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絮在一旁大吃大喝,谢杨却连一点吃东西的也没有。桑里在一个多小时的诉说中,他只灌进了两瓶啤酒,最后两人陷入了沉默,只听见宁絮吃东西的声音。
桑里放下手里啤酒瓶问:“谢哥,现在该怎么办?”
谢杨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早就跟远伤说过我不行的,即使一个空头衔也不好当,现在好了……到时候还真不好交代。对了,你现在在干什么?”
桑里苦笑着说:“我还能干什么?我要技术没技术,要文凭没文凭,当初要是没有老大,我现在都还在工地上做苦力。现在和几个以前关系好的兄弟在一起,看着一个酒吧,不过眼看也保不住了,那些家伙整天来‘照顾’我们,昨天晚上就干了一架,还有没有人受伤。谢大哥,你是老大指定的接班人,我看你出一回头,带领我们……”
桑里还没说完,谢杨就打断了他:“这方面我真的不行,按我说你们也别混了。要是能找点正经事做就彻底的淡出这个圈子,你们还年轻,不要在这里面断送了一生。”
桑里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脸上全是失望。谢杨知道他是完全没有听自己的话,他也没有罗嗦,拍了拍他的肩膀:“助你好运,你个我留个电话号码吧……”
匆匆的桑里分别,谢杨拖着宁絮去了原先的宿舍。但是敲开门之后,里面却是一些陌生的面孔。他这才记起宿舍是一年一换,连接着问了几个人之后,谢杨才找到欧华的宿舍所在。
幸好欧华还在。欧华一见到他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劈头就说:“老大,这么久你去哪里了?你怎么这副模样,这是谁?你知道么……”
欧华喋喋不休地说着,谢杨脑袋都转不过来了,连忙打断他:“慢、慢、慢点,你慢点说,别激动,OK?”
欧华这才重新坐下来,慢慢的将事情说了一下。
原先学校见谢杨经常没来上课还以为是经常性的翘课,而且有欧华顶着也没什么事。但是后来先是感觉到事情不对劲,以前谢杨也经常不来上课,但是总会不时的打个电话或者回宿舍,但是这次一去就是那么长没有音训。最后期末考试的时候还是没看到人,欧华才意识到出事了,系里这时候也发出了警告,偏偏又联系不到谢杨本人,甚至连他家里的联系方法都找不到。暑假的时候,谢杨的父母因为长时间没接到儿子的电话号码,又没见他回家,才急匆匆的赶到学校。
然而谢杨哪里又在学校?二老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没办法到公安局报了案,经过一段时间的搜寻之后,谢杨被认定失踪。二老拖了好多人寻找,最后还是没有一点音训,最后哭天喊地的回家了。而学校这学期开学因为还没见到谢杨本人报道,最后决定了开除了他的学籍。
欧华接着说:“你爸妈前段时间还来过,学校开除你学籍的事通知了你家里。你爸妈是来求情的,学校也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只要你的失踪是事出有因,能解释得通的话,只要你这学期能回到学校的话允许重新恢复你的学籍。二老半个月前才回去,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都瘦了那么多,你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吧,省得他们再担心……学校的事还得你亲自去解释……”
谢杨点了点头,借过欧华的手机给家里挂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他妈妈,一听出谢杨的声音之后就开始哭,谢杨眼睛也有点红红的,实在是惭愧……
这个电话打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挂掉,谢杨本来是不想读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现在这些对他来说确实是没什么作用的。但是怕妈妈再伤心,他还是决定去系主任那里一趟,把学籍给恢复了,反正只剩没一年就毕业了,混日子也得混过去。
解决好家里的事之后,谢杨和欧华两人去了系主任那里,去之前欧华给何珊珊打了个电话让他到这里来看着宁絮,先带她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到系主任那里将近四个小时才算是解释清楚了,然后又签了一大堆手续,又写了保证书之类的东西系主任才极不情愿让他恢复学籍。两人才刚刚从系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何珊珊就打电话过来,说宁絮被宿舍区里的保安抓走了,随时准保送到公安局手里去。宁絮将几个男生打成了重伤,理由是她看他们不顺眼。
谢杨顿时焦头烂额,脑袋都快爆炸了。
