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里是让人心悸的空洞……
福生立在了屋里,他定定地盯着躺在床铺上虚弱的翠娥,冷冷地问道:“我嫂子,咋了?”
床铺旁边那个桶子里面,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疙瘩似乎还残存着一丝生命的气息,它似乎在揭示着答案。
“她刚刚堕胎。”泉林回应道。
“堕胎?为啥会堕胎?我哥晓得吗?”福生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地冷。
“不晓得!”泉林回答道。
“他打掉的不是我哥的娃子?”福生望了泉林一眼,淡淡地问。
泉林沉默了,他心里挣扎着……
“是别人!”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声音虚弱却冰冷。
泉林心里猛然颤抖,他连忙望向翠娥。翠娥正冷冷地看着福生,脸上如纸般得苍白。
“翠娥……”泉林弱弱地喊道。
翠娥冷冷地望了他一眼,又看向了福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是我JIAN,我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泉林心里如同刀割,他连忙说道:“福生,你嫂子是身不由己的!你莫怪你的嫂子!”
福生脸色如铁。
空气凝重如冰,三个人的世界有种如雾如冰的物质在空气中飘飘扬扬,给这个原本就些冰冷的屋子里又添了丝阴冷。
“是谁的娃子?”福生问道。他的眼神里蒙上了一层如薄膜般的物质,他的脸灰暗得就像暗夜的路般阴冷。
屋里头又遁入了沉默,这种沉默此时显得那样漫长,似乎又是那么短暂。
“是谁的娃子?”又是一声冰冷的质问。与其说是质问,还不如说是对人心的又一次拷问。
眼前的一切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福生,这个屋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王翠娥,他哥徐官生的女人在一个男人开办的诊所里干着女人的事情—堕胎。翠娥刚刚堕掉的娃子不是官生的,那又会是谁的?
翠娥的眼里冰冷如霜,这个苦命的女人已经心死如灰,她的眼神里似乎已经找不出一丝对男人的信任!这可是他心爱的女人啊!她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然而如今她的身份却让她没有权利再去爱另外一个男人!总是她去追求,到头后,她终究会被灵水岭里的唾沫星子给淹没得看不到发梢!而如今,她不正是面临着这样的处境么?徐福林,她的小叔子,此时他的脸色正阴冷得让人发寒,它凝重得就像是遮天蔽日的林子一般,透不出一丝半点的阳光。如果说,福生晓得了真相,这后面究竟会发生些啥?他不敢想!
多年前,他俩哥们义气,情同手足。他们发誓说,两个人的友谊是比天高,比海深。但是最后,他们俩个心存芥蒂,而后便形同陌路。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剥毛豆比赛终于落了幕,经过一番仔细的清点核算,最后获得“童男童女”头衔的竟然是翠娥和泉林。
这对于泉林说,这是他压根都没有想到过的。尽管说自小死了爹娘,跟着他叔老良叔一同过火,老良叔又是一个光棍儿,日子过得清苦,可是老良叔视他这侄子如己出,从来没有让泉林干过啥活,只是告诉泉林说,好好念书,说将来要是从书里出了,用不着刨地的。
岭里头选花童的事情,泉林也跟老良叔说过。老良叔却和其他的家长不一样,他告诉泉林说,当花童不当花童不重要,关键是要自个有本事,一个人的命是握在自个手里的。一个人要想握住自个的命,就得念书。书里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老良叔说到念书这档子事,就会有讲一番大道理。早些年,他年轻的时候,也跟着来岭里头的货郎担一起出去做了些营生,那个时候的老良叔走南闯北也见了些世面,所以在他心里始终有个概念:念书是可以念出金疙瘩来的!
泉林是背着老良叔来选花童的,而且这压根就不是他的初衷。他压根就没有料想到,福生那个臭小子,到了节骨眼子上竟然变了卦,这让他有些戳手不及。
在他眼里,福生这小子总是带着一个女人才应该有的羞涩,说得重一些,便是福生这人没有男人那股子爷们劲儿。可是事已至此,他泉林就算是再咋想,福生也不可能和翠娥同时出现在“老祖宗”的轿子旁。
泉林想着“既来之,则参之”,稀里糊涂地参加了比赛,又稀里糊涂地拿下了“童男”的头衔。这意味着,他晚上要和翠娥一同在祠堂里头睡一宿!可是他叔老良,却压根就蒙在鼓里头。
泉林心里慌乱得,开始拿不定主意!这个事儿究竟该咋个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