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清从傅青阳藏柜里偷了两瓶好酒,从厨房顺了一条高档火腿,又从灵钧房间摸了一盒古巴的极品雪茄。
——上次偷过傅青阳的雪茄,不好逮着钱公子一直薅。
返回自己别墅,问女王要了车钥匙,孤身一人出发。
接下来他要干的事,不适合带队友,即便是关雅。
张元清的故乡就在松府远郊的农村,那会儿松海市还没成为全国金融之都,超一流大都市。
松府人的骄傲还在,提及隔壁的松海,习惯性的昂起下巴说:
想当年,松海就是一个小渔村,鸟不拉屎,属于我们松府辖区的农村。
现在松府只是松海的一个区,而且是远离繁华地带的区。
张元清驾驶白色轿车驶过繁华的街道,拐入外环高架,半小时后,离开市区,进入佘灵隧道。
与灵境里的佘灵隧道不同,现实的佘灵隧道,柏油路干净平整,隧道顶部的氙灯雪白明亮。
来来往往的车流穿行其中,没有丝毫恐怖诡异氛围。
车轮碾过柏油路的微噪音里,张元清不由想起自己初入灵境时的恐惧不安,一时间竟有些感慨万千。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如今他已经.
“呸,这才过去四个月,还没到我忆往昔的时候。”张元清心里嘟囔一声,掐断发散的思绪,专心开车。
又过了二十分钟,他抵达了父亲的故乡——吉安村。
哦不,现在叫吉安社区。
张元清很多年没来这里了,印象中的农村已经不在,一栋栋崭新的别墅、居民楼拔地而起。街边到处都是商铺,一派繁花似锦的景象。
他记得那会儿大家的屋子都是坐北朝南的红砖房,一层一个走廊,夏天暴雨的时候,走廊就会被雨水打湿。
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他回了松海,没几年,吉安村就拆迁了。
母亲没要房子,全部换成了赔偿款,再加上那几年工作攒下来的积蓄,在康阳区买了一套大平层。
虽然张元清没过上收租的房二代生活,但家里那套大平层,如今价值4000万。
张元清一边审视着面目全非的村子,一边回忆着家世,父亲张子真是家里的独子,据说奶奶生下他第二年,罹患大病,无法再生育。
于是父亲成了当时很罕见的独生子。
在这位独生子十岁那年,爷爷跟着生产队劳作时,被发狂的耕牛顶破肺叶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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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一个人扛起了家庭生计,在父亲成年之前,就积劳成疾,病逝了。
所以张元清没有叔叔伯伯,也没有姑姑。
爷爷那一代倒是有几个兄弟姐妹,但要么远嫁,断绝来往,要么是当年动荡原因出国了,基本不再联系。
张元清能找到的,血脉最近的,是父亲张子真叔公那一脉,也就是他太爷爷的弟弟。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循着儿时的记忆,回到了当初居住的“村子”,在熙熙攘攘的路边逮住一位头发花白,优哉游哉的大妈,用松府方言问道:
“张国军现在住哪里?”
“张国军”大妈愣了好几秒,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认识啊。”
“您是吉安村的人吧,怎么会不认识呢,张国军啊,是您父亲那一辈。”毕竟年代太过久远,张元清作出提醒。
大妈这才反应过来,以前村子里是有这么一位长辈,惊讶的打量眼前的年轻后生:
“你找他?他都死了很多年了。”
“我是他亲戚,他是我爸的叔公。”张元清解释。
原来是自己人大妈顿感亲切,指着身后,说道:
“他儿子住在18栋207,208、209也是他们家里,但是住207,208、209租出去了。唉,他儿子前几年也得癌症死了,你得找他孙子去。”
说完,大妈试探道:“你爸是?”
“我爸张子真。”
大妈用力的“噢”一声,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
“伱是张子真的儿子,我想想.想起来了,你妈不是带着你改嫁了吗。”
“没有改嫁,我妈是带我回娘家。”张元清心说虽然不记得了,但大妈当年跟我是同村的,正好问问老爸的事,就说:
“您还记得我爸吗。”
“那小骗子谁不记得啊,说自己是紫薇大帝转世,满村子的算命骗钱。”大妈语气又开始咬牙切齿:
“当年还骗我说,我家的风水不好,有邪煞,所以我老伴脚趾头才会疼,那是鬼抱住了脚,需要用他的童子尿浇七七四十九天,一天两分钱。
“后来疼的受不了,去医院看,才知道是痛风。小赤佬,浇的我老伴天天一股尿骚味。村子里的人都被他骗过。”
有的人死了,但还活在别人心里,每每想起就气的跳脚。
都过去了都过去,就让往事随风而散吧.张元清忙说:
“大妈,您忙吧,不打扰了。”
匆匆逃走。
返回车边,取出薅来的礼物,又去街边买了一袋水果两条烟,张元清沿着大妈指点的方向,找到了18栋207室。
“叮咚!”
