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影死了?
北宸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呆愣在原地好久,似乎是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一事实,又像是没办法体会向影已经彻底不在的实感,她甚至感受不到悲伤,只是有些木然地停止了一切思考,如同一个人偶似的,凝固在了原地。
不光是北宸,在亚加德这句话说出口之後,除了和向影完全没有交情的黎枔和非白,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尤其是黑祸和素劫,两人几乎和北宸一样,茫然地瞪著眼,呆滞著微微蠕动嘴唇,却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反倒是非白轻声开口,把众人从这种末日般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这位……亚加德阁下?”
亚加德这才从自责和悔恨中回神,站起身来,有些小心地喊了一声:
“北宸小姐?”
北宸全身猛地一震,然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了出来,但话语说出口时,依旧带上了浓重的颤音:
“亚加德,能详细说一下到底是怎麽回事吗?”
“是。”
亚加德将她扶去了一边一张个人沙发中坐下,然後他则在沙发前半跪著,开始低声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您把向影交给我之後,我将他带去了拉提亚王国的玛里佩斯领的总部基地进行救助,但是由於他伤得太重,而且意识不知为何陷入了深度沈眠状态,无论用什麽方法,都无法将他叫醒。”
“深度沈眠?”
“是的,关於睡眠,人类似乎有一种说法,一旦人进入极深的沈眠之後,从主观上来说和死亡的状态是无限趋近的,因为什麽都无法感受到,整个意识处於休眠状态。这一点战器也是这样,而且战器对这一状态的反应更为机械化,如果战器如果陷入深度沈眠,但却认为自己已经死亡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隔绝外界的呼唤,无法自我苏醒。
向影进入了这样的状态,外加身体受伤严重,而我为了救治,对他使用了基地里的器械和道具,这样反倒是因此将他最後一些星灵力也几乎消耗殆尽了。”
“……然後、呢?”北宸几乎难以压抑声音间的沙哑,“现在这个向影是怎麽回事?”
“我知道向影对於您来说很重要,因此我想,既然无法延续向影这个躯体的性命,那麽就换一种方法,让他以其他方式存活下来。”
“……也就是仿造吗?”
“仿造是可以做到的,但那麽做,还原度不能到达最高,所以我的最後的决定是对向影进行复写。这是我的研究基地在那一年的最新的技术。我取来了小部分的星灵矿,然後对其进行人工养殖,同时尝试使用各种方式进行控制,最後我成功了。只要有战器的晶核,那麽,将旧的战器放在用於抽取数据的培养槽中,数据会通过灵晶组成的输送装置将命令转达给星灵矿,而星灵矿就能根据得到的数据,复制出一模一样的战器。”
“於是你就用这个技术复制出了向影?为什麽你会想到去研究这个技术?”
“当时研究这个装置的时候,是想著理论上,如果得到霞血这样的战器,我们就可以无限量产对军帝王级战器来扩大战斗力,但後来这个计划还是失败了,因为星灵矿进行一次复制之後就因为负荷过大死亡了,要量产的话,星灵矿消耗负担不起──当然,小量的复制还是可以的。”
亚加德说著看向西风,再看了一眼非白,顿时把这两个帝王级战器看得脸色更不对劲了。
“我可不会允许出现一个性格和我不一样的我来败坏我的形象──不,哪怕是性格一样也不行。”西风皱眉冷言道,“虽然你是成功复制了一个向影,但是为什麽他和本体性格相差这麽大,而且睡了两年才醒过来?看样子这个技术缺陷还很大啊。”
“是的。”亚加德低头,“复制成功以後,我得到的,依旧是一把沈眠的剑。原因……我想因为星灵矿忠实地复制了灵晶的状态,所以把那种深度睡眠状态也一起复制过去了吧。所以,虽然身体是无恙了,但我还是无法将他叫醒,但幸好这种状态是不会消耗星灵力的,而且,这个技术确实是将旧的向影的意识完全复写到了新生的身体里,当时的我认为这也是一种救助方式,所以就将他带回给北宸小姐了。”
北宸轻叹了一声,声音渐渐地恢复平静了:
“但是你心里也知道,哪怕是复写的,但终究不是本人,所以你无法亲口直接和我说治疗结果,又不想让我得知真相,於是就趁我睡著的时候把复写的向影交给黑祸和素劫,让他们转告我这一点?”
“……是的。”
“所以你才会向我保证向影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因为这个复制出来的向影,身体确实是完好无损的,就算现在处於深度睡眠状态,但只要有一天你有了更高明的改造技术,你就可以想办法将他叫醒对吗?”
