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7章 我们需要一场失败

大军开拔了。

队伍绵延数十里,首尾不能相顾。

杨沅以两淮监军使的身份,随同东路李显忠部向两淮地区进发。

过了大江,他们便踏上了淮东大地。

贝儿、玉叶、羽婵、姬香、花音、小奈,六女个个身着戎服,扮作杨监军身边的贴身校尉。

六人虽然一身男式戎服,但其眉眼体态却难免雌化。

不过,军中人都以为她们是宫里派出来的小太监,所以对此倒是并未怀疑。

杨沅刚一到任时,就已表明了他的态度:绝不干涉军队的正常指挥和作战计划。

再加上他有军伍出身的履历,这让三军将士对他极具好感。

而且,他所表现出来的赫赫威势,也叫人不敢无视。

监军通常出自三种:文官监军、武将监军和太监监军。

武将监武将的情况相对较少,但也不是没有。

金国的完颜亮当初把亲信赵一甲派去辽东,担任东京(辽阳)副留守,做为完颜雍的副手,实则就是以武将监武将。

而杨沅,则是三种监军元素集于一身。

他曾潜赴北地十年,后曾任职于枢密院和御龙直,算起来从军十二载了。

所以,他是武将监武将。

他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在文官里面那也是文的不能再文的存在,是根正苗红的士大夫。

所以,他是文臣监武将。

现在他身边又有六个分明就是宫里太监的贴身侍卫。

那又是公公监武将了。

如果监军也能叠BUFF的话,谁还能叠得过他?

因此,杨沅虽然主动提出,他不会干涉军事上的任何具体行动,但是李显忠和邵宏渊不能不懂事啊。

二人不论大事小情,举凡军伍调动、驻防部署等,都会事无巨细地及时向杨沅通报。

负责东路军的李显忠是一员虎将,如今年富力强,还不到五十岁。

西路军的主将邵宏渊和李显忠的年纪差不多,刚刚五十出头,也是一员久经战阵的老将。

二人分兵并进,犹如一头饿虎张开了血盆大口,狠狠噬向两淮地区立足未稳的金军。

两淮地区的坚城本就不多,能被金人在偷袭中一举拿下的城池,就更不具备据城坚守的条件了。

在这种情形下,金兵更愿意发挥他们之所长——野战。

利用其野战优势,再加上宋军兵马刚到,立足未稳,金军以逸待劳,主动出击,更容易获得战果。

所以大宋援军一到,就与屯驻大军一起投入了战斗,两淮地区顿时狼烟四起。

杨沅果然做到了他的承诺:不干涉将帅指挥。

因为他有自知之明。

坐在金銮殿上,不了解前敌的具体情况,却习惯于插手前敌具体军事行动的帝王,哪怕他曾经是个马上皇帝,也曾战功赫赫孰谙军事,却也能常常昏招迭出。

那么一个军事上的外行,靠着千百年后纸上资料的一点固化分析,就想去尝试用兵如神,那就更是一个笑话了。

杨沅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有机会做一个用兵如神的统兵大将,他只要善于“将将”就行了。

于是,杨监军虽也常在军中走动,熟悉军伍中事,却只干些巡察军纪、鼓舞士气的事,同时了解各部大将们的脾气秉性。

椿屋小奈和矢泽花音这两个奈良飞鸟派的女忍者,充分利用了她们的长处,为杨沅搜集情报,观察军情。

肥玉叶和冷羽婵则利用她们在军事情报部门工作多年积累的经验,整理归纳情报,并进行初步的筛选与分析。

之后,这些情报就会汇总到艾曼纽贝儿手上,并且具化为杨沅制作的那只沙盘上的一面面小旗子。

艾曼纽贝儿会依据她所掌握的军事技能,为杨沅分析军情、判断敌我下一步的动向。

贝儿还会根据淮东、淮西两军与金军兵员配比和行动计划,进行沙盘推演。

两军实际交战的情况汇报来之后,贝儿就会将结果和她之前的推演进行验证,据以判断她的分析与判断是否准确。

如果有所失误时,她就会反复剖析,分析自己失误的原因,这使得贝儿的军事素养飞快地提升着。

至于监军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对后勤辎重的调配与管理,这件事杨沅则丢给了藤原姬香负责。

