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进来,给我进来!”恼怒之下将人家赶了出去,水千柔才突然发现,自己最想问的话还没有问。
现在沮丧的心情固然已经好转了许多,但是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却依然是茫然毫无头绪。
凌天手上转着风车一般挥舞着某件雪白的东西,邪笑着走了进来,倚在门口,“水大小姐,水小公主,您首先要搞清楚一件事,这里可是凌府别院,并不是你的水家外宅;对本公子呼来喝去,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滴。”
“你……”水千柔期期艾艾的看着他,本欲拉下脸来说两句软话缓和一下,但却一眼看到了在凌天手指头上转风车的物事,顿时俏丽的脸蛋变做了血红『色』,眼中『射』出羞愤的神『色』,霎时间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的事情,羞急交加之下,大喝一声:“拿过来,你这个登徒子!”
“拿什么拿?嘿嘿,这个,就是你的代价了,很惨重吧?”凌天没有骨头一般倚在门框上,把手中的物事放在口鼻边一嗅,赞道:“好香,好香的女儿香。”此时的神情语气,倒真是不愧他“承天第一纨绔”的名头。
“你无赖……你…欺负我。”水千柔委屈的叫起来,眼圈顿时一红,泫然欲泣。她刚要跳起来,才发现自己竟只穿着贴身的衣物,而且看式样也绝不是自己的衣物,顿时想起之前的事情,想来是凌晨因为自己受伤、满身狼籍,干脆的把自己衣服全换了的缘故……难怪那东西居然被自己顺手扔了出去,原来根本就没穿在身上……
凌天两世为人,两辈子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克星就是女人哭,美眉将欲落泪,凌天利马缴械投降,将肚兜儿恋恋不舍的递了过去,水千柔一把抢过,迅速之极的塞在了被子里,整个人也小猫一般缩了进去,真真羞死了!只顾着争吵了,居然没有发现自己这边春光大泄;难怪这家伙在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眼睛那么的不老实、神情如此的诡异!
可恶、可恨、无耻、无赖的登徒子!
水千柔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自己的一张面皮火一般热了起来,心中不住咒骂,这该死的无赖家伙怎么也该或明示或暗示一下吧,还完全没有出言提醒自己,还那么明目张胆的占自己便宜,还……水大小姐心中叽里咕噜的『乱』骂,对自己要求凌天进来的事情不知不觉之间又忘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自己满心的羞恼……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家居然在一个男人面前袒『露』了处子身体……没脸见人了…呜呜……
凌天『摸』『摸』脑袋,纵是有两世经历的他却也不明白女儿家的心事,自是大奇。这小妞怎么回事?自己来到房中,这家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顿『乱』丢东西,发了疯一般将自己赶了出去,接着又求着自己进去,然后自己进来了,她居然又将自己埋到了被子里?大姐,现在才只是八月而已,正是最热的时候。您就不怕捂起痱子来?
女人,居然是如此难以理解的动物!真真是莫名其妙!
“水大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凌天还有他事,这便告退了。”凌天也有点气,你以为我是你的什么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哼!于是凌大公子衣袖一拂,就要扬长而去。
“你……别走…我有话和你说,”被子里面,传出了闷闷的声音:“你……你先转过身去……我…我穿上衣服……”水千柔的声音之中,隐含着巨大的娇羞,但出奇的,竟已然没有愤怒的情绪,如果仔细听去,甚至里面还有一种淡淡的满足……
原来这女人竟始终没有发现自己几乎是半『裸』的,难怪有这么大的反应……凌天无奈的摇了摇头,女人啊,说她粗心吧,她细心的时候比谁都细心,说她细心吧,居然能粗心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的事情……我说刚才怎么这么豪放呢,原来如此……
我真真是败给你了,水千柔。
凌天一边转过身去,一边心中向着水千柔竖起了大拇指。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水千柔充满着无尽羞意的声音响起,柔柔的,糯糯的:“好了,转过身来吧。”
凌天叹了口气,缓缓转身:“水大小姐,我突然感觉我是一个木偶……您老人家『操』纵的扯线木偶,您要俺出去,俺就出去了,让俺进来,俺就进来了;然后让俺转过身去,俺就转了;然后您又要俺转过来……”凌天悲愤的道:“大姐,有啥事快说行不?别玩了好不?俺真的陪您玩不起啊,那边还有N位咱惹不起的人等着我呢……”
水千柔脸上还带着羞红,听到凌天这番话突然怔住;自己所做的在自己看来也没怎么着啊,怎么到了凌天嘴里说出来,竟然是如此的霸道么?难道自己刚才真的那么过分吗?听着凌天的话,水千柔只觉自己心中竟然油然升起一股歉意,几乎便要出口道歉了……
慢!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吧……对了,这家伙只是说了自己的作为,却没有说他是为何遭到这种待遇的!换句话说,这是典型的狡辩、一面之词啊!亏他还说得这般天愁地惨的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你怎么不说说你占了我多大的便宜?你怎么不说为啥赶你出去?究其原因,还不是你那一张破嘴?那一对贼眼?哼!
