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沙滩边罩上一层靛青色。可赤红的火光,马上点亮了夜晚降临后的沙滩,我们用枯木和树叶燃起了篝火,点点火芒随风飘起,犹如美丽的萤火虫在四周飞舞。
胖子和阿标架起烤炉,大虾和强子把鸡翅膀、热狗等食材串在烧烤叉上。我则负责把这些东西放在炉架上烤,只是我整个下午都在想着刘旭母子那段争吵的内容,这对母子明显隐瞒着一些不想为人道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否和那凌晨时总会响起的歌声有关。
我想得入神,以致于把鸡翅膀烤焦了也不知道。最后胖子大叹着我真是个败家子,他坚决把我赶开,自己却掌起了炉,烤得不亦乐乎。
我乐得清闲,便独自一人走到海边。从沙滩边捡起些小石头之类的,然后使劲往海上扔,想把自己的烦恼也抛出去。
……
穿着你送的黑色长裙,踩着红色的靴子在半夜觅觅寻寻
城市是灰色的剪影,流动的风是你说抱歉的声音
我的嘴角在笑,记忆是歇斯底里的逃
谁对谁的依赖,谁却成了谁的无理取闹
……
晚风中,把熟悉的歌曲送到我的耳中。我一愣,心想不会这么邪吧,走到哪里都听到这首歌。可仔细一听,虽然歌的内容一样,但唱的人明显不同。和我这两天经常听到的那略带哀怨的女子嗓音不同,现在被风送进我耳朵的歌声,声音中带着一份青涩的稚气。
我极力远眺,看到在远处的海岸线上,有少女模样的身影正坐在堤坝上。
想也没想,我走了过去,把身后的篝火远远地抛在脑后。然后我便看到了她,扎着两根辫子,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坐在堤坝上,一边唱着歌,还一边荡着双腿,神情轻松无比。
似乎发现我的到来,女孩停住了歌声。先是警惕地看了看我,然后露出笑容:“你是这两天常来沙滩玩的哥哥吧,我见过你。现在还不是旅游的旺季,难得看到像你们这样的游客呢。”
女孩的声音爽朗清新,让人一听便有了好感。我也笑了起来:“谁叫我们都是穷学生,要是旺季来,估计连旅馆也住不起,只得睡在海边了。”
女孩一下子被我逗乐了,她跳了起来,伸出手说:“你好,我叫韩秀熙。”
“你可以叫我黑子。”我也伸出了手。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我坐在这名叫韩秀熙的女孩身边,试探着问:“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歌,我听着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
韩秀熙笑呤呤地说:“那不可能,这首歌是朵儿姐姐自己作词作曲。又不是流行音乐,你怎么可能在别处听到。”
也不知道是韩秀熙胸无城府,还是我太老谋深算了。总之我和她随便聊了几句,便已经套出这首歌的一些大概情况。
韩秀熙知道的其实也不多,只知道这首歌是一个名叫朵儿的女子所做,她是芭蕾舞蹈员,同时也喜欢自己创作音乐。韩秀熙告诉我,这首歌是朵儿最后的作品,而且还是半成品。歌曲分为五节,朵儿曾经送给韩秀熙一份歌谱,上面只有三节而已。
而自从那次见面后,朵儿就失踪了,韩秀熙说到这,小脸一片惆怅之色,像是挺惋惜失去朵儿这个朋友。
“三节吗?可是我怎么刚才听你唱,反反复复只有两节歌词的样子?”我疑惑地问。
韩秀熙一脸神秘地说:“黑子哥,你不知道。我唱的只是第二、三节的歌词。至于第一节的歌词我不敢唱……”
她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却让我更加疑惑了。
“为什么?”我问。
韩秀熙摇着头说:“第一节的歌词有些吓人,不知道朵儿姐姐怎么会作出这样的歌词……”
我刚想问第一节的歌词内容是什么,胖子那大喇叭却在我身后叫了起来:“黑子,东西都烤好了。你再不过来吃,我们可就全扫光了哦!”
