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洋主仆二人,跟着碧玉走了半路也就回东院了。可那碧玉是心虚的,走不了几步就回头看看黎洋还在跟着她,逐渐加快脚步提着食盒朝祠堂放向去。黎洋只是走在甬道的阴凉下,冷哼一声,便拐进往东院去的路。
由此碧玉才放心下来,从袖子里掏出小药粉包,倒进粥里。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祠堂。
等回到东院,黎洋打发所有人去休息,自己关起门来,在屋里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然后也确定下来,昨日的举动也就是单纯怕珍妮端走薛云舒的粥,不过是欺负她一个丫头。今天这番举动,也只有真的在意的人才会冒着顶撞黎洋的危险拦下她。
如此般看来,姓薛的还是向着姓薛的,但她具体知不知道薛云巧的事情也得另说。
黎洋一时间有些无法确定薛厨娘的性质,但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以后也是必要清除出黎家的,以免有背主的行为。
但是那碧玉,确实在饭菜里下药了,这个事情,作为医生的黎洋就很明白的,如果和她初步诊断的结果一致,那这种药就得长期服用,只要停下来,慢慢也就痊愈了。除非到了后期无可救药的地步,但经过她的判断,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只是会影响以后的健康一些,爱生些小病罢了。所以,现在就是最佳的救助时间。
经过两三天的调整,薛云巧逐渐减轻恶心,呕吐的症状,说明这个改善既是营养得当的结果也是停药的结果,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阿良回来。
躺在床上这么想着想着,她便睡着了,这几天她又要想着怎么躲过众人的视线去救薛云巧,又要想着找出背后黑手。心里的疲惫感让她沉沉地睡去,这一下就睡到红玉来叫她吃午饭。
听得声音,她也是猛的惊醒,一看时间,已过十二点,怕是薛云巧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一阵懊恼。
她叫红玉进来:“咱们院里还有什么吃食没有?”
“昨日小姐给的钱还剩些,我刚去买的一份狮子头和米饭,想必很多天没有吃米了,怕会受不住。”
黎洋这才放下心来,会心一笑:“红玉姨,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说罢,走过去,给红玉一个大大的拥抱。
红玉也是一愣,旋即微笑着拍拍黎洋的后背,说道:“小姐也是为了黎家。”
坚强如黎洋,在听见这句话之后,鼻头酸酸的。
她强忍着,对红玉说:“这会儿有点晚了,你在东院和祠堂中间那个小亭子等我,然后让珍妮在饭厅外的小路上等着我。”
红玉郑重朝她点点头,把食盒给她之后,出去找珍妮。
黎洋顺着原来的小道,轻车熟路的摸进祠堂。这会儿大家也都在吃饭,各院里都在忙活,自是没人注意到她。
看见黎洋这会来了,薛云巧高兴得朝她笑道:“我还说你会不会不来了。”
这会儿,薛云巧也会打趣她了,想必也是好多了,黎洋说道:“再怎么也不会忘了给小婶送饭。”
薛云巧拿着黎洋递给她的小饭盒,打开一看,是三颗狮子头,差点口水都留下来了,多久没有这么吃过肉了。然后进屋里,将早晨的食盒递还给黎洋,里面不用多说,就是碧玉上午端走的那碗糠米粥。
饭盒交接完毕,黎洋嘱咐薛云巧将食盒还是放好,等她下午来送饭,然后又嘱咐薛云巧午睡过后,起来活动活动腰腿。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等她出了祠堂,看到树荫下的那个小亭子,果然红玉在那里等着她,将手里的饭盒交给她后,两人互相一点头,未说一句话,便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
而珍妮在饭厅门口左顾右盼,看这个小姐怎么还不来,老爷都派人催过一次了,还好她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没过多久,黎洋提着裙子跑来了。
珍妮拿出帕子给她擦擦汗,然后帮她整理下头发,就说:“小姐快走,老爷催过一次。”
黎洋反而不急,带着珍妮步伐稳健的进去了。
黎源人有些不高兴,沉着脸说道:“开饭!”
家里人才开始动起筷子吃饭,黎洋偷笑着瞄了眼黎旭升,两人相视一笑,也就各自吃饭了。
等到黎源人吃好走后,众人又将自己碗里的饭吃完,黎洋开口道:“二太太,晚饭加一道咸肉千张包吧,多做些,晚上我带回去当宵夜。”
薛云舒也是奇怪,这个丫头怎么天天吃这么多,开口问:“大小姐怎么食量不小,人却这么瘦的?”
