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开始害肚子了,开始爱吃酸东西,这可喜坏了婆婆徐毛子媳妇,徐毛子脸上也总算是有笑容了,这岭里岭外也总能见着他的影子了。
灵水岭里春意浓浓,毛竹拔节儿往上长着,坝子里的水也开始变得丰盈了起来,油菜籽苗儿也开始吐绿了……
“毛哥,听说翠娥有了?”隔着一拢地,正浇着粪的徐怀林问徐毛子。
“嗯,是哩,怀上了!”徐毛子高兴地说道,声音很响亮。
“毛哥,你真是有福气哩,这么快就要当公公了。”徐怀林啧啧地说道。
“嘿嘿,是哩,托这小子的福哩。”徐毛子眉飞色舞地说道。
“那也是呢!我们大伙儿可都说官生有能耐的!”徐怀林称赞道。
徐毛子瞅了他一眼,嘿嘿一笑,算是肯定了。
“二小子么时候回来呢?”徐怀林问道。
“前儿个来信,说是还要等上段时间呢。”徐毛子笑着说道。
“那这次回来了,还回去吗?”徐怀林问道。
“不回去了!呆在屋里了!”徐毛子说。
“那不是也要讨媳妇了?”徐怀林问。
“是哩!”徐毛子笑着说道。
“那有瞅中哪家的姑娘么?”徐怀林问。
“这讨媳妇的事情,就先由着他自个好了,我不操心那事了。”徐毛子回道。
这心情好,徐毛子一早上来油菜地里锄草,只消一个时辰就锄了几拢地。徐怀林收工了,徐毛子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躺着惬意地抽完了一袋子烟才往家走。
徐毛子只觉得全身轻松,走路都感觉有些飘了。过晒场的时候见着徐四毛在晒着花生。
“四毛,晒花生哩!”徐毛子乐呵呵地打着招呼。
“是哩,毛哥,你这气色真不错啊,走路都飘悠悠的哟。听说翠娥怀上了?”徐四毛笑嘻嘻地问道。
“嗯呢。”徐毛子答应着,他如今最爱人家问他这个问题了,他答得理直气壮,答得得意洋洋。
“真是好福气哩,讨着了翠娥这样的媳妇,现在又要添孙子了,真是个羡慕的事情哩。”徐四毛翘着大拇指说道。
“嗯呢,翠娥是个好媳妇,我们两口子欢喜着呢。”徐毛子笑着说道,“四毛,抽烟么?”他蹲了下来,递过了自己的旱烟袋子。
“毛哥,不抽哩,这手上的活还没干完哩。”徐四毛客气地回绝道,“毛哥,我看翠娥啊,是个生儿子的命哩。”
“呵呵,那就好哩。”徐毛子听他这么说着,乐得合不拢嘴来。
徐毛子告别了徐四毛,一路往家里走着,心里舒坦得很,他不由地哼起了小曲儿。
这下子官生总算是争气了。这要是谁说到官生,都会暗地里嚼着舌根,这些徐毛子都看在眼里,他肚子里一直都窝着火,可是这火还没个地方撒的,他徐毛子是要面子的人,这在人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徐毛子是万万不会做的!官生是个傻孩子,这是事实,他徐毛子难道还能在岭里头给官生“翻供”不成?
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哩,除非就再找个傻妮子来搭伴哩,岭里头的嘴碎的总是说得那么缺德,这话跟针似的,针针都扎在了徐毛子的心上!人家说的也对,哪房人家愿意将自己的闺女嫁给傻子哩?
翠娥嫁过来了,徐毛子总算是扬眉吐气了阵子,出门看人眼界也放高了,声音也大了些。
可是没过些日子,这嘴碎的人就说了,官生倒也是个长把的哩,这不会用,那不也就个伺候夜壶的东西么?你瞧这话,这叫人听着咋个不让人生气哩。这岭里头好事的传着传着,就钻进了徐毛子的耳朵里。徐毛子气得全身都跟上了弹簧似的,颤得不行!这事情,他没敢让他媳妇听到,这要是让她知道,这还不要闹翻了天哩!
这下子可好了,官生总算是争了气哩。
这些日子,翠娥和官生过来一起睡一个屋。官生和翠娥行房事,他媳妇在一旁跟着官生打着气,徐毛子一声都没有吭。
这“听床”的规矩,都好些年没有人再用了,这年头的年轻人悟性都高着哩,哪还用得这老规矩的?但是他还是没有执意反对,这急着抱孙子的心思谁没有?他徐毛子也不例外!
这“听床”的几个晚上,徐毛子压根就没有那么早睡着哩,他的心里敞亮着哩。
他放心了,官生也是个男人哩,这干劲儿十足,跟他徐毛子当年那是一个样子的,他媳妇说得其实不假的。可是这个事情怎么能够随着她这婆娘随处宣扬的,他这面子怎么还挂得住哩?
木床嘎吱嘎吱作响,翠娥哼哼唧唧地叫着,竟然让他徐毛子的心有点飘了,心里竟然也有些痒痒的。他想到这时,心里都觉得臊得很,都多大的岁数的人了,咋还想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