他按响门铃。
俄顷,防盗门打开,门后是一位四十多的中年人,身材微微发福,眼袋有些浮肿,审视着门口的陌生人,问道:
“你找谁?”
张元清努力的盯着中年人看,想从脑海里记起这张脸,但完全没印象了。
“我是张子真的儿子,张元清。”他自报身份。
“子真的儿子”中年人明显一愣,然后脸色陡然激动起来,又意外又惊喜,道:
“你都这么大了?来来,进屋坐,进屋坐。”
张元清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进了客厅,一边在沙发坐下,一边说:
“叔,不用倒水,我坐坐就走。”
同时一一介绍着自己的带来的礼物,什么价值十几万的威士忌,一根五千元的限量版高希霸,三四万一条的火腿
“带这么贵重的礼物做什么,让我怎么好意思收。”中年人听的一愣一愣。
“我妈炒房赚了点钱,让我过来看看您,年底我要出国了,往后我爸的坟就靠您打理了。清明节的时候去看看,省得他寂寞。”
张元清谎话张口就来。
中年人这才勉强收下,感慨道:
“出国啊,出国好,现在有钱人都想着出国,唉,当年你妈带你回娘家,一走就是十几年,也不回来看看.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看,子真在这边又没兄弟姐妹.”
两人一番闲聊,张元清才知道大叔叫张子涛,是父亲的远房堂哥。
“我听妈说,他小时候在道观里待过?”张元清开始打探父亲的过去。
他这次回家乡,主要是想打探两件事,一是父亲死亡的真相,二是仇家。
张子涛闻言,陷入回忆,点点头道:
“是待过,那时候日子过的很难,叔走得早,子真小时候身子又弱,你奶怕养不活他,就把他送道观去了。当时村子附近有个道观,记得叫逍遥观。
“里头的几个道士专门给村子办白事,同时也是赤脚医生。”
逍遥观?我好像知道“逍遥”组织名字由来了张元清进入主题,问道:
“我妈说,我爸出车祸后,是太叔公殓的。他是在哪里出意外的?”
既然父亲不可能出车祸身亡,那么就不存在被撞这件事,案发地点肯定也不会有。太叔公作为殓尸人,他至少知道张子真到底怎么死的。
张子涛摇摇头:“我当时在外打工呢,不太清楚。就记得我爸说,爷爷是被你妈叫过去的,回来后,就通知家里给子真办葬礼,说他出车祸了。”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不可能是出车祸,能撞死巅峰主宰的车,少说也是半神级车子张元清心里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
当初发现父亲和动物园器灵相识,他就怀疑老爸不是出车祸死的。
这几天消息汇总,得知逍遥组织存在,就更不信了。
如今太叔公已经故去,想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得找远在国外的老妈,但如果止杀宫主说的都是真话,那可能老妈也不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
只是对他的死有预感,有心理准备。
“我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大妈,他说我爸以前经常骗村子里的人?他平时仇人一定不少吧,他以前是在哪里工作啊。”张元清以开玩笑的语气问起陈年往事。
这是今天来此的第二个目的。 “仇人?他以前是挺会骗人的,但都是小时候的事,大家也可怜他的身世,骗就骗了,就当给他口饭吃,哪来的仇人。”张子涛摆摆手,说:
“等他和你娘结婚后,一下就变稳重了,就没再骗过人。工作的话,记不太清楚了,但他经常不在家,三天两头找不到人,我还劝过她,说要把媳妇看紧了,哪能经常让她一个人在家啊,你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的。”
我爸大概是天天忙着杀主宰下副本吧张元清问道:
“我爸结婚后,一直都住在村里吗,有没有带我妈离开过。”
他想知道父亲有没有逃出去避难过,如果有,又是发生在什么时间段。
张子涛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张元清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有些失望,但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
再想想,再想想该问什么,有哪些小细节对我有用,而子涛叔又是知道的。他积极开动脑筋。
子涛叔是普通人,就算老爸有仇人,也不会告诉他,而父亲死时,他又不在村里太叔公过世了,太叔公的儿子也过世了,以前的人都走了,不好查啊
张元清心里叹了一口气,脸上做出好奇,笑道:
“我爸在道观里学了什么本事,他是不是真的会法术?”
