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博松见贞杏兴奋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的打断了她。
“我想,我想先将地种上。这个季节了,大麦、棉花是不行了。咱们那块地还是熟地呢,我盘算着种上些萝卜、大白菜的,怎么也能有些收入。”齐博松说道。
贞杏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赶忙说道:“你说这个我到想起来,刚一到这个镇子,就看到家家户户的地里都有一块两块的白菜地。虽然数量不多,但足够一家人吃的。要说卖给镇上的人,只怕没有销路。不如,卖到伊犁的饭馆子里去,岂不是很好?”
齐博松不禁的笑了笑,深深的佩服起珍妃的经济头脑。果真是皇上身边的人,见多识广,就是思路也与常人不一样。
“那行。明儿,我下地。”齐博松一面说一面看了看珍妃。她是主子让她下地干活说不过去,只是现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行,你明天干活,明儿,我雇人收拾这里。”贞杏一脸的陶醉,齐博松见了楞了一下,笑了笑,原指望随便找一间客栈住下,哪知道,这个镇子上唯一的小客栈即简陋又不干净,于是,二人只好租了邻居半间房子。一个睡在炕梢一个睡在炕头。
挨过了一夜,一大清早,齐博松钻进了铁匠铺,买了几把锄头几把铁锨,又到邻居地方请了两个做短工的人,带着对土地的好奇下地干活去了。
贞杏可没闲着,先是问邻居借了几张草纸又借了一只笔。说道草纸,宫里擦屁股的都要比这好。想到这里,贞杏又想到这几日去的厕所,不禁的打了个冷战。
乡间形形色色的厕所让她受够了。有随便挖坑的,半坯土墙挡着,七月半的蛆虫随处可见,肉呼呼的在脚下来来回回的行走。也有脏兮兮的马桶,更有随地大小便的。
最开始从京城出来,就是连那种脏呼呼的厕所也是难得的,很多人忌讳,认为女人进了自己家的厕所不吉利。无奈之下,贞杏只好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问题。
这回,有了自己的家,她发誓绝对不要这样过!
想到厕所,贞杏觉得这还真是个大问题。古代哪里有抽水马桶?宫里也不过是红木的马桶,只不过每日清洗有撒上熏香等。既然没有抽水,不如自己做一个。
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镇上有一家做瓷器的店。她可以花大价钱让制陶的师傅做一个。说干就干。贞杏想好了思路。
她家后院外头有一小块的荒地,她可以挖出一个化粪池,又方便还可以积攒排泄物作为肥料。贞杏不禁的佩服起自己的聪明。
化粪池有了,总要有下水道的管子。这让贞杏犯了难。她没见过下水道的管子,要怎么做呢?再加上,抽水马桶有一定的压力,自己做这个,会不会排泄物根本就到不了化粪池?
她不懂得抽水马桶的原理,没关系,没机械的咱可以用手。厕所里放上一只桶,用桶里的水冲马桶,不就解决问题了?
她先是画了马桶的草图,怎么看怎么像是鱼缸。不管了,只要能解释清楚就行。再下来,应该是下水道的管子。想来想去,都觉得那东西应该是圆的,一节一节的,她画出了草图,兴冲冲的冲向了瓷器店。
这厢贞杏兴奋的冲进了瓷器店,那厢齐博松可就没那么幸运。虽说雇了人,但他可是第一次下地干活。他本是旗人,父亲和叔叔在鸦片战争中牺牲,朝廷恩典,让他做了侍卫。他这一生,虽然也弯弓射箭,但下地干活可是第一回。
齐博松没有庄稼人的利索,才挖了几个坑就累的满头的大汗。雇来的几个帮佣看到了,不免笑话他。庄稼人实在,见他不是会种地的人,到也尽力的帮忙。
十亩地看上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齐博松抬起头伸出一只手挡住太阳,眯着眼睛看着自家的土地。还是旗人好,就是什么事情都不做,朝廷也要拿银子养着他们。
他不禁的想起自己当旗人拿着朝廷俸禄的日子,叹了一口气,却丝毫不觉得后悔。又弯下腰去,用力的将锄头砸下去。
瓷器店里,贞杏一肚子的火气。这个做瓷器的老师傅一副老学究的模样,左看右看的看了半日,说什么也不给她制作。
“师傅,您就按照我这张图做,保证没错儿。”贞杏急躁的说道。
那做瓷器的老师傅一脸的淡然,伸出手摆了摆。“老夫自十二岁跟着父亲学做瓷器,一辈子就没见过这等的怪事儿。这种东西,老夫做不来。再说了,你做这东西做什么用?”瓷器师傅疑惑的问道。
贞杏硬生生的将“马桶”二字咽了下去。这老师傅如此的倔强,要说是坐在屁股低下的马桶,还不会被他赶出去?
