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海市安全局,小会议室里,崔以新正在向安全局的领导们汇报着情况:
“韩局,骆局,贾处,我们已经认真地搜过毕金安的全身,还给他做了全身透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抓捕现场也搜查过了,同样没找到什么。现在毕金安对自己去取货的事情断然否认,只说自己疑心我和小杜是歹徒,所以才劫持了人质,以求自保。”
“劫持人质来威胁歹徒?这算哪门子逻辑?”安全局副局长骆萍笑着调侃了一句。其实毕金安是早已被安全局盯上的人,他现在找什么理由都是徒劳,没有人会相信这些鬼话。
“你们确信他已经取到了货吗?”安全局三处的处长贾国英问道。
“我们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感觉,他应当是已经取到了货。”崔以新说道。
杜双月解释道:“我和崔队跟着他转了七八个地方,他当时并没有发现我们,但他的行动完全是毫无目的的。最后,他到了人民公园,在树林里转了一圈,接着就往回走了。崔队怀疑,他肯定是在树林里的某个地方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否则无法解释他的这一系列举动。”
贾国英提醒道:“会不会他要取的东西只是一张字条,甚至就是画在树上的一个什么标记?这样他看过内容就可以把字条毁掉了,我们根本无法从他身上找到证据。”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跑呢?”局长韩飞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也是这样判断的。”崔以新道,“我们判断他手里肯定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所以才会急于甩掉我和小杜。否则,他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因为我们根本找不到抓他的理由。”
杜双月附和道:“是啊,如果他手里没有什么敏感的东西,就根本没必要跑。如果我们想抓他,随时都可以抓的,他再怎么跑,也跑不出渝海去。”
“也就是说,直到他劫持人质的时候,东西应当还在他的手上,否则他没必要这样做。”韩飞顺着二人的思路分析道。
崔以新道:“我们是这样想的,所以把他押上车之后,立即对他进行了搜查,但却没有发现任何敏感的东西。于是我紧急与公安方面联络,安排警察封锁了现场,进行查找。结果几乎是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过路的人拣走了呢?”贾国英问道。
崔以新摇摇头道:“可能性不大。我们离开之前,我还在地上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明显的东西。如果他把东西藏在隐蔽处,过路人是不可能发现的。从我们离开到回去再次搜查,前后也就是五六分钟时间,那段路的行人也不多,恰好被人捡走的概率太低了。”
骆萍脑洞大开,问道:“那三个年轻人,会不会有问题呢?比如说,这起劫持案,其实只是毕金安和他的同伙演的一出戏,那三个年轻人恰恰就是毕金安要找的接货人?”
崔以新点头道:“骆局指出的这种可能性,我们也想到了。我们随即已经对那三个年轻人进行了调查。被劫持的那名姑娘叫周子珺,是老万家常菜馆的服务员,原籍是潘城县柴集镇周家村的,到渝海打工两年。后面没动手的那个小伙子叫王鸿伟,是西华时代小区的保安,原籍是涟州县狮子坪镇金粟村的,到渝海打工三年。这两个人的履历都非常清楚,没有任何疑点。至于出手打人的那个李愚……”
说到这里,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看了一眼韩飞,就不再说下去了。
杜双月不觉有异,接过崔以新的话头说道:“关于这个李愚,我觉得疑点非常多。我在双港派出所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他,当时他因为见义勇为,和几个小偷打架,把其中一人打成了轻微伤。当时我觉得可疑的地方在于,他声称自己没有身份证,没有联系人,完全是一个透明的人。”
“然后呢?”骆萍好奇地问道。
“然后的事情就更奇怪了。我对他做笔录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他在渝海举目无亲,而且是刚到渝海,对渝海毫无了解。可是据我们这次对他进行的调查,他在这四个多月的时间里居然开起了一家药膳坊,也就是现在渝海非常著名的那家百草药膳坊,而且还入股了集萃药业,又和瑞博地产公司的总裁马磊建立了非常亲近的关系,马磊还送了他一套广华轩的住房,他到目前还没有入住。”
“倒是挺能折腾的一个年轻人啊。”骆萍评论道,同时看了看韩飞等人,却意外地发现韩飞脸上波澜不惊,好像对这一切都很清楚一样。
