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见的时候有三个重要任务,看长相,看谈吐,看举止。
长相这一条最容易,用公主的话来说就是“只要不难看,就都能过。”
“举止”也还好。每人都要戴一顶五六斤重的玉冠,玉冠左右两侧各有三对步摇。这些姑娘要自己穿戴,从房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过程中步摇能够不发出声响为佳。
公主让香花先去试了一下,香花光是把这玉冠戴到头上就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戴上去了,走起路来两边的步摇下雨似的哗啦作响。
公主笑得乐不可支:“你要是来,这一关就过不了了。”
香花哭道:“过不过都随便,谁先帮我把这玉冠取下来?”
头一个进来的是陆非霜。陆非霜的动作优美和缓,仿佛戴上玉冠一点不费力,走起路来更是莲步轻移,香花都怀疑是不是哪儿按了“静音”。
安平公主满意地点点头,请她从右侧的小门进去休息片刻。
随后的几位都差不多,虽然不如陆非霜,但比香花好太多了。
公主道:“这些千金都是早有准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香花也看出来了,道:“最后一个了,许如玉。”
许如玉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先对帘子后面的二人行了一礼,眼神中都是志在必得的信心满满。
香花想,要是她知道帘子后面是她成香花,恐怕表情会很非常五颜六色。
许如玉对着镜子戴上玉冠,还左右照了照,仿佛在看自己戴上凤冠的模样。随后才起了身,抬着下巴,甩着手绢儿开始走动。
大约是第一步有些太得意,两侧的步摇轻轻地响了两声。
香花一听就知道不好。这步摇上都是珍珠,重量不容小觑,只要开始晃动,就会因为重力的关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无论戴玉冠的人多么小心都没办法,只能等。
可许如玉要是能等,先前也不会三番两次来找香花了。
果然,许如玉一连走了几步,步摇的摆幅越来越大,响声也越来越大。
按照规矩,这会儿是不能用手去扶的。许如玉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就停下来了。
公主皱了一下眉,嘴边动了一下。
还好,许如玉好歹在这时没有发脾气,她停了片刻,等步摇重新静止,再开始走,总算顺顺利利到了最后。
公主和香花对视一眼,无奈地说:“请在右边小门稍等。”
还是得留下。
许如玉取下玉冠,高兴地应了一声,往右边小门去了。
然后就是最后一关了。
按照以前的惯例,不过是问一些“芳龄几何”“读过什么书”之类的话,但公主想换一些问题,正在和香花商量,就见小玉从边上进来了。
小玉问:“选好了吗?”
香花道:“还没呢。太子有空过来吗?”
小玉摆手道:“他忙得不行。让我带话过来,说人选既然是早定好的,你们也不用太费心,早些了事回去休息,辛苦二位。”
安平公主道:“他要是真这么想,待会儿过来送送我们?”
小玉道:“我把话带回去。”
小玉走后,香花继续和公主道:“我觉得考题不必难,就问这几个小姐‘假如太子忙得通宵达旦,你会如何?’”
“你会如何?”安平公主问她。
香花眨眼道:“太子和我又没关系,我如何知道?”
“那杨遇忙得通宵达旦,你会如何?”
香花想了想道:“看是什么事了。除非迫在眉睫的事,要不然什么不能睡了觉再说?”
公主笑道:“当真是个心大之人。”
这一回,公主特意把陆非霜和许如玉留在最后,先进来的几个说的都差不多,什么嘘寒问暖、准备点心、在旁陪伴之类的,都十分温婉。
许如玉这次比陆非霜先进来,听了问题,想了半天才说:“太子不是身子不好吗?怎么能通宵达旦地熬呢?”
香花对公主微微一笑,轻声道:“她对太子是真用了心的。”
许如玉又说:“若是太子需要如此劳累,也不能长久,想来还是朝臣们还需更加努力,才能为皇上和太子分忧。”
安平公主笑了笑,赐了她一柄如意——这就是入选的意思了。
许如玉欢喜得什么似的,就差跳着跑出去了。
最后是陆非霜。
“常言道‘后宫不得干政’,太子通宵达旦所忙的定然是国事,我只恨非男儿身,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但天下大事人人关切,我见识浅薄,也知道一些。”
安平公主道:“说来。”
陆非霜道:“如今看着四海升平,匈奴已经臣服,内忧外患似乎都消失殆尽,但其实有不少隐忧。一是瀛洲,卫起逃亡此处,居心叵测。二是民生,先前大展知识留下的遗孀还没有妥善安置,孤儿寡母者众多。三是吏治。因为先前卫起之事牵连众多,如今还没来记得重新编排,因此常有捉襟见肘之事。我只能泛泛而谈,到底该如何思考对策,还是得交给皇上、太子和诸位大臣。”
安平公主点点头,对香花小声道:“这一位可是对天下用心了的。”
香花也点点头。
“赐玉如意。”公主吩咐道。
陆非霜恭敬跪下道:“多谢太子。”
太子妃人选一事到此基本尘埃落定,香花和安平公主收拾了一下东西,说着话离开。没走多久,二人便被叫住。
卫晞从后面走来,对二人笑道:“辛苦二位了。”
安平公主笑道:“我方才只是玩笑,太子事忙,大可不必赶过来。”
卫晞道:“再怎么忙,来送送二位的时间还是有的。”
安平公主:“太子放心,事情已经办好了,最后的人选还得皇上和太子定夺。”
卫晞看了一眼香花,笑道:“二位办事定然是妥帖的,改日我再备好礼物登门拜访。”
“不敢劳动太子殿下。殿下将此事交托给我们二人,是看得起我们,这一点我们还是明白的。”
卫晞拱手笑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多谢二位。”
香花跟着公主还礼,又客气了几句,两人才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