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黎家已是正午,黎洋就打发珍妮去休息。
她换好家里的衣服,红玉刚好进来,端着早晨温着的鸡汤,用一个和昨天一样的碗盛着,放进小食盒里,给黎洋,然后又把买的素包子摆在碗周围,一并装好。黎洋也依旧背着白天那个小挎包,里面还有出门带的两块糕点。
这装扮,红玉就知道,小姐又要去干“大事”去,于是等黎洋出门,她就守在屋外面,此时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驱散所有的寒冷,和屋里的阴冷完全不同。
还是照例,从老途径,路上就碰见两个干杂活的下人,一看她这装扮,以为她要出门呢,也恭敬的跟她打招呼。
阿良很合时宜得和黎洋打了一个照面,顺便告诉她,薛云舒的婢女一个钟头前去送过早饭,这会是安全的。
她装作没听见,走过阿良身边,微不可几的点点头。
等黎洋到了,薛云巧正在眯觉,相隔这么久怕是饿坏了,黎洋也不忍心叫醒她,但是不能耽误时间,于是小声的喊着薛云巧:“小婶,小婶。”
薛云巧听见黎洋叫她,立刻惊醒,踩着鞋子就跑过来:“他们送饭来过,我一口都没吃。”黎洋微笑道:“对的,小婶就是不要用他们的东西。这是鸡汤和几个素包,你先喝完汤,再把素包拿出来,慢慢吃,一样的,把他们送的吃食倒进来。”
薛云巧把东西拿进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她吃的极快,一是确实饿了,二是怕黎洋被发现,快吃完好让她早点离开。可是胃里一阵阵恶心。
“没事,小婶,你慢点吃,不要噎着。”
“嗯嗯。”薛云舒边嚼着鸡肉边嗯着,这是几个月来,为数不多的肉。
然后,她看着薛云舒把东西都吃完,又把送来的稀饭倒进碗里。黎洋拿出帕子包的糕点,还有一个小瓶子,将盖子拧掉,一起递给薛云舒:“糕点依旧,这个小瓶子得帮我装点东西。”
“装什么?”
“装一点你的尿液。”
登时,薛云舒的脸就红了。
“小婶不必不好意思,我要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的其他情况。”
“现在,就要?”
“对,没事,我背过身去,小婶你快一点,不需要太多。”
薛云巧看黎洋转身,还是有些难为情,可是,她现在一切都愿意听她的。于是,坐在便桶上,小心翼翼把尿液装进小瓶子,生怕洒出来一滴。递给黎洋的时候,她要回黎洋手中的盖子,拧好,用早晨装糕点的油纸包好,还给黎洋。
黎洋朝她微微一笑,拿着食盒,又把小瓶子装进包里,就转身离开了。
薛云舒看着黎洋佝着腰小跑回去的,鼻子一发酸,眼眶里泪水在打转,叹口气,又回去床上眯着,心里一阵苦楚。
待到黎洋走出祠堂,左右看看,一路顺当的回到东院。随后,阿良也跟她进来,照旧,红玉守在门口。
“阿良叔,我托你办些事,要去趟上海。”
“小姐,你吩咐我就好。”
“你看,这一小瓶子,还有那个盒子里装的粥,都送到上海医院,去外科,找一位叫许诺的医生,交给他就可以,去黎宅之前先去医院。”黎洋把两样东西交给他,继续说:“你去上海的名目就是我让你给父亲母亲送些家乡的特产,再带点上海的东西来,这样,你在黎宅待三天,回来之前,去趟上海医院,把许诺医生给你的东西一并带来,然后直接坐车回来。”
“这么简单的事小姐放心。”
“事情简单,但是很重要,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而且所有东西必须亲自交给许诺医生。”
“包括大爷和大太太吗?”
