的话,是什么话虽然贺莲城没有明说,但是不能放上台面的话,是什么话,我联系陆暻年妈妈对我态度,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既然方笙对着陆暻年的妈妈都能说这些话,那么对陆暻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能说什么?其实并不难猜。
但是我总是在心里排斥着这个答案,我常在想,当时陆暻年的妈妈对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后来夏亦寒、贺莲城他们都对我说过那么多的劝我放弃的话。我都坚定的不信、不听、不动摇,我宁可挣扎在生死边缘,也要等着陆暻年。我去过美国,我为了他精神失常到要自杀,可是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还是在心中坚定的相信着,陆暻年对我的爱。
总会过去的,我总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但是真到了今天这一刻,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深信不疑的爱,什么都不是。
他宁可相信方笙的话,也不曾选择相信我。
他离开了多久,就恨了我多久。
在我恨不能用自己的生命去爱他,去陪他度过一切的时候,他在恨我。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心吧。
总觉得磨难也好,误会也好,只要我们一起共同承受,总会过去的吧。
可是不是的。
陆暻年他不仅信了方笙说过的所有诋毁我的话,并且他全部付诸了实施,他用白小姐来刺激我,他打击夏亦寒来威胁我,他甚至差一点亲手掐死我。
没有对我的半分信任。
他宁可把所有的手段、势力都用在如何折磨我上,也不愿意花那么一点点的功夫去核实方笙说过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想贺莲城说过的话,大概是真的。
陆暻年、连方笙,还有贺莲城,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他们之间的信任是根深蒂固的,而我,到底是个外人。
我不能否认也许陆暻年是爱我的,这种爱霸道又执着。
但是哪又怎么样呢?没有了信任,我就永远只是他需要禁锢在这个孤岛上的玩偶,只属于他,独属于他。
这样的爱,我并不想要。
真的。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顾夏.......”
我能听出他的惶恐。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笑容更大了,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轻轻的说:“我纵容你的够久了,现在我不想在这样忍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