姬香从小学习一个大家族的管理,长大后又把持了鲸海神宫的诸般经济命脉。

这一年多,她又一手建立了大宋对新金军援的一整条秘密贸易路线的各种举措安排,相应的能力早就培养了出来。

所以,打理后勤辎重方面的事,她游刃有余。

贝儿伤愈以后,渐渐失去了那种完美复刻前一天所见一切的能力。

但是她的记忆力较之从前还是大幅度提高了。

以前是不管她想不想记忆,前一天所见的一切,都能十分精细地记忆下来。

而现在则是对于她想要记忆的东西,能做到“过目不忘”。

因此,短短时间内,对于两淮地形,城池分布,双方军力的构力、军事力量的分布,她就已经囊括于心,了如指掌了。

“李显忠所领淮东主力,以其所率殿前司兵马和镇江都统司本部兵马为主。

包括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部分兵马,以及镇江都统司前、后、左、右、中、游奕、选锋、水八军。

邵宏渊所领的淮西主力,以建康屯驻大军为主。

包括前、后、左、右、中、游奕六军,佐以殿前司护圣军和步军司部分禁军。”

贝儿一面说,一面对沙盘上的小旗帜进行着调整,最后总结道:

“基本上,这套模式,和之前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淮西宣抚使刘光世分掌两淮防务军事的传统一脉相承。”

杨沅微微点头,心神却并没有放在眼前的沙盘上。

战术和战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战略家和军事家也是完全不同的。

他没机会成为一个战术家,但这并不影响他向一个战略家迈进。

金国为什么要突然发动对我大宋的这场战役?

新金一直在牵制金国的后方,而且新金占据的是金国的根基之地,除非金国有消灭大宋的能力,否则突然对宋国发动这场战役的目的何在?

还有西夏,西夏不惜派出精锐力量,穿插到吐蕃人的地盘上,跋山涉水,攻入川西。

现在看来,金国和西夏的行动显然是在相互配合。

然而,意义何在呢?

攻城掠地吗,显然不现实。

而且,不管是西夏还是金国,从他们的军事行动来看,也不像以此为目的。

两淮地区的金兵突然来了个全线攻击,但是一波突袭攻占了部分城池之后,他们就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守了。

金国和西夏两国联手,搞出偌大的阵仗,一定有他们的战略目的,但现在却看不出他们的目的所在。

他们一定有目的,可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

西夏,兴庆府。

西有贺兰山固,东有黄河天险,北有大漠,南有萧关,兴庆府由此成为陇上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城。

兴庆府皇城是仿效北宋汴梁皇城的简化版,后来又进行了扩建,在皇宫东侧扩建出了一座避暑宫。

这座避暑宫是李元昊强纳他的儿子宁令哥之妻为妃后,为之修建的嬉玩作乐之所。

避暑宫逶迤数里,亭榭台池,草木繁盛,是一座极富地方特色的园林。

李仁孝是夏季的时候迁至此处的,现在天气已经清爽,但还没有迁回皇宫,仍在这处别苑居住。

前方战报也就送到了这里。

“呵呵呵,朕的铁鹞子成功进入川西,大宋官家已经回返临安了。”

二十三岁的年轻天子哈哈一笑,把奏章扔到了御案上,兴奋地踱了几步。

“传旨,叫临洮守军继续坚守不出,等宋军主力撤退,再压上去!”

李仁孝红光满面,意气风发:“攻一地,固一地。敌来我守,敌去我追,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传旨太监躬身而退。

李仁孝十六岁继位,如今七年过去了,虽也夺回了一些权力,尤其是趁着国相任得敬浑浑噩噩研究什么转生之术的这两年。

但是,到手的一切权力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还是太少了。

而且,这种权力也是不稳定的,任得敬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拿回去。

只有把军权夺回来,他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帝。

从吐蕃秘道攻进川西,第一,可以让大宋西军明白,那崇山峻岭对西夏人来说,已经不再是难以逾越的天堑。

从此,西军必须得分兵驻防川西,从而使得西军力量分散。

第二,迫于西夏的蚕食和威逼,许多吐蕃部落与大宋是暗中有所勾结的。

但是西夏兵马从吐蕃地盘上进入了川西,这会让宋军失去对吐蕃人的信任,从而分化双方并不紧密的联盟关系。

第三,呼应金国的行动。

金国那边的行动如果一切顺利,自己这边就迅速发动对大宋巴蜀地区的侵略。

如果金国失败也无所谓,大夏依旧把临洮牢牢地掌握在了手中,并且以此为门户,可以用步步为营的方式,蚕食大宋领土。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将在不断胜利的军事行动中,树立起他的无上威望,并且把军权一点点地拿回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

李仁孝摸着自己唇上的胡须,志得意满地微笑起来。

他才二十三岁,本不必现在就蓄须,但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成熟一些,他已经留起了唇上的胡须,左右向上翘起,犹如两口弯刀。

“所以,在适当的时候,朕可以泄露些布防的消息给宋人,让忠于国相的将领去死一死呢……”