他打算先弄清楚老爸是什么时候成为灵境行者的,以大家口中的张子真性格而言,他当了小半辈子的神棍,突然有一天成为夜游神,真的获得了抓鬼驱邪的超能力,肯定会火急火燎的向大家证明自己有真本事。
散修在这方面向来缺乏警惕性。
张子涛失笑道:“他哪会什么法术,他在道观里也就干干杂活,练练几招假把式,然后跟着道士办白事,看病什么的。”
唉,算是白来一趟.张元清满脸失望的起身,说:
“叔,那我先回去了。”
张子涛挽留道:“要不留下来吃午饭吧。”
“不用,下午还有课呢,吃午饭就赶不回去了。”张元清拒绝。
张子涛便没再坚持,送他出门,临走之际,张元清又想到一个问题,道:
“我爸怎么没继承道观?当赤脚医生和办白事也能糊口,总比骗人好。”
“好像是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被打掉了,你爸没地方去,就只能在村子里招摇撞骗。”张子涛说:
“那道观是有点神神叨叨,他在里面待了一年多,然后天天嚷嚷着自己是逍遥派的传人,说逍遥派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门派,我们一起玩的时候,他还说要收我当杂役,让我把新衣服新鞋子都孝敬给他。
“每次他这么说,我就揍他。”
古代流传下来的?张元清惊了一下,猛的顿住脚步,语气有些急:
“古代流传下来的门派?什么意思,叔,你说清楚点。”
张子涛不明白大侄儿为何突然急切,失笑道:
“这谁还记得,都几十年了。”
“叔,我年底就要出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往后就听不到我爸以前的事了,您再想想。”
张子涛皱起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无奈道:
“他说,他在逍遥观的古书里看到,世界末日很快就要来了,古代已经世界末日过一次,逍遥派是那时候幸存下来的门派。
“他还说,他要想办法拯救世界,如果不想死,就把新衣服和新鞋子孝敬给他大概就是这些吧,实在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他当时的原话文绉绉的,就是背诵书上的东西。”
不会吧……张元清沉默着,思考着,好一会儿,道:
“叔,我爸会画符吗?”
张子涛点点头,“道士可不就是画符的吗。”
“您还记得我爸画过什么符?”
“不记得了。”
“.咱们先进屋。”
两人又返回屋子,在张子涛茫然的目光中,张元清在客厅找了一支圆珠笔,一张白纸,笔触如飞的画了一张镇尸符。
一张只有形似,没有灵力的镇尸符。
张子涛盯着看了几秒,一拍大腿:
“对对对,就是这种符,稀奇古怪的,原来他教过你啊。”
花都,万宝屋。
一个穿着大裤衩,黑T恤,穿着人字拖的年轻人,走进了在普通人眼里,早已关门多年的小卖铺。
年轻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缓缓扫过杂乱的店铺,最后落在收银台。
收银台后的软椅上,躺着一个妩媚慵懒的成熟女性,她手里捏着一根雪茄,眉眼间懒洋洋的,像一个游戏红尘的懒散客。
年轻人靠拢过去,盯着女人,鸭舌帽下,露出一双阴翳疯狂的眼睛,道:
“听说你这里是南方最大的情报集散地,有最大的黑市,就这?”
连三月抬起眼皮,看他一下:“买道具、材料,还是情报。”
年轻人目光中暗藏疯狂,沉声道:
“我要买情报,全国各大分部,太一门夜游神分布名单。”
连三月呵道:
“我有个规矩,不卖对官方不利的情报,这是铺子能经营下去的基础。但你可以进黑市,自己找人交易。你有手牌吗。”
“没有!”
“十万一块。”
“没钱。”
“没钱就滚,你这个孤魂野鬼。”
“能看出我是夺舍,不愧是主宰。”年轻人嘿了一声,表情依旧疯狂,像一个随时失控的疯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珠子,放在收银台,“抵押给你,三天后,我来取。”
珠子光芒流转,呈现出一幅幅梦境般的画面。
连三月抓起珠子,审视几眼,道:“圣者品质,梦境珠子,大概值两千万,成交。”
她打开收银台的柜子,取出一份手牌捏碎。
年轻人眼前一花,小卖铺变成了大集市。
连三月招手唤来一名壮汉,吩咐道:
“给一块牌子,写上全国太一门夜游神分布名单,放在六号摊位。”
等壮汉退下办事,她瞥一眼年轻人,丢给他一张面具,道:
“我这里只是中介市场,不负责你的安全,如果你被官方行者盯上,在这里,没事。出了门,生死由命。”
年轻人狞笑道:
“盯上我?求之不得。”
连三月咬着雪茄,屁股扭啊扭,走开了。
年轻人当即在六号摊位坐下,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个穿着黑袍,带着面具的男人靠拢过来,声音嘶哑的说:
“你要太一门夜游神的名单?太一门近期召回了大部分夜游神,留在外面的不多,我恰好有一份,五百万,给你。”
年轻人沉默几秒,桀桀怪笑:“我怎么相信你。”
“万宝屋的主人可以鉴定真伪。”
“成交!”年轻人点头,面具底下的眼神充斥着疯狂,道:
“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你是故意送我名单来的,能推演出我的行程,你背后的人不简单。”
黑袍人嗓音嘶哑的笑着:
“不愧是纯阳掌教,明察秋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