宁絮跟何珊珊去澡堂洗澡,她样子本来就不差,原先只是经过一段时间山里的生活,脸上蒙了一层土色。洗了一个热水澡,穿上何珊珊的一身不怎么保守的衣服之后,顿时如出水芙蓉般惹人垂涎,再加上她从小就修行,气质自然不同凡响,被热水烫得红红的小脸简直让人恨不得上去咬几口。刚和何珊珊出澡堂,几个胆蛮大的男生经不住诱惑对她吹起了口哨,脸上满是**样。这下他们惹祸了,何珊珊还来不及阻止,宁絮抬腿就冲了过去,捋起拳头将那几个原以为上来和他们打招呼而大喜过望的男生几下打倒在地,旁边几个原来只是路过的男生也受了无妄之灾,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这个看起来很可爱很漂亮的女生放倒在地,顺便还踩了几脚。
宁絮大概还觉得不怎么解气,那几个倒地的男生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她噼里啪啦的一顿好揍。他们这些无肢不勤的天之轿子怎么经得起从小就修行的宁絮的一顿暴打?两个虚弱点的男生当场就晕了过去,剩下的那几个也好不到哪里去,躺在地上痛得打滚。
目瞪口呆的何珊珊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宁絮跑回了宿舍,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通知谢杨,学校里的保安就已经找上了门。从来就没有几个人管的宁絮又会怕他们?要不是何珊珊阻拦,那几个保安眼看又要被从宿舍楼上丢下去了。
何珊珊一顿好话,才好不容易拉着宁絮带到保安室去解释。那些保安在学校对学生态度一像就不怎么好,对宁絮这个小丫头也是一样,带着一脸的傲气,冷着脸问宁絮话。宁絮抬着脑袋却是一言不发,何珊珊在旁边小心的回答着。
这样的情况让那些保安极为不满,一个保安愤怒的对宁絮说:“你是哑巴了还是怎么着?你再这样,就送你去派出所让你吃吃苦头……你为什么要打那些男生?”
宁絮高傲哼了一声一样大声的回答:“我看他们不顺眼。”
这还得了?那群保安顿时气炸了肺,当场拍起了桌子,宁絮拍得比他们还要大声。谢杨和欧华赶去的时候,保安室里面已经乱成了一片,里面找不到一点完整的东西。七八个鼻青脸肿保安正在和宁絮对峙着,手里的电棍握得老紧,但是却没一个人赶上前。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这群保安学生们早就看不惯了,所以没有一个人上去劝。
见到欧华和谢杨,何珊珊快速跑了过来。谢杨皱着眉头看着不远处一脸不屑的宁絮,赶紧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痛苦地说:“我的大小姐啊,你这是干嘛?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我算是怕了你了,你呆在这别动。”
说完之后走到那群保安前面点头哈腰地道歉,连说宁絮还是孩子,不懂事,还请多担待之类的。说了好久之后才免除了这些保安一定要到派出所报案的打算,不过那些学生的事要自己解决,还有他们的医药费。说起来也是丢人,一群大男人被一个小丫头揍成了这样子,去报案还不把人笑死?
那群被打的学生还在医院里躺着,谢杨脑袋比牛都还大。只好先请欧华和何珊珊去跟他们商量解释一下,自己去找钱,这下可不是一点点数目,他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谢杨回到宿舍将欧华替他收着的东西翻了出来,将几张银行卡全部拿了出来,幸好前面那段时间张远伤让他接位的时候还给了他不少的经费,还有家里打来的生活费一直都没动过,给这些已经有余了。
到医院交了钱,并付给那些男生一笔不小的营养费之后,这一切才算了结。但是宁絮对他的处理方法似乎很不满,一直在后面气哼哼的用鼻子喷着气。谢杨懒得管她,现在麻烦事一大堆,他不想再惹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了。
处理完这些的已经是深夜了,谢杨拉着宁絮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先把她安顿下来。他自己却安静下来,现在有太多的头绪需要他去理。再三告戒宁絮千万不要再出去惹是生非之后,谢杨走了出来,打通了张远秋的电话。
现在在这方面的事他只能找他了,其他人要嘛就是不熟,要嘛干脆就是有些矛盾。但是另他遗憾的是张远秋的手机已经关机了,想想也是,都已经这么晚了。他再次打了桑里的电话,他觉得有些事还需要找他了解一下,就算是将来对张远伤有个交代也好。
桑里手机还通着,不过言语上听去有点无精打采的。听到谢杨的声音之后,可能是以为谢杨想通了,马上兴奋的问他在哪里,马上就去接他。谢杨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挂了电话。
桑里很快便到了。他和原先几个相熟的兄弟看着一个酒吧,那酒吧的位置相当不错,就在大学城的旁边,按说声音应该相当不错,但是令谢杨以外的是酒吧里面竟然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坐在那喝酒,绚丽的灯光和平时嘈杂的音乐也都已经关了。
几个兄弟无精打采的坐在那儿,见桑里来了之后立刻围了上来。他们大概也听桑里说过谢杨,对其十分热情。谢杨一边和他们打着招呼,一边打量着周围奇怪的问:“怎么就这几个人?”