李仁孝脸上依旧笑若春风,但眸中的冷意却冷冽如冰,砭人肌骨。

……

“我们,需要一场失败。”

言甚看着汤思退,神情严肃地道:“以败为刃,斩杀对手,踏平障碍。”

汤思退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言甚劝说道:“汤卿,善败者不亡啊。

当失败对我们更有利的时候,而且我们有这个能力让失败出现,那么……

我们为什么不能让这场失败成为我们致胜的武器呢。”

第五浮屠微笑道:“欲成大事者,须有大格局。汤相公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太子,您也不妨多给汤相公一点时间,让汤相公再好好斟酌一番,时间还是有的。”

第五浮屠又转向汤思退,脸色深沉了一些:“但,天子已在归途,汤相公还是早下决断的好。

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不必考虑了!”

汤思退握紧了双拳,沉声道:“汤某会伺机而动。”

第五浮屠眼中掠过一抹喜色,欣然道:“好,那第五就恭候汤相公的好消息了。”

……

宿州扼汴水咽喉,当南北要冲,跨汴阻淮,乃是江北要地。

围绕宿州的战斗,便也成了两淮战场上的一个焦点。

府州城北,灵壁地区的群山之中,一场恶战刚刚结束。

宋国马军司统领陆天明骑在一匹雄骏的战马上,那壮硕肥大的身子,也就只有这第一等的良驹才能驮起他来了。

“哈哈哈哈,都说金狗善战,就这?曹丕他老婆进菜园子,甄姬拔菜啊!”

马军司的将士正在清点死伤、打扫战场、归拢战俘,陆统领得意洋洋地等着军书记把战果统计上来。

捷报他已经写好了,只有一些关键具体数字还没填上,一连三拨的报捷信使已经把三角的小红旗插在背上,随时可以出发,去向主帅报捷。

刚刚经过一场鏖战的将士们已经精疲力竭,但大胜的喜悦令士气高昂。

他们现在只想着赶紧把战果统计出来,然后埋锅造饭,好好休息一下。

忽然,轰隆隆的铁骑声从几处山口同时响起,亦或有可能是在山谷间产生了回声,让人无法辨识它的准确来路。

陆天明陡然色变,他是有探马斥侯派驻在外边的,怎么可能没有示警,便有大队人马来袭?

莫不是哪一支友军冲过来了?

正疑虑间,几处山口,包抄而来的金人铁骑如洪流漫卷,疯狂杀来。

在山上密林之中,也有一些箭矢射下。

虽然那密林过于繁茂,不适合藏人,所以藏匿的金兵不多。

但是其中竟有埋伏,不时有冷箭袭来,足以让已经慌乱的马军司将士们更加混乱起来。

“步军结阵,骑卒反击,快!”

陆天明一面拔刀大喊,让身边的传令兵以鼓号旗帜传达将领,一面喝令准备报捷的信使:“快,立即急报李帅,就说咱老陆中了埋伏。”

陆天明一瞧金兵从几处山口滚滚而来,兵马源源不断,就知道自己中了诱敌深入之计。

难怪他这一路人马进展迅速,之前被他歼灭的这支金兵,只怕是一支杂牌的炮灰兵,就是为了把他这支精锐引诱至此。

所以陆天明当机立断,一面就地结阵反击,一面把报捷改成了求援,速度向李显忠传出消息。

金兵迅猛地突入,箭矢如雨,投枪似电,把开始收拢的宋军潮水般淹没。

厮杀声在山谷中汇聚成了雷鸣一般轰隆隆的巨响,摄人心魄。

本已疲惫不堪的马军司将士被迅速突破了几处枪阵,金人的骑兵奋勇闯入,宋军阵营中也疯狂反扑,弥补缺口。

好在这是禁军精锐,意志顽强,而且陆天明这位主帅甚孚人望,镇得住军心。

双方一番拉扯,绞肉一般丢下无数尸体之后,宋军的防御阵形结成了。

金兵一看,也不再拼着巨大消耗强行突破,而是通过游击与弓箭对宋军实施袭扰战术,不让他们歇息下来。

骑兵贴着宋军阵形的外围掠过,双方的长枪大戟、马刀大剑,碰撞不绝。

后面的金军也在不断用弓箭向宋军阵营中射击。

其实远程攻击的话,宋军的弩箭是比金兵更有优势的。

但是眼下敌我双方所处的地形,使得宋军在远程武器上的优势变成了劣势。

在这种密集接触,宋军居于洼地中心,而且双方前军犹在交战的局势中,禁军装备的马皇弩,反不及金兵的弓箭抛射更具优势。

……

李显忠得到陆天明的求援急报大吃一惊。

此时,泗州游奕军统制罗鑫领四千兵马刚刚夺回虹县,是距灵壁最近的一支武装。

李显忠立即下令,命罗鑫率部驰援,为陆天明解围。

同时,他也率主力急急向宿州方向挺进。

罗鑫收到李显忠的军令时,已经是次日上午。

他的人马夺回虹县后,已经休整了一天,正是锐气正盛的时候。

“叫我去救马军司陆天明?陆天明所部有七千人,能被金人包围,虽然金人仗了地势之利,恐怕兵力也要倍于陆天明。

我只有区区四千人,这不是去给人家塞牙缝么?”