“也不是我一人吃,我院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吃不饱,我这个当主子的总不能看着他们挨饿吧,所以带点宵夜大家一起吃,再聊聊天,也就打发一个晚上过去,要不多无聊。”黎洋耸耸肩,摊摊手,表情很是不屑。
看着黎洋一副西洋做派的肢体动作,薛云舒简直很是看不惯,但也不好多说,笑道:“那没什么问题,等一会我给厨房吩咐一下。”
黎新峦也是笑笑,说道:“洋洋啊,以后你想吃什么,直接给厨房说,不用这样请示,多见外啊。”
黎洋这才喜笑颜开,说道:“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黎旭升也是开口道:“那我点一到桂花糯米藕。”
也被黎新峦应承下来,还嘱咐黎旭升晚上少吃些甜食,对身体不好。
一家人的气氛算是其乐融融,只有薛云舒看着心里十分膈应。
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就没有人去理会她。
吃过晚饭之后,黎旭升差人送来桂花糯米藕,不用说,也是送给薛云巧吃的。
有黎旭升拖着二房的人,黎洋也不怕被发现,自然在夜色的掩盖下,顺利达成今日的所有任务。
回去之后,黎洋坐在屋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只露出半个,于是想着出去走走,对于黎家,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而且又发生这种事情,黎洋的心情还是很郁闷的,她没有带珍妮,也没有带红玉,就这样自己在黎家这个有着江南传统家族式的庭院里瞎逛着。
她走着走着,来到东院后面的一排领着街的倒座房,这里住的都是东院的下人们,可是现在这里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几声院外的打更。
不过是二更天,院子里已经静悄悄的了。像是这排房子都没住人似的,感觉倒是一个人都没有意义。
再往里走的两间,是薇阿婆一家住的,小时候黎洋也总是跟着薇阿婆在这里玩,也不知现在是谁在住着。黎洋想着,既然是来了,不如过去看看,趁着甬道里的一盏灯笼,她慢慢的往里走着。
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赫然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吓得她一跳。本想出声叫她一下,却又鬼使神差的止住了。她慢慢走近,就着月光看清人之后,黎洋立刻闪进高墙的阴影里,没有惊动到正在打盹的碧玉。
越想越心惊,这个丫头半夜坐在这里睡觉,岂不是荒唐。于是她便躲进旁边小花园的隔墙后,顺着墙根慢慢走到那屋旁,隔着透花窗细细打量坐在地上的碧玉,她应该是困极了,不然怎么都没有发现黎洋的到来,不过黎洋也是毫无声响的走过,不然必会惊醒碧玉。
就在黎洋看着碧玉的时候,那屋里突然有奇怪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从屋里传了出来。哄的一下,黎洋就涨红了脸,这是男女之间的喘息声,还有女人微微叫喊的声音,而这女人像是极力压制,怕声音太大传出来,可惜,还是被黎洋听见了。
就在黎洋还在羞恼的时候,倒是碧玉像是习惯了般,捂住耳朵,继续睡。
黎洋眯眯眼睛,很显然,屋外坐着碧玉,屋里的女人必然就是薛云舒,那这个奸夫又是谁。
她就像被雷击中的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透花窗旁,全程听完二人鸳鸯戏水的过程。在她以为这二人就要出来的时候,听见里面的那个男人说道:“咱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你急什么,等到我彻底将黎家掌握在手里。你那个泼妇也没人理会她的时候,整个黎家还不是咱们两个说了算,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薛云舒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极具妩媚,听的人掉一地鸡皮疙瘩。
黎洋整个人外表看起来像被石化了,而此时她的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这就是薛云舒来黎家的目的。她看到薛云舒之后就能确定,但是谁也不能说。在长辈们眼里,她还是一个孩子,那么一个孩子说的话,又有谁信呢?
黎源人这个古板,连黎旭升给他娘送个饭都要被罚跪祠堂,可想而知,他已经迂腐到了什么程度。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不信,却去信一个外人的鬼话,想想也真是可笑。
震惊之余,她又在思索,这个男人听着很是耳熟,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儿,薛云舒娇媚地说了声:“死鬼!”那男人也是哈哈一笑,薛云舒也立刻说道:“你小点声,不怕别人听见?”
“这周围哪还有人,不都被你打发到各个院里,就为了给咱们提供一个嬉戏的地方吗~”
说完传来两人的笑声,而那碧玉也像是睡醒了,站起来,靠在旁边屋子的窗框上,等着二人出来。
黎洋看她要站起来,也就快步一闪,免得碧玉也通过透花窗看见她。
就这样,黎洋直直站在那里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听见那三人的走了,她才又通过透花窗看着三人的背影,此时,乌云飘来,遮住了还有些亮光的半月。
这下,黎洋也全明白了,在黎家果然是有人和这个薛云舒里应外合,而且,不止薛厨娘一个。可是这个男人是谁呢?声音听着如此耳熟,却一点都想不起来,由此,黎洋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
这一晚,注定是煎熬的一夜,临近约莫两点,黎洋才在困意袭来的时候,睡着了。一整晚,黎洋都是眉头皱着,睡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