“最最奇怪的还不是这个。”杜双月道,“最最奇怪的是,四个月前,我怀疑他是一个隐瞒身份的逃犯,因此专门搜索过全国的追逃数据库,还比对了居民身份数据库,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名叫李愚同时符合他的情况的人。可这次我让他提供身份信息的时候,他却拿出了一张身份证,我登录内网核对过,这张身份证是完全真实的。”
“你的意思是说,四个月前,他没有身份证。而现在,他却拥有了身份证,而且是真实的。”骆萍问道。
“是的!”杜双月激动地说道,“只要查出是谁给他洗白了身份,让他的身份信息进入了公安内网,我想就能够找到解释这些疑点的钥匙。”
“小杜,这个就不用找了……”崔以新看了一眼韩飞,低声地提醒道。
“什么意思?”杜双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愚的身份证是我安排给他办的,具体经办人是二处的小刘。”韩飞直接给杜双月揭开了谜底。
“是您……”杜双月傻眼了,她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谁知道那片大陆上早就有人烟了。这个李愚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让自己的大局长亲自给他办身份证,自己还把他当成嫌疑人,这不是丢人现眼了吗?
韩飞叹了口气,说道:
“小杜,你的怀疑是对的。李愚这个人,的确是有很多疑点,没有身份,又身怀绝技,这都是很离奇的事情。我也是偶然通过其他关系认识了他,给他办身份证,就是为了找一个合适的名目,对他进行全面调查。当时我安排小刘查过他的相貌、指纹、血型,甚至比对过dna信息,但没有一样能够和我们掌握的逃犯和间谍信息相吻合,而且找不出任何一个曾经见过他的知情人。就像你说的,他是完全透明的。
如果排除我们不掌握的某些特殊技术,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自幼生活在与世隔绝的道观里,直到最近才出山。”
“当初他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杜双月道,“韩局,二处的刘队有没有查过李愚说的那个道观?”
崔以新接过话头,说道:“我问过小刘了,他说查了,但根本就查不到。李愚说自己也记不清位置了,只知道在沧目山中。这么大一座山,藏个道观太容易了。当然,现在国土局那边有整个沧目山的详细遥感照片,如果一张一张地去查,没准真能够查到。”
“这个工作量太大了……”贾国英道,“现在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疑点指向这个李愚,如此兴师动众地去找那个道观,太没必要了。”
“更何况,他也许并不是从沧目山的某个道观跑出来的,而是从其他地方跑出来的,咱们也没理由强迫他说出真相。”崔以新道。
“这么玄的故事,老韩,你信吗?”骆萍看着韩飞,笑着问道。
韩飞摇摇头道:“不信……可是又能如何?”
杜双月看看各位领导,说道:“如果我们假定李愚就是接货人,那么他在现场的举动就好理解了。当时毕金安用匕首逼住了周子珺,只要稍有异动,他就可能会伤人。而这个李愚却非常莽撞地冲上去,夺下了匕首。在这个过程中,毕金安居然老老实实地,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崔队和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可如果把这个过程解释为他们俩唱的双簧,那就完全合理了。”
崔以新打了个寒战,道:“如果真如小杜所说,那我们的敌人可太残忍了。法医给毕金安验过伤了,他的鼻梁骨完全断了,门牙也掉了两颗,面骨有轻微骨折。如果这是他们俩人演的苦肉戏,那这个李愚未免演得太投入了。”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的假设是合理的,毕金安取的东西就已经落到了李愚的手上,而在我们调查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有无数的机会把东西消化掉了。”韩飞说道。
“正是如此。”崔以新道。
“先把这个疑点留着吧。”韩飞点了点头,道,“既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而李愚又完全有时间毁灭证据,那么就暂时不要惊动他。你们还是要继续审讯毕金安,争取从他嘴里再掏出一些东西来。”
“明白!”众人齐声应道。
看着众人起身离开小会议室,韩飞也缓缓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微笑,轻轻地念叨着:
“又是这个李愚,……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