水千柔狠狠瞪了他一眼,自知斗嘴决计不是这登徒子的对手,索『性』暂时不与他计较,说道:“小妹今日只是要请教凌公子一个问题,还望凌公子看在千柔现在走投无路,前途『迷』惘的份上,能够解答一二,不知可否?”情知再纠缠只不过让这家伙再练一会嘴皮子,水千柔干脆单刀直入,挑出了正题。
凌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道:“若不是因为你家的烂事,那我今天来干什么呢?说吧说吧,本公子今日就免费好好为你解解『惑』,恩,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虽没有那么严苛,你也要多少恭敬一些才是。”
水千柔白了他一眼,旋即想起自己家族境况,不由得愁绪满怀,再也笑不出来,幽幽问道:“对于千柔现在的处境和水家的情况,相信凌公子并不比千柔知道的少什么;敢问凌公子,现在千柔该怎么做才好?水家又该怎么做,水家还有希望吗?!”
水千柔身心俱疲的叹了口气,有些消沉的道:“现在我真是感觉自己无路可走,无路可进,无路可退……”
不知怎地,一旦陷入了这等绝境,水千柔第一个想起的不是自己的哥哥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凌天这个曾经的仇人。似乎在心中就笃定的知道,凌天肯定有办法解决自己的难题,问题就在他肯不肯而已。
凌天深沉的笑了笑,缓缓的道:“水姑娘这不正是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吗,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换一个思考方向其实就很好解决。”
“哦?”水千柔惊喜的抬起头来。
“姑娘所问的两个问题,其实根本就是一个问题,姑娘本身的问题,其实也根本就不是问题,问题的根源其实正是另一个问题,只要将水家的问题彻底解决了,那么,一切的事情都将迎刃而解了!姑娘认为在下说的有道理吗?”凌天缓缓的道。既然现在水千柔一本正经的问他问题,凌天自然也就把刚才自己的浮滑之态收了起来。
“这个问题,我岂能不知?”水千柔叹了口气,“但是水家现在的问题,缠连数代,又岂是真个能随随便便就解决的?若想真个解决,恐怕水家必然会元气大伤,不论哪一方面败退,都将清洗掉半数以上的水家人,那样一来,水家,还是水家么?”水千柔无比痛心的叹了口气:“水家,拥有千年底蕴的庞大世家,什么时候变作了这般模样?”
凌天沉默了一会,想起了玉家,不由略有些讥嘲的说了一句:“只有水家吗?”但他声音极低,水千柔却是没有听清楚,不由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这很奇怪吗?”凌天抬头,脸上微微有些冷意:“水家到了现在这等地步,难道有什么值得奇怪之处吗?”
“你什么意思?难道寒家的情况很理所应当吗?”水千柔眉头一皱,微微有些怒意。
“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凌天反问一声,冷笑道:“我且问你,作为水家嫡系子女,你可知道在水家传承的千多年里,如如今一般的情况有过几次?或许更恶劣一些,或许轻一些,共有多少次?”
水千柔怔住。脑中不由回顾其家族的千年历史,确实像如今这般情况,千年以来,自然不会很多,但却也不止一次两次而已?在家族记载里面,便有四五次的记载!在想到凌天的说话,不由得有些『迷』惘了起来,他话中的真意却在那里?!
