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蘑菇的事情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再过些时候就错过了蘑菇种子的好时候。再说种蘑菇这事情也是个大工程,需要搭建塑料大棚。
这些日子,福生把种蘑菇的理论知识倒是琢磨了个透,可是这地又在哪?钱又在哪里?
人也许就是这样,越是到了年纪大时候,就越开始在意那些大姑大婆表兄堂弟的亲戚。徐毛子就是这样,上个星期又去了省城他表哥屋里一堂,这两天才回。
徐毛子的脸上越发得舒展了,没事的时候就会带着狗蛋在岭里头四处溜,享受着安伦之乐。
岭里头的人说,徐毛子越活越有意思了。
徐毛子也只是拜拜手,笑着说:“哎,啥意思没意思的,人还不只能过着。”
徐毛子心情舒畅了,福生自然是喜在心上,他不想他爹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就这么窝窝囊囊地过他的后半辈子,这对于他做儿子的来说,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为了地的事情,福生心里愁着,夜里他屋里的灯还亮着。
“福生,睡了么?”
“嗯,没呢,爹,你咋还没睡?”福生说着,便去开了门。
徐毛子叼着烟杆走了进来,望了眼福生说道:“还在想着种蘑菇的事儿?”
“嗯呢。”福生点了点头,重又坐在了床沿上。
“地的事情,有着落了么?”徐毛子沉吟了半响,斜眼望了望他问道。
“还没有。”福生淡淡地应道。
“唉!”徐毛子坐了下来,突然沉沉地叹上了一口气。
福生心里不由地一惊,他晓得徐毛子是为他的事儿愁心哩,他不由得后悔自己刚才和他说了实话。可是转念一想,他要是不说实话,那个地还能够自个儿变出来么?他笑了笑,赶忙改口说:“爹,地的事儿反正也差不多了!”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些后悔了,他这么一说,不又是在为自己找麻烦么?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清香那副得意洋洋的脸,他心里便是一阵绞痛。
徐毛子眼睛又开始活动了,他问道:“有着落了?谁屋里的地?”
福生被问得愣住了,便随口说到:“刘秋生屋里的。”
徐毛子面露喜色说道:“你找他那就对了,他屋里可是有些荒地。”
福生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吭声。
徐毛子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气色,感觉也是松了口气似的,他说道:“刘秋生这个痞子样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缠的,你肯定要用些钱打发才好。”
福生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的,也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
“钱够么?”徐毛子问。
“嗯,够,够!”福生应道。
“不够,就跟我说,我那里还有一点!”徐毛子说着,便站起身来深深地舒了口气说道,“哎,你的地落实了就好,我还在寻思着你这要是实在弄不上地,咱屋里今年就干脆不种油菜,把那几亩地给你种蘑菇算了!这下好了,我也不用操这个心了!”他脸上有种如释负重的舒坦。
“哎!”福生应了声。
“早些时候睡!我回屋了!”徐毛子说着便朝门外头走了出去,他微微弯着背,那体态显然没有之前那般挺拔了。
福生心里头不由地一酸。酸的是他爹看起来明显比之前老了许多,他额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清晰可见,福生突然想娘了,尽管一直都会想起她,但是从来都都没有像现今这样强烈过。
一个男人必定少不了一个女人。如果说男人是形,那女人就是他的魂,如果魂都没了,那这个形还能存在么?即便是存在,那必定也有显得残败。福生不记得是从哪里看过这么一句话,他觉得这句话用在他爹身上似乎很合适。
徐毛子一个外表刚硬的男人,自从他媳妇走了之后,他明显就没有之前那般神情怡然了。尽管他的脸上还会挂着那丝笑,但是福生还是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和之前是不一样的。
至于春妮是不是他的魂?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如果没有女人,那这一辈子就做一个没有魂的人吧!福生这样想过。
徐毛子已经回了自己屋里,福生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不得不正视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他是要向刘秋生借地的。
刘秋生是个啥样的人?灵水岭里的痞子!福生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向那样一个人开口的。其实并不是说脸面的问题,其实问题还是在于对于刘秋生那样的一个人,你要是向他借地,他若是答应的话,那也必然是狮子大开口,想到这些,他心里就会觉得不快!说啥,他也不会借他的地!
“福生……”门外头传了一阵轻如蚊蝇的声音
又是她?福生第一个反应便辨出了敲门的人是谁!
福生的脑子迅速转动着,一边是清香那张妖媚的脸,一边是那尚未有着落的蘑菇地?我究竟该不该,该不该……他痛苦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