副将施晓义进言道:“统制,灵壁地区多山,我们人马再多了,其实也排布不开。

四千兵马,攻其一路的话,正合适。我们只需要撕开一道口子,引马军司的人出来……”

罗鑫沉下了脸色,冷冷地看着施副将。

施晓义被看的讪讪然的闭上了嘴巴。

罗鑫冷冷地道:“老施啊,咱们去打灵壁,如果虹县再度失陷于金人之手,奈何?”

施晓义摸了摸脑袋,道:“这……还是七千禁军精锐更重要吧?再说虹县无险可守,金兵夺了去,咱们再夺回来就是了。”

罗鑫冷笑一声,道:“所以,咱们明明已经拿下了虹县,偏要再拿一次,这功……能给你算两份吗?”

“呃……”

“更何况,金兵显然是在灵壁布下了口袋,目的就是吞掉禁军前锋这支最精锐的力量。

我们损兵折将,不过是救人出来,哪有大捷之功重要?”

施晓义这才明白罗鑫的意思,忙道:“那……统制的意思是?”

“与其去救一截朽木,不如另扦一根良枝!”

罗鑫想到兵部侍郎张舒宁派人给他送来的口信儿,目光晦暗了一刹,这才慢悠悠地道:

“斥侯不是探得咱们东边通海镇上有一支千余人的金兵吗?我们去打通海!”

罗鑫道:“先克一县,再克一镇,这便是连克之功。

而且,我们是泗州守将,攻克泗州北上方向的诸镇金兵,便是确保了我泗州的安危。这也是我等身为泗州镇将的根本嘛。”

施副将有些担心,小声道:“统制,灵壁在西,通海在东,咱们违抗军令,背道而驰的话,李显忠那里会不会……”

“我们自然是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罗鑫微微一笑:“你我联名给他上一道军书,就说雨后泄洪,沟壑成阻,我军无法西向驰援!”

……

按照李显忠的预计,驻扎虹县的罗鑫部火速驰援,应该能打开一个缺口,把陆天明部救出来。

因为围困之始,金兵来不及巩固包围圈,想要脱困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救援,也有一个黄金十二时辰。

脱困的兵马一旦离开险地,金兵人马虽众,只要他们避而不战,也很难再对他们造成重大威胁。

而且在他们回撤过程中,自己正向灵壁方向赶去,也足以及时救援。

却不想,虹县方面的兵马竟为沟壑所阻,无法驰援灵壁。

李显忠这一急非同小可,足足七千名精锐禁军,如果被全歼,这是不可承受之重。

何况陆天明是他的老部下,曾随他屡败西夏,后来他被迫降金时,陆天时也依旧追随在他麾下。

他抓住机会俘虏金国元帅完颜杲时,陆天明就出了大力。

这样的铁杆心腹,他怎能见死不救?

“监军,灵壁方向事态紧急,陆天明部一直没有援军的话,士气低迷,恐为金人所趁。

李某需要率马军和轻步卒,火速驰援灵壁,我留中军后军给监军。柳墨霖!”

“末将在!”

一员将领跨前一步,抱拳听命。

李显忠厉声道:“柳副将,你率中军和后军,保护监军,依旧向宿州方向行进。

记住,你唯一的要务,是确保杨监军的安全。杨监军但有半点闪失,我要你项上人头!”

柳墨霖凛然受命,李显忠便马不停蹄,脱离杨沅所在的中军,加快速度向宿州方向驰去。

“花音、小奈!”

等李显忠和柳墨霖各回本阵,杨沅便肃然道:“花音,你跟上李将军的人马,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小奈,你往虹县方向探查一下道路受阻情况。”

花音和小奈领命而去。

杨沅脸色凝重,虹县罗鑫部的军报上只说道路受阻,无法东向,那么沟壑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会不会影响后续对虹县方向兵马的粮草补给运输?

杨沅作为监军,后勤辎重都握在他的手里,这种事他不能不提前了解清楚。

否则,前军一旦无粮,虹县罗鑫部的四千人马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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