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满怀防备之心的,但是孩子却不知道这些,先开始被我这么抱住,他们还以为是跟我在玩儿,嘻嘻笑笑了一会儿,就开始动,想要接着回到地上去玩儿,我不放手,他们就挣扎,我一个人抱两个,他们两个这样一闹,我是真的抱不住。
“乖,听话。”我也只能说些这种话来安抚。
但是这么大的小孩子本来就好动,想让他们安静呆着,实在是太难了。
就这么掰扯间颂先生已经到了跟前,他倒是还是很绅士的样子,他身后的人随身还带着折叠椅子,在他走近我时候,打开折叠椅子,他坐了下来,看到我有些狼狈的样子,很亲和的说:“放开他们吧,我不会动他们。”
就算是他不说,我也真是的抱不住了。
松手放开孩子,让他们在自由活动的同时,我扭头看保姆,想着让他们照看下,到底还是不能彻底的放心。但是我这么一回头,就看到保姆保镖都被围了起来,保镖荡然是剑拔弩张的,但是围着保镖的却是几个黑人的壮汉。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的奇怪心理,我看着那些黑人壮汉,总觉得比自己带的保镖也厉害,生怕真出什么事情,急忙让我带来的保镖先镇定,不要轻举妄动,伤了自己总归是不好的。
颂看着我做下压的手势,他微微笑起来,那种很有深度的笑容。
我面对他,尤其是我坐在地上,他坐在椅子上,他是居高临下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有种天然的弱势感,并不能表现出害怕,我正视他。
可显然的,颂并没有对我的目光作出回应,他在专注的看着孩子,是的,他真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孩子,他的那种看,很深情的。我作为母亲当然能看出他对孩子们没有恶意,反而充满爱意关怀,可就是这样的温情脉脉的眼神,反而令我心惊肉跳。
我身子一歪就想要挡住孩子,不让他看。
实在是不喜欢有人用欣赏,甚至是有些占有的眼神窥视着我的孩子们。
颂先生这才回过神来,轻声用法文说:“他们长的真像暻?啊。”
这种有些慨叹有些羡慕,甚至有些欣喜的语气,实在令我不适,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两个孩子才这么大点,其实像谁还真是看不太出来,怎么说呢,做母亲的大概看着自己的孩子都觉得是极好的,眉眼没有一处不深动,颦笑没有哪里不活泼。
至于长相,孩子大体的样子说实话是真的像陆暻年,但是这个像,也无非就是脸型,轮廓,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我对颂先生的判词并不感兴趣,同样用法文直问他说:“你想说什么?”
他笑笑,“别那么防备,我不会伤害孩子的。你作为他们的母亲,我也会给你相应的待遇。”
这话呢,其实对我来说是应该高兴的话,毕竟他之前对方笙可真是毫不手软,方笙身上那些伤,我只是想起来都觉得可怕的不行。
但是,从他口中听到孩子,听到他会因为孩子对我不错,我心里总觉得很别扭。
好像我是代孕母亲一样。
所谓的母凭子贵,但是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待遇,我过我的日子,怎么就要另外的一个人来告诉我,我的安稳是他给的,因为是生了陆暻年的孩子。
这并不合逻辑。
我没打算跟他绕圈子,我很认真的对眼前的颂先生说:“你跟陆暻年的事情,我都了解,你对他的厚爱,他虽然很感谢,但是很抱歉,他根本没办法接受。我们都很尊重每个人对自己未来的选择,我们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们。”
这话我其实在脑子里想过很久的。
我觉得这句话能把我跟陆暻年的心思,基本表述清楚。
我说了这句话之后,颂先生有一霎的呆楞,然后他笑起来,带着笑意问我:“你为什么跟暻在一起?”
这样的问题还真是没有人问过我。
我抿抿唇,虽然害羞,但是面对眼前的人,显然这不是我害羞的时候,我说:“我爱他。”
“哈,如果暻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甚至是手段,你还会爱他吗?顾小姐。”
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多次的问过自己,无数次的拷问最后,我能坦然的不怯场的告诉他,“会,他就算是一无所有了,我还是会爱他。”
“如果我告诉你,你对他的所有爱,都是他精心谋划来的,你会怎么想呢?”他还在问。
但是这个问题,我却是回答不出的了。
颂先生半眯眼睛,外国人的眼眸原本就深邃,瞳孔的颜色有浅一些,这么眯起眼睛,实在是令人有种看到了鹰或者是猛禽之类的动物眯上眼睛的样子。
我心脏都有些抽搐。
他说我对陆暻年所有的爱都是陆暻年谋划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我猜想,他大概是说先开始陆暻年利用我爸爸的事情逼我跟他在一起的事情吧。这话已经在脑子里盘旋了,但是我必须得憋住不说,如果说出我跟陆暻年的感情先开始是从强迫而来的,那么眼前的人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说,其实他也是可以通过强迫得到想要的感情呢。
我咬住下唇不说话。
颂先生却有些失望,有些艳羡的说:“你大四的时候,他曾经跟踪过你一年的时间,直到你毕业结婚,才彻底歇了心思。后来你们在酒店的第一次,也是他紧盯着你,把你从他侄子的房间里抱了出来,要不然你以为你就能那么幸运,稀里糊涂还能爬上他的床!”