我转身答了他一句,可再回过头,却没了韩秀熙的身影。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十米开外的地方,她朝我摇着手说:“黑子哥,我该回家了,你要想知道第一节的歌词,明天我拿歌谱让你看。拜拜!”
她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我为之莞尔,心想这孩子跑起来倒是比兔子还快。站了起来,我朝着篝火走回去……夜更深了。
……
我学会,做作的笑
从此拒绝所有的友好
我学会,做作的笑
……
那是一个白色的下午
光从四方……
“又来了……”我几乎是呻吟着睁开眼睛,电子钟固执地显示着5:47的数字。那隐约的歌声又准时地响起,而且这一次,我觉得歌词又长了一些。只不过那声音也变得更加缥缈了,缥缈得我听不清具体的歌词。
我准备蒙着被子,当作没听见这该死的歌声要继续睡觉时,它却又停了。松了一口气,我庆幸还可以再小睡一会,就听见有脚步声缓缓自三楼走下来。
我们所在的房间挨着楼梯口,所以脚步声我听得无比清楚。而且那不是男人的脚步声,它更轻一些,而且带着高跟鞋走路时特有的声音。
顿时,我睡意全无。
三楼上只住着刘旭母子,我们来了这么多天还没有看到过别的女人。刘阿姨在我印象里也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那么现在是谁从三楼下来?
我一颗心立刻提到嗓子上,那要命的脚步声却没有停止。这一刻似乎只有我清醒着,胖子和阿标均匀的呼吸声告诉我,他们并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清醒比睡着更痛苦。
那脚步声像是踩在我的神经上,我几乎可以在脑海里描述出这样一个画面:穿着黑裙,脚踩红靴的女子正缓缓走下楼来。在她的脚边,黑色的猫如幽灵般紧紧跟随……
扣扣—
脚步声转了个弯,竟然在拐角处转进了二楼的走廊!
我捉紧了拳头,冷汗开始爬上我的后背,只觉得从嘴里呼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大。而那催命般的脚步,便在这时停了下来……停在我们房间的门口!
她想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我不知道答案。就在我感觉自己快疯了的时候,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听着像是离开了。我大着胆子从床上爬起来,又蹑手蹑脚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猫眼我往外看去,走廊外有微弱的灯光充当着照明,尽管灯光不是很明亮,可足够我看清外头并没有人。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回床上睡去。突然,那张腐烂的女人脸突然占据了猫眼中所有角落。我猝不及防,就这样与它四眼想望。
然后我捂着嘴巴,一点一点地退开。最后缩在床上,我拉过被子把整个人包了起来,就这么哆嗦着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总感觉有冰冷的东西在我背上游走,它们柔软、滑腻,就像一条条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突然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立刻把我“叫”醒了过来。胖子一张大脸几乎贴在我的头上,他摇头晃脑地说:“黑子你这是怎么了,小脸发白的,别不是感冒了吧。”
我推开他,说你才感冒了呢。可在洗手间里梳洗的时候,我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我脸上没多少血色,苍白得让我自己也有些害怕。心想着难道我是被那女人给吓到了?突然,我觉得背部好痒,于是我叫旁边的大虾给我挠挠,自己反着手也够不着。
大虾同学边擦着牙,边帮我掀起上衣。然后发出一声被咽着的声音,我看他连忙用水漱了漱口,然后怪叫起来:“黑子,你背后有东西!”
其它人立刻围了上来,然后我听到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可恨的是我自己看不到后背是什么情况,于是我说:“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啊。”
胖子沉默了片刻,以难得的正经口气说:“你转过身,自己照照镜子吧。”
我立刻背对着镜子,头使劲往后扭,然后便看到了它。
血红色的十字,出现在我的后背正中。那上面还不断流出血水一样的液体,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痛,只是感觉有些痒而已。但看着这个红色的十字,这圣痕一般的玩意却让我感到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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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憋了老半天,最后在嘴里只蹦出一句话:“靠,哥又不信耶稣。给我整个十字算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