“嗯,包括他们。”
阿良有些迟疑,还是点点头。
“小姐最近去祠堂小心着些,这两日我在祠堂外面守着,没有什么事发生,我这些天不在,小姐最好少去些,免得被薛云舒发现。”
黎洋这才明白,这两天怎么都没有人发现。原来是阿良在帮她放风,所以把事情交给他也很安心。
“我会小心的,阿良叔你快去快回。”
二人说了没有一刻钟就结束了,现阶段最好少碰面,少让人知道阿良在这个家里忠于的是东院的人。
就这样,天黑之后,黎洋趁着夜色,又去祠堂给薛云巧送了一些晚饭。只是这样两日,薛云巧渐渐适应了有些荤腥,但吃的较少,也没有什么不适。黎洋决定,之后两日,适当增加些食量,慢慢养起来。
说来也怪,薛云巧这两天恶心的感觉减少很多,也不再腹泻。她心中也开始有些计较,决定不再碰薛云舒送来的任何东西。而那些东西,全进到黎家游走的野猫的肚子里。因为黎洋拿回来之后,就倒在后院那个墙根下,被闻香而来的野猫捕食了。
第二天,天色还黑着,如同昨一日一般,黎洋早早给薛云巧送去了些早点。
一早, 黎洋居然破天荒和大家子人一起吃早饭。
黎老爷眉毛单挑一边,也没再说什么。只有黎旭升满心欢喜,给她殷勤的让座,薛云舒几不可见的瞟了一眼黎新意的方向,又看向黎洋,露出笑容,吩咐下人再拿一副碗筷。
而黎新意却突然出声:“哎呀,洋洋啊,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还来一起用餐?”
黎洋心里不耐烦,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理她。回答道:“可能是前两日路途奔波累的,昨日没起来。以后,我日日来陪祖父用早饭。”
听见这话,黎新意彻底没话说了,黎源人倒觉得这才符合规矩,原来黎洋那一番西洋做派他很是看不惯,这番,才满意的点点头,沉声说道:“吃饭吧。”
丫鬟们在一旁伺候着,整个用饭期间,没有任何声音,都在默默的用餐。只是吃了一些之后,黎源人显然是吃饱了,放下筷子,其他人也都停下来,看着他。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等送走黎源人,其他人又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显然这种情况日日都发生,大家习以为常。
没一会儿,黎洋也吃好了,放下筷子说道:“堂婶,这道凉拌牛肉和小包子还有吗?挺不错的,给我送些去。”
薛云舒有些尴尬的笑笑:“怎么,是没吃饱吗?我再让下人端来一碟?”
张华开口说插话:“大小姐最近食量还挺大的吗?”
黎洋心里气得不行:这个薛云舒果然是个会来事儿的,还有二姑父,她看不惯二姑妈那个蛮横的样子,而作为她丈夫的张华却懦弱又好说是非,她也是看不上的。
可面上还是一副浅笑的模样:“那倒不是,早饭吃是吃饱了,可我过了半上午还要加个餐,淡淡嘴,和我院里的小丫头聊聊天,可是没个吃食又没什么趣味,当是个零嘴儿了。”
黎新峦倒是笑笑:“那你爱吃就叫厨房把预留出来的端你那去些,反正这一桌菜也够吃。”随即吩咐小丫头给厨房说,日后黎洋喜欢那种菜,就多做些,给她当个加餐。
其他人听见黎新峦都发话了,也没话可说,继续把碗里的粥喝完。
黎洋扫视一圈,看这一桌坐着的所谓亲人,心里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情,擦擦嘴,放下筷子,说:“各位慢吃,我吃好了,先回去睡会。”
说罢,她也不管别人的目光,带着珍妮回去了。
黎新意撇撇嘴,没说什么。薛云舒心里却有些不舒服,感觉好像黎洋再给她脸色似的。
谁也不知道,饭后,薛云舒回去,和黎新峦说:“大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感觉她对我有些意见?”
“你太敏感了,洋洋自小就是这样,西方文化可能就是这样,你别多想,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
薛云舒嘀嘀咕咕:“她可能知道了,要不然怎么冷冷淡淡的。”
“你就别多想了,大哥位高权重,洋洋高傲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对谁一直都是这个态度!”黎新峦有些不耐烦的大声说道,薛云舒看情形也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