“这您别管,我肯定有用就是了。好师傅,您看看,可镇上就您一家做瓷器的。您就帮帮我吧。”贞杏一面撒娇,一面说道。
那做瓷器的老师傅根本不信贞杏这套,伸出手摇了摇,斜着眼睛看了看贞杏的草图,只说道:“不行,不做。”
贞杏咬了咬嘴唇,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吧。她只冷笑了两声,指着图纸说道:“师傅,我看您是做不出来吧?”
哪知道,那师傅更加的警惕,见贞杏如此的刺激他,伸手一指,说道:“姑娘,门在那边。老夫确实是做不出来,你另请高明吧。”
贞杏冷笑了两声,指着他店里的一块招牌说道:“老师傅,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们店里写着景德镇祖传手艺,原来,不过是吹吹牛罢了。我拿着这东西,可是当今景德镇最流行的。今年新上市,明年就大批量生产!”
那老师傅一听“景德镇”这三个字,耳朵不禁的竖了起来。他祖上可是景德镇的烧瓷工匠,来到这个地方,祖上的手艺他可没丢。
“你不要瞎说,景德镇怎么会烧制这等古怪的瓷器?”那老师傅说道。
见他有些上钩,贞杏忍不住的在心里暗笑了出来。
贞杏拿着图纸在老师傅的面前晃了晃,又指着上面的像是小水缸一样的马桶说道:“师傅,这您就有所不知。自康乾盛世以来,景德镇的外销瓷在洋鬼子那里是真真的出名。我给您看的这个图纸,可是景德镇今年最畅销的瓷器。大部分都被洋鬼子买了去。今年他们只是试试销路,到了明年,全国可都要普及。”
老师傅被贞杏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并不完全相信,但景德镇这三个字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他。
“这东西能让洋人喜欢?”那老师傅不禁的抢过图纸又看了看。
贞杏心里暗笑,这东西一百年后家家户户都使用。
“当然了,我还能骗您不成?只要您把这个做出来,您的水平就和景德镇的高级工匠是一样的!”贞杏笑着说道。
那老师傅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嘟囔的说道:“我本来也和他们是一样的。”
贞杏指着那上头的小水缸说道:“我琢磨着,您将这个底下收一收,但要结实能立得住。上头呢,在放一放。您看,大致的尺寸我给您写好了。只要上一层粗瓷就好,不需要太细致。”
刚说完,贞杏又遭到那老师傅的一个白眼。
“在我这儿,就没有粗活!”那老师傅不高兴的说道。贞杏尴尬的“嘿嘿嘿”的笑了出来,想不到,她的激将法竟然成功了。
“再就是,您帮我做一些这种管子。图您也看了。您怎么方便怎么来,但质地一定要结实。”贞杏指着她的下水道管子说道。
那老师傅从鼻子里挤出了一个“哼”字,扬了扬下巴,一脸骄傲的说道:“放心,我这里出去的瓷器,只要不用锤子砸,绝对过硬!”
贞杏“嘿嘿”的笑了出来,伸手就摸出了钱袋子。
“我要先交定金吧?”贞杏笑嘻嘻的说道。那老师傅一面盯着图纸,一面伸出了两根满是皱纹的苍老的手指。
“二两?”贞杏心里顿时开了花,这里的人还真是淳朴呀,二两银子做个马桶和下水道的管子也算是划算。
哪知道,那老师傅一抬眼睛,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贞杏。
“二十两。”那老师傅说道。
“您怎么不去抢?”贞杏吃惊的喊道。
太阳越升越高,七月半的中午最是炎热。毒辣辣的太阳照在地上,有经验的力巴们躲了起来,齐博松放下锄头,跟着力巴们一起躲进了垄上的树荫低下。
齐博松远远的看着自己的土地,幻想着明年春天种下小麦或者棉花,到秋天的时候,就能收获一片的金黄。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挂着一只篮子,跌跌撞撞的向这边走来。远远的看到齐博松,她伸出手来招了招。
齐博松慌张的挥手回应,急急忙忙迎了上去。见贞杏一脸的讨好似的笑,齐博松突觉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