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托盘,其上有鱼汤糕点。推门进时,其中有些昏黑,令谢毅心中一沉,觉得自己错过了时辰。南国的婚礼在正午开办,傍晚时结束,新娘大多只走个过场,便在房中开始漫长的等候。而那些八方贺词,节目舞蹈,和新娘都没关系。
“久等了。”
谢毅快步走到夏婉身前,将托盘放下,慢慢掀起她头顶的红盖头。其下佳人噙笑,不怒不恼,静静的注视着他,看着这位已是自己丈夫的南国皇子,以极为细腻的心思为自己端来鱼汤。
“饿了吧?快吃些点心。母亲说,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夏婉接过碗,拿起汤匙,喝了些汤。谢毅将几盏蜡烛点燃,听夏婉以吟诗般的语气说:
“我先前吃了些东西,你不在的时候,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不用担心。”
谢毅回过头看夏婉,后者比他大,可不到两岁的距离,令其显得比自己成熟很多,甚至有些稳重。可端正坐时的淡淡娇羞,也令人爱怜。沉淀着无数文字的她,不是从表面就能全部看透的,所以引得谢毅想去探寻更深层次的她。
坐在床边,气氛有点尴尬。按道理说,今晚是该洞房,可他们这才是第二次见面,这样显得太过草率。谢毅迟迟没有动手,夏婉倒抬起玉手,慢慢将其腰带解开。
夏婉心思很深,她既然嫁了个过来,就必须得到谢毅的心。愚蠢的女人喜欢用身体讨男人欢心,夏婉不同,她要让谢毅陷入自己的温柔乡。虽说夏婉从未有过爱情的经验,可她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一名妻子,也知道谢毅喜欢怎样的人。
谢毅的心思并不难猜,他不只是标准的南国人,还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正人君子。因此,他不会像很多男人那样现在就扑向夏婉,而是将其手腕轻轻抓住,示意不能继续。
“怎么了?”
“太早了。”
夏婉嫣然一笑,房中灯烛皆无颜色,可她没有反驳,只是像先前一样坐在谢毅身边,轻声说:
“那就等晚些。”
夏婉不喜欢太过主动,做不出来投怀送抱的动作,也不会完全被动,先前她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现在又听从谢毅的话,便是她的做事风格。若他想,他们是夫妻,男欢女爱的事并不为过,若谢毅不想,也可不做。
一些女人觉得男人得到自己的身体便会满足,会对自己负责,可大错特错。反而那些小心思,令她们坠入更深的卑贱地步,令她们觉得自己已付出很多。夏婉没准备重蹈覆辙,所以有自己的想法。她要让谢毅对自己有所依赖,这是保护自己的另一种做法。
不得不说,读书多到一定程度,心思必定缜密。比如此时的夏婉,知道主动打破沉默。今晚可以不做那事,可不能什么都不说。
谢毅满脸通红,双目无神,夏婉问他:
“喝醒酒汤吗?”
谢毅点头,可反应慢了些,过了几秒才端过夏婉早已准备好的汤。他正准备试温度,夏婉又说:
“已经凉了,喝吧。”
谢毅一口气喝完,逐渐有所好转。他的脑海里有对夏婉的愧疚,也有自己的烦心事,这些东西堆积到一起,令其继续沉默,看着地面发呆。
“在想上山的事?”
夏婉幽幽一句话,引起谢毅极为强烈的好奇。
“你怎么知道?”
“萧儿说,你最多能在俞谷待一个月,然后回学院参加踏上山腰的仪式。若能走上山腰,便继续修行,若走不上去,就回来。我相信你,肯定可以的!”
这种话打动不了谢毅,谁都会说这种话,可要想走上去,哪有那么简单?那可不是相不相信就能做到的。
“后天,你就回学院吧!”
“啊?”
谢毅看夏婉,后者态度认真,握住他的手,像将希望托付于他。
“我知道你的时间很宝贵,也很紧张,我就在俞谷等你,你先去做自己的事。等你走上了山腰再回来陪我,如何?”
“你刚入门,确定吗?”
夏婉就知道谢毅想回学院,若是她想,后者自然也能在俞谷待上一个月,刚成亲就走,太不像话。不过夏婉并不介意他走,她要顺着谢毅,做一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着一个敢于牺牲自己利益,来成全对方的女人。他想让谢毅知道,她就是那种人。
见夏婉点头,谢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可很快又消失。
“算了吧,我上去的几率不大。”
“为什么?”
“我到现在连山腰的影子都没见到,已被很多人甩在后面。”
“那更得回去!既然是路,便是走出来的,可能是我们走错了路,但总得坚持到最后一刻,否则怎么知道输赢?”