我真的一无所知,大四的时候,陆暻年跟踪过我?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呢。还有后来的事情,我只直到那晚陆暻年也在那家酒店,还以为是顾佳芸送错了房间,或者是我自己走错了房间,没想到是他来抱我离开的。
“他.......怎么.......”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知道我这个问题还没有说出口,原本笑盈盈很温文儒雅的颂先生突然发怒,一个耳光的就甩了过来,“他那么爱你,你却嫁给别人!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我被他一个耳光打蒙了,整个人扑倒在铺着的花布上,两个孩子就在我的身边,看到这一幕静了三秒之后,就开始大哭。
如此暴力的场面,我实在是不想让孩子看到。
也不知道哪里来力气,明明脑袋都被打的嗡嗡响,但是还是很努力的爬起来,对着孩子尽力的笑着,尽力的安抚,“没事的,没事的,妈妈在跟叔叔玩儿呢,真的只是玩。”
实在是哄不住,那边颂先生的手下放了人,保姆过来将孩子抱起来,往一旁去了,孩子还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不知道我刚才安抚他们的话,他们听进去了没有。
等一切结束,我重新坐回身体的时候,颂先生脸上的戾气还没有消除。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方笙会被弄的那样的惨,眼前的男人其实最最喜怒无常的男人,他的笑容不过就是礼仪教养下的一张面具,看起来对谁都很绅士,很有老派贵族的样子,但是其实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
真的老牌绅士怎么可能出手打女人。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他会继续作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我想尽力安抚他的情绪,毕竟我们力量相差太悬殊了,我跟他可不是跟我妈或者方笙什么人,真的要是把他这时候惹的火起来,我自己还好说,但是两个孩子要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忍着脸上的疼跟他解释说:“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对我所作的一切。”
颂先生听到我的解释,冷笑起来,“要是你都知道还这样伤他,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吗?”
眼前的人,字字句句其实对陆静年,都是很关心的。
既然这样关心了,那为什么还要逼迫呢,我问他,“你既然知道陆暻年爱的人是我,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呢?让他不开心吗?”
我说到这个,颂先生倒是露出有些迷茫的样子。
但是很快的他就强硬起来,他说:“要不是他离婚了,我不会知道那个女人会对他作出这些事情。我一路找来,才知道还有你这个存在,这几天查清楚了来龙去脉,才发现暻居然被你们这些女人如此伤害!他是很喜欢你没有错,但是你这个女人除了能给他生孩子,又能为他做什么呢?我就不同了,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他,还会在任何地方对他进行帮助,你没有我的实力,你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只宠物,可宠物又有什么关系,宠物死了,不过就是哭一哭,过一阵儿也就忘记了!”
他说了这么大的一长串话,像是在说服我,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我沉默下来。
颂先生却还在继续,“这次的股灾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am集团现在急需资金注资,这种时候,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他,最后他还是得回到我的身边。”
他这话说的我眉头都跳了下。
我说:“你这是迫使,中国有句老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你应该懂其中的意思!”
怎知我才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大笑了起来。
“可是你当时不也是被强扭的?你现在都能甜了,为什么我不能!我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暻放弃你选择我,这样才能证明我们之间的爱有多深,至于孩子........”