凌天继续问道:“你又知不知道,为何这千年以来的武林世家,两个大陆又岂止几家几十家的庞大世家?为什么只有你们玉家和水家最终传承了下来?其他曾经强大的世家现在都哪里去了?”
水千柔秀眉蹙起,说道:“其他的世家自然早已破落了,慢慢的没落消亡最后消失掉了,这有什么可问的?难道这其中还能另有什么玄机不成吗?”
“千年之前的水玉两家,实力比之另外的武林世家如何?据我所知,在当时水家玉家的实力都不是最强的,比你们两家强的最少还有另外几家吧,为什么那几家现在也没有了?只有你们两家留存下来?”
“这……”水千柔为之语塞。
凌天冷笑了一声,道:“不管千年之前你们水家与玉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水家之所以能够传承千年,完全是因为玉家的存在;而玉家能够流传到现在,全是因为水家的存在;就是你们两家的老祖斗意气一般的甲子之战,才有意无意之间保全了你们两家的命脉,延续了这千多年!”
“啊?”水千柔大吃一惊,刚要出口反驳,但却觉得凌天的话也不无道理,而且越想越是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一直以来,水家都有一个目标,就是打败玉家,消灭玉家;但千年以来,这个目标却从来也没有真正的完成过,但也促使着一代又一代的水家子弟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懈的奋斗着。而玉家,同样如此。
难道,家族千年的传承,竟然是因为仇敌的存在?水千柔觉得这个答案荒谬无比,荒诞至极,但却是铁铮铮的事实一般存在着,一时居然有些啼笑皆非的味道。
“这有什么荒谬的?”看穿了水千柔心中的想法,凌天撇了撇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本就是生存的最基础法则,尤其对较大的势力更是至理名言,家族,国家,更是每一时每一刻都在印证着这个法则的正确。所有已经消亡的家族,其消亡的根本原因,就是没有了对手,没有了动力,没有了方向,又或者应该说没有了敌人,在这种没有外患的时候,家族中人自然就开始争权夺利,以求惟我独尊,开始了漫长的内斗,既然有斗争,就会伴随着牺牲,有牺牲,就有血腥,只要出现血腥,自然斗得也就更加残酷,无论底蕴是多么强大的家族、国家,只要斗过几次,必然会衰败,如此斗来斗去斗到最后,随便一个以前看都不屑看一眼的小家族崛起就能够吞并这个庞然大物,这有什么奇怪么?”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水千柔口中缓缓念叨着这两句话,不由痴了。
“而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你们与玉家恰恰是实力差不多,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也没有能力灭了对方;所以一直就这样纠缠下去,仇恨固然越结越深,但正因为仇恨的加深,双方反而更加努力;嘿嘿,这就是你们生存千年的秘密,其实说穿了不值一晒,甚至,若是水玉两家曾经的杰出家主必然发觉过这一点,可是他们却绝不愿意说破,这才是真正的大智之人!”
凌天笑了笑:“此外,还有一点也是至关重要的,就是你们两家一个在天风大陆,一个在天星大陆!隔着两个大陆一片茫茫海水,彼此之间遥不可及。”
“为什么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水千柔听得入神,不由『插』口问道。
“若是你们同处在一个大陆之中,无论是天风、又或是天星,恐怕都已经各自灭亡不知道多少回了!不过几十年之间,两家就能够不是你灭了我就是我灭了你,然后两家一起消失。距离太近了,杀人也比较方便不是吗?”凌天嘿嘿一笑:“但两家各自占据一个大陆,又都为各自大陆的翘楚,相信无论玉家还是水家,都没有胆量大张旗鼓地到对方的地盘上来实行剿灭,最多也只是小范围的『骚』扰吧。难道你还以为,凭着你们水家现在的实力,在天星大陆能够彻底剿灭玉家么?”
“不能。”水千柔丧气的摇摇头:“若是寒家所有最精锐的实力都集中在天星大陆,也没有这个实力,玉家不剿灭我们就不错了,还谈什么剿灭玉家?不过若是在天风大陆,就算玉家倾巢而出而去,我们也有把握将玉家一举全部埋葬在那里!”
“所以玉家在没有一统天星之前,也是不敢去天风的!”凌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所以你们两家才能延续到现在。懂了吗,丫头?”