夏婉不服输的性子跟夏萧有些像,可谢毅摇头说难。这条路若真的简单,每一届走上山腰的人,早就过了百。
“不管多难,我陪着你。”
夏婉抓住谢毅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美眸中闪着期待。
“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拖油瓶,现在你有自己的事,就要为它付出全力,不用担心我。我哪都不会去,就在春风宫等你。等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山路,走上山腰,再回来找我。”
夏婉如此善解人意,谢毅是高兴,可喝了酒的他,对自己极为不看好。只有谢毅自己知道自己比别人落下了多少。南商的王陵、大夏的姒清灵、射列的殷志平,这些家伙都比他强,甚至大夏苏欢那种名声不大的人,所到之处都比他更靠近山腰。
别人洞房花烛夜都是呻 吟,可谢毅和夏婉,全是鼓励。
“知道你为什么比他们走得慢吗?”
谢毅看夏婉,她知道什么?若是普通女子,此时说这些他都不会听。外人有什么资格谈论学院?可夏婉是夏萧的姐姐,现在还是他的妻子,谢毅才静下心去听。
“王陵是南商人,南商有称霸大荒的野心,他作为皇子,要想配得上这个野心,就必须拥有足够强的实力,这是他修行的初心。姒清灵是忠臣之后,从小便被打击,听别人说女子不如男,因此除了报国情怀,她还想证明女子不输于男,所以付出的努力比别人多得多。至于殷志平,你应该知道射列的处境比南国还差。”
“你现在缺少的不是天赋,而是目标和一个催促自己进步的理由。你是标准的南国人,不太爱争斗,对王位的兴趣也不大,那就以我为动力,我等你上山腰,”
夏婉和谢毅对视,前者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
“做我的骄傲,可以吗?”
“你的语气像在和孩子说话。”
“我们本来就是孩子。”
谢毅不禁笑了,心里有些动容。夏婉说得有几分道理,他就是缺少动力,可以她为动力,真的能达到目标吗?在他疑惑时,夏婉张开怀抱,将其抱在怀中。疲倦的身心一瞬得到了休息,夏婉为其宽衣,为他擦拭满是酒气的身子。
等一切都忙活完,夏婉在床边脱掉衣裳,趟到谢毅身边。她还是第一次和陌生的男子一起睡觉,心情忐忑而激动。在这种婚姻里,挣扎是小部分,顺其自然占多数,夏婉在其中的缝隙行走,选择以自己的方式修改这场婚姻。
“有没有后悔嫁到南国?这里的一切,都和大夏有所不同,就连空气都不一样。”
“若你对我好,便不后悔。”
谢毅和夏婉看着天花板,挺直的躺在床上。等前者转身,双手不小心碰到夏婉的盈盈细腰。谢毅本想收回手,可又放了回去。细滑的皮肤和温软的触感,爆发今日本该有的春光乍泄。温馨的烛光下,两人缠绵,许久后,谢毅说:
“我可能后天真的要走。”
“没关系,我等你的好消息。”
“当初前往学院时,我还没到离开春风宫的年龄,现在年龄够了,该搬出去。明日下午,我和你去趟府上,若你满意,就搬过去。”
“我还不知道陛下给你的封号。”
“成王。”
婚礼上已有大臣称谢毅成王,可夏婉不在,所以不知道。
枕着谢毅肩膀,两人有些乏累,很快入睡。可金阁大楼那边的夏萧等人,还没睡着。
夏萧赌过很多次,最大的赌注是自己的命,可从不用家人去赌,因为很怕失去家人。父母,大哥二姐,都是很宝贵的存在。这次二姐的婚姻,令其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现在只希望,二姐有一个好的归宿。
翌日,谢毅在夏婉的呼唤声中醒来。
“起床啦,一会还要敬早茶呢!”
一觉睡醒,便没有昨晚那么亲昵,因为还有些不习惯。他们都一个样,谢毅问夏婉昨晚睡得怎样,她回答道:
“挺好的,你睡觉既然不打呼噜。”
“用元气稍稍调整呼吸就好,很简单。”
两人开始洗漱,生活中多了一个身影的感觉十分微妙,可他们逐渐有了心灵上的依靠。这是父母兄弟所不能代替的,也令夏婉隐约觉得,自己不会后悔。可真正考验她的不是现在,而是谢毅离开的时候。
时间和距离,还有她所要经历的苦难,都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可对大夏和南国而言,从他们发生关系的那一刻起,这场婚姻便已成功!等夏婉今后有了身孕,这场婚姻将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