他认真的看了看远处被保姆抱着看着树上叶子的孩子们,略有些无奈的说:“如果暻真的那么喜欢孩子的话,孩子我们倒是可以收养。”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仅要陆暻年离开我,还要我的孩子也成为他的。
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想跳起来大骂他,但是目前的形势,我只能忍着。
脑子急速的在转,我现在应该怎么办,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计划得逞。
说起来也真是对不住陆暻年,先前我生孩子,还有方笙等等的事情,都分散了陆暻年的注意力,他自己都说过,要是之前能再谨慎一点,这次的股灾am集团不会栽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外部的问题当然很多,比如这种罕见的股灾,却是是很多公司始料未及的。
但是内部的原因也不是没有,陆暻年的大义疏忽这只是其中的一环,am集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领导者,还有贺莲城,还有陆驹,他们可谓是三巨头。
可当时陆暻年照顾着我还有孩子,贺莲城忙着给方笙鸣不平,到处给陆暻年找麻烦,陆驹更是跟袁圆打的火热,根本就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工作上。
这样一来,就算是下面的经理看到了股市的异常,也没办法直接找到上面的最大领导,对集团的一些战略一些政策做到相应的调整。
这才会造成现在am集团这样棘手的局面。
颂先生看我充愣的样子,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了,所以他倒是很大方的对我说:“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路,你比那个贱人还是要好一些的。虽然你跟着暻的时候并不干净,但是那都的被迫的,并不是你的自愿,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这可真是。
我觉得他都像是那些豪门剧里面的婆婆了,在处理掉儿子身边一个又一个他并不喜欢的女人。
暴力相向,或者是拿钱解决,威逼利诱,总是逃不过这四个字。
我还是默默。
与人言语争锋从来都不是我的强项,更何况面对的是这样随时都能出手伤人的情绪不稳定的分子,他说什么,我听着就是,只是事情并不能这么任着他的想法发展下去也就是了。
看我这样,他大概我是觉得默认了吧。
又看了两眼孩子,这才转身离去。
颂先生走后,保姆保镖的急忙都围了上来,儿子折腾着要我抱,我也就抱上了他,小家伙儿,小手摸着我的脸,小嘴巴一下下的往我的脸上亲,说实在的,孩子这么一弄,我倒是不怎么疼了。
看看保镖,问他说:“跟陆先生说了吗?”
保镖摇摇头,有些沮丧的样子。
估计是没想到颂先生的人的这样快又猛,所以大家都没有防备。
我抿抿唇,往后彻底不带孩子出来是不可能的,总不能为了躲避这些人把孩子关在家里不让接触外面的世界,而且就算是关在家里有危险的时候还是会有危险,根本不会因为你在哪里,这事情就发生改变。
我跟保镖说:“这一次你们见识了对方的样子,往后一定要多加小心。”
保镖很努力的点了头。
然后我们就带着孩子回去,实在也是没有了在外面野餐的心情。
谁知道回去的时候,车子开到门口的位置,正赶上来接方笙跟安安的车子,陆暻年当然是不在的了。
方笙还好,她现在身上伤的厉害,根本没有行动的能力,被医生护士用担架就抬了出来。
安安就不同了。
她大概是明白今天送她走是什么含义,放开的声音哭,我让保姆把车的窗户都关上,都还是能听到她哭喊的声音。
你要说我没有一丝丝心软,那是骗人的。
到底是小孩子,谁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心生怜悯,但是我不能不狠心。
安安这样的孩子,放在身边简直就是养虎为患,她才不会觉得感激,更不会对我有什么感情,她只会日日夜夜的咒骂,这会怀揣着一颗仇恨的心去面对我跟我的孩子。
我曾经想过,要不要去跟安安沟通,去告诉她,陆暻年并不是她的父亲,她并没有任何理由来仇恨我。
但是每次见到安安的样子,这样的想法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说什么呢。
她才那么一点点大,她能知道什么呢,而且安安的性格,不知道是被方笙刻意教养的,还是潜移默化的,那并不是一个能跟人好好说话的小姑娘。
等安安被强行送上车,离开了之后,我带着孩子才回家,满眼都是狼藉。
保姆说,是安安小姐砸的。
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砸烂这房间里所有的能砸碎的东西。
刚才的场面可想而知有多混乱。
我揉揉太阳穴,让佣人收拾,然后带着孩子们回卧室去。
孩子们出去玩儿的欢,回来就困了,昏昏欲睡,给个奶瓶就彻底睡下去。
我坐在床边,前思后想的,颂先生说的话,其中有一句恐怕是真实的,那就是如果真的什么都帮不到陆暻年,那么我也真的只是陆暻年的包袱,是专门拖后腿的。
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么残忍,不仅要女人相夫教子,生育孩子,还要女人能冲锋陷阵,能成为贤内助帮助男人。
不能逃避,不能抱怨,那么能做的事情就是迎头赶上。
我想了很久,终于有了些想法。
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纪清,她现在是我最亲近的朋友,再者,她也是个专业的金融人士,我对她说:“我有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