“懂了。”水千柔心悦诚服的道。突然又瞪起了眼睛:“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我问的是现在我该怎么办?水家又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再说,现在水家依然有玉家这个大威胁,但依然成了眼下的局面,所以说,你说的这些,也并不是绝对的。”
“说到这里你居然还没有明白?”凌天很诧异,瞪大了眼睛:“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先前也说过了,千年以来,你们水家这种情况曾经出现过好几次,而玉家同样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同样次数也不少;而且就连出现的时间基本也差不了多少,最多两家相隔几十年而已。这是每一个家族都必须经历的,难道你不这样以为吗?”
“必须经历的?为什么这么说?”水千柔大『惑』不解。
“一个家族的崛起,亦如一个国家的振兴。”凌天皱起眉头解释道:“第一代浴血奋战,打下江山,为开国之君,自然知道一切来之不易,所以都是兢兢业业;到了第二代,还有着战争的影子,多少也经历过一些,所以也大都能够励精图治,就算再不济,守成也是可以做到的;但是从第三代开始,一切都已经过去,坐享其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钟鸣鼎沸,战争与流血,已经成了遥远的故事;所以就开始腐败,就开始内斗,然后经过第四代第五代……及至遭遇影响生存的绝大的危机;到了这种时候,一是灭亡,改朝换代,二是出现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重新以霹雳手段巩固权力,在整肃的过程之中,其实不亚于开国的战争血腥;所以从这一代开始,若是成功了,就又开始了一个新的循环,然后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周而复始。”
凌天嘿嘿一阵冷笑:“现在你们水家,就已经到了第四代,又或者说第五代……哈哈,若是不能够出现一个灵魂人物领导你们水家度过这个难关,那么,你们水家必亡无疑!”
“而玉家则不同,虽然你们两家的下一代都同样腐烂到了极点,但玉家却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这一代的家主是玉满楼!玉满楼虽然残忍寡毒,枭雄心『性』;但却是雄才大略,惊采绝艳,实是一位玉家的中兴之主!更幸运的是玉满楼的两个兄弟玉满堂、玉满天,一文一武都对自己的兄长无比忠诚,玉家只要玉满楼还活着,就是铁板一块!反之你们水家,一没有玉满楼这样的人物,就算你父水漫空,与玉满楼相比,也是远远不及!二没有可以和家主无比契合的手足兄弟,也不是没有兄弟,却只是争权夺利的兄弟。”
说到这里,凌天讥嘲意味更甚的道:“本来在这一世,你们水家一点也有胜过玉家的地方,那就是年轻一辈。玉满楼三个儿子,最有才干的老大已死,老二老三均是纨绔子弟,不足为虑。在这一点上,你们水家本来是要比玉家占优的,因为你们水家有你和水千幻,你们兄妹,或者准确一点说,水千幻的才能与玉满楼剩下的两个儿子相比,那是远远的超出;所以,水家这十数年虽然会处于在下风,但只要肯卧薪尝胆,未必不能够扳回来。但这样一个人才,居然被你那三个除了纨绔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的三个草包堂兄弟给害死了……所以说,如果水家注定了灭亡,那么,灭亡的原因就在于自毁长城!虽然水千幻并不能算是长城一般的人物,但在你们水家的年轻一辈,却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凌天终于把话题又绕了回来,自己都感觉自己说出了一头汗:“所以现在的水家,内忧外患俱全,却又没有一个足够担当的灵魂人物来收拾残局,形势之危,可谓前所未有;动辄就是家破人亡的惨淡局面。就算你们能够成功解决掉来自家族内部危机,但一旦内耗导致实力受损太大,又没有有足够能力能够威慑四方的人物坐镇,别的势力岂能给你们足够的喘息之机?就算没有玉家的存在,那也是岌岌可危,更何况有玉家玉满楼这位绝代枭雄的虎视眈眈?”
水千柔贝齿轻轻咬着丰唇,深深地陷了下去。想起现在只剩下一口气的哥哥,突然心中翻起滔天的恨意!难道千年传承的水家就要如此毁在那几个不肖子弟手里吗?难道自己的父亲这一支千年传承的嫡系力量就要如此认输?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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