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脸顿时跟刷上了红漆般,猩红猩红的。
“嫂子?!”大庆歪着头,瞅着翠娥,脸上漾着琢磨不透的笑意。
“哎!”翠娥瞅了他一眼,便挪着碎步走了进去,心里咯噔噔地响动着,像满锅的黄豆在翻炒。
翠娥低着头,挨着桌子坐着,屁股却坐得不是很严实,有些落空。
“嫂子,这回来省城得多住上几日吧?”大庆满含笑意。
“不呢,明儿就走!”翠娥稍稍地抬了抬头,瞅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嫂子,怎么走得这么急呢?这好不容易来省城一次,说啥也得多住上几天才成啊!”大庆有些急切地说道。
“不啊,屋里还有事哩!”翠娥答道。
“嫂子,屋里的事儿不还有哥操心着么?你就在城里玩上几天好了,要是福生你这里不好住,你们就上我那住去,我那好住!”大庆殷勤地说道。
大庆说这话,似不经意,不过翠娥听来,心里却扑通乱跳。大庆让我上他屋里住去,这话要是让徐毛子听着了,咋了得?翠娥虽然这么想着,不过大庆的这番话让她心里却很舒坦。忐忐忑忑间,她的脸变得越发得红润,在灯光下,那一抹红晕带着丝炫彩,让大庆看着竟然有点呆了。
翠娥抬了抬眼睛,在与大庆眼神触碰的刹那,她的心猛地抖了抖。
“嫂子,”大庆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稳情绪,“我是想你和大爷在城里多呆上几天,也好带你们四处转转,城里好玩好看的地方可多着哩!”他朝前倾了倾身子,大半个身子似乎都要搁在桌上了,脸上挂着深深的笑意。
翠娥的心越发地跳得厉害了,大庆鼻息里的酒气撩得她心慌,她只是简简单单地应了声:“不了。”都不晓得该如何接话了。
“嫂子,你这是为啥啊?难得来一次,说什么也得让我带你出去看看才成呢!我和福生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啊,他嫂子那就是我嫂子!”大庆急切地说道,眼睛里竟然有些泛红。
“大庆,谢谢你了,我真……真不能多呆!”翠娥语无伦次地说道。
“嫂子,你欢喜看戏么?”大庆突然问。
“嗯呢。”翠娥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她不晓得大庆问这干啥。看戏这事,翠娥自然是欢喜的,这灵水岭里的岭河戏,翠娥只要是有时间,必定是常常不落的。这要是谁问起她是否欢喜看戏,她原本是想满口肯定,可是眼前这个大庆问起来,她心里头便没有底。
“那可好哩,你们就别急着回去了,明儿个我带你们上电影院看电影去,那个可比戏好看多啦!”大庆欣喜地说道。
电影?电影院看?翠娥听着,不得不说有些心动。虽说灵水岭里头也放过电影,不过那不是在什么电影院里头,而是在晒场上架张泛着黄的白幕布上面映着些人儿来,这就算是电影了。翠娥还是娃子的时候,头一回看到白色的布上人还能说话的时候,她都揪着她娘的衣角问这问那的,不是问那上面的人会不会走下来,就是问他们咋说的话跟咱岭里头的人不一样之类的话,她娘结巴了老半天还是没说出个名堂。
在翠娥的记忆里,灵水岭里总共放过了四场电影,一场是她五岁那年,还有一次是她十八岁,还有两次她倒记得不是特别真切。灵水岭里放电影也都是外乡人过来放的,那都是大队里付给了他们钱的,不过有时候他们一高兴,原本只是放一场,他们也会放上两场。在灵水岭里头,虽说不能看上多少电影,不过能看上,那也已经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大庆说的电影院,翠娥也有听说过,早先的时候,徐泉林就在信里跟翠娥说过,他们学校组织去电影院里看电影,他说电影院宽敞着呢,里面能够坐上好几百人,不管刮风下雨都能看电影,不比咱灵水岭那放的土电影,缝着刮风下雨的时候,就没法看了,那幕布还是皱皱巴巴的,上头的人脸都变了形。
徐泉林说会带翠娥去电影院看电影,翠娥兴奋了许久,也憧憬了许久,不过她的梦最终还是被那天倚在徐泉林怀里的那个女人给捏碎了!
电影院里看电影,那对翠娥来说是个没有实现的梦,大庆说的这话,对她来说,不能不说没有吸引力。
“嫂子,在想什么呢?”大庆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