桑里苦笑:“前面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段时间这里经常发生械斗,有这几个人来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怕再过几天,就一个人都没有了。”
其他几个兄弟脸上也是一样的表情,其中一个心急的又对谢杨提出来前不久桑里说过的建议:“谢哥,我看你就留在这吧,毕竟前面老大将一切都交给您了,我们几个兄弟都跟你干。”
其他立刻附和。谢杨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是不知道内情,自己当时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空壳而已,哪有什么权利可言?不过这些现在说来也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明白桑里他们的意思,他们现在要的也就是以前他的这个“名义老大”的噱头。原先帮派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彻底的背离了,还有不少原先忠心的兄弟在等待、观望,只要他这个“从前的老大”站出来说话,应该能聚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到时候东山再起也并非一定不可能,桑里他们几个也许没有当功臣的心思,他们只想保住他们的肚子。他们已经习惯了靠拳头打拼将来,要他们再去过别的生活,可能很难适应。
看着这几双期待的眼睛,谢杨只能沉默应对。他心性如此,根本就不适合吃这碗饭,而且另外一边还牵扯着太多的东西,只怕到时候不但帮不了他们,还会将他们带到死路。
桑里招呼谢杨坐下,然后搬出一打啤酒说今天晚上不醉不归。那些兄弟一个个的朝他敬酒,谢杨听着他们一个个报着名字,一个脸像有点猥琐的男子刚刚举起酒杯的时候谢杨突然打住了他:“你是……让我想想,我觉得你很面熟……”
那有点猥琐的男子连忙点头,说:“谢哥,我们见过的,你在想想……在牢里的时候,还没谢谢你罩着我。”
谢杨顿时恍然大悟,指着猥琐的男子说:“你就是那个牛有志,你怎么和桑里走到一块了。”
桑里笑了笑说:“当时你出去的时候让我帮忙看着他,后来他和我一起出来又没有什么地方去,就跟着我了。”
牛有志连忙点头,然后给谢杨敬酒,谢杨和他碰了一下,酒还没喝到嘴里,桑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桑里也没回避,直接接通,才和那边说了几句,眉头就已经拧成了一堆。谢杨问:“什么事?”
桑里站起来对谢杨说:“谢哥,实在不好意思,这酒看来我们是喝不成了。兄弟们,操家伙,找麻烦的人又来了。”
谢杨还是第一次见这阵势,桑里跟正在喝酒的人道了歉,然后将他们全部请了出去。牛有志已经将一堆钢棍拖了出来,人手一支。一群人走出了酒吧,然后将门拉了下来。桑里走到谢杨前面说:“谢哥,这里不安全,你先走吧。”
一双双眼睛顿时全看向他,谢杨沉默了一下,最后一笑:“不用了,我跟你壮壮声势也好。”
一群人顿时哄叫起来,桑里脸上也全是兴奋。另外那边桑里嘴里所说的“找麻烦”的人也已经到了,一行有十多个人,正面看去手里全是空的,但是从他们走路的姿势看来,身后都是带了家伙的。
其中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走在最前面,人还未停下来就对笑着对桑里喊道:“嘿,桑哥,怎么关门了?没生意?哈哈,我就说嘛,你跟我们老大混不就好了吗?大家有钱一起赚嘛,是不?反正以前大家也都是兄弟,我们老大罩着你,也省得你们几个人在这里场子被外人抢去,反正肥水流在自家田里,你又不吃亏……”
桑里寒着脸对那青年说:“给我滚,想拿这个场子除非我们几个尸体上踏过去。”
那青年继续罗嗦:“桑哥,何必呢?我们老大已经说了,只要你将这个场子让出来,加入到我们中间,将来还怕没场子给你们罩么?到是要多少有……”
桑里吐了一口痰:“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要打就来,不打就给我滚!”
那青年脸冷了下来,对桑里说:“我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
谢杨在一旁摇头——为什么老是些电视里的老头对白?要打就打嘛,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那青年那边占着人数上的决定优势,而桑里这边除了他自己之外,谢杨扫了一眼,基本上没有几个是能打的。就算桑里自己一个人能对上五个,但剩下的……
两群人撞在了一起,声势倒是蛮壮观,但是那架势实在是太难看了。除了桑里一个人还能在那里吼叫两声,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一边倒。牛得志在背上挨了几棍之后已经偷偷地藏到了一边,还有两个倒在了地上,任人殴打。
桑里救了这边,救不了那边,不时被人偷袭得手,要不是他身体强壮,估计也和其他人差不多了。那场面真的是让人不忍观睹,谢杨实在是看不下去,叹了一口气,向乱糟糟的群殴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