“……是的。北宸小姐。”
“但是你并没有意识到,生命这种东西,是不允许以复写这种方式亵渎的,最後星灵矿不知道在哪里出了问题,造出来现在这麽个有著向影记忆的奇怪人物──这就是违背自然定律之後你我得到的惩罚啊。”
“和自然界的定律背道而驰,或者是插手其中,甚至是想要驾驭,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我没想到会让北宸小姐也一同承担了这个恶果,我愧为您的骑士……我……”
亚加德一脸懊恼地握紧拳头,而北宸看他这样子,目光暗沈地沈默半晌,但最後还是恢复了柔和的表情,无奈地拍拍跪在她跟前的骑士的肩膀。
“如果是其他人这麽做,现在或许已经遭到我的报复了。……但是你,亚加德,我不想怪你,因为你毕竟还不能算是人类,只是一心为我著想的骑士而已。”
“北宸小姐……”
“但是仅次一次,以後可不要再瞒我什麽了。要是每次隐瞒都能捅出这麽大的篓子,我可受不了啊。……那麽,你把复制体向影带过来给我,原本的向影去了哪里?”
“我将他保存在密封的培养槽中,放在‘银杀’的储物空间内了。”
亚加德说著,敲敲背後背著的长柄斧,然後中心的会议桌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长型透明质地的方柱型培养槽,里面躺著一把白色长剑。
“向影……”
北宸带著哀痛的神色抚上了那个培养槽──但是没过几秒,她的悲哀表情就消失了,她看了一眼非白,然後再仔细看了看培养槽中的“向影”。
“不对。……还是不对。亚加德,打开它。”
“……?”亚加德有些疑惑北宸的态度转变,但还是很听话地把那培养槽给打开了,将手中的长剑取了出来,而碰到长剑的那一刻,他也察觉到问题了──重量,气息,完全不对。
“这……这是怎麽回事?”
这下,连骑士自己一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
“这只是一柄以极其粗糙的方式仿造的未成品战器而已,只有外形一样,但是内部还有星灵力回路什麽的,全都不对!晶核也是假的!”
“先是复写品,又来一个仿造品,……到底是怎麽啊,我都快昏头了。”
黑祸有些郁闷地抓抓头,敲敲会议桌,素劫则在一边摸著下巴,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也就是说,亚加德,我们可以知道为什麽最後的结果会出来这麽个四不像了。不是你的复写技术出了问题,而是有人趁你不注意,在复写过程中,拿这个劣质的仿造品,替换了向影本身,也就是说,星灵矿先是复制了97%的向影,然後又复制了3%的劣质仿造品……很好,阿特拉斯口中3%的变异到底是哪里来的,也搞清楚了呢。”
“素劫说的有道理。”笑罂点头,“亚加德,你在复制过程中,离开过现场吗?”
“为了补充一些用作能源和媒介的灵晶离开过几次。”
北宸皱眉:“在此期间,有谁有可能出入现场?”
亚加德沈默了,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状况,然後他突然眼神一亮。
“……毒短剑冥夕。……他在我救助向影时就出现过,复写过程中,我也见到他在实验区附近出没,他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冥夕,又是他……”
北宸有些无奈地低头笑笑──这个冥夕,就是当初在亚加德的树海地下基地中,当她得知了那些令人惊讶的真相痛苦不堪时,在她手中写字安慰她,但其实只是借此对她下毒的──那个被毒哑毒瞎的短剑战器。
“又是对我下毒,又是对向影的复写做手脚,他真的很讨厌我呢。亚加德,能立即把他叫来吗,我有话想问他。”
“是。”
亚加德沈默了几秒,似乎是在使用心灵沟通频道联络冥夕──似乎这些实验战器的召唤和心灵沟通频道的范围都是强制的三十桑玛尔,所以只要是在皇宫范围内都可以随时召唤──然後过了一小会,他伸手进行了召唤,一阵暗紫色的光芒闪动之後,一个黑衣的清瘦男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北宸小姐,冥夕带到了。”
“嗯。”
北宸点头,而对面的黑衣男子先是拿看不出感情的冷淡眼神瞟了一眼北宸,而看到亚加德手中的白色仿造品长剑时,他神色一动,然後自嘲地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什麽事,原来是兴师问罪啊。”
沙哑尖利如同裂帛的声音从他口中漏了出来,与那清秀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在亚加德的各类实验凌虐中他一度失声,但最後在北宸的交代下,亚加德还是尽可能地将他的发生系统和视觉给修复了。
“也就是说,”北宸面无表情地看著冥夕,“你承认是你动了手脚?”
“是。”
冥夕看著北宸,眼神阴戾而又带著些挑衅,用轻佻的姿势耸了下肩膀。
“没错,我确实是动手脚了。那麽你要拿我怎麽办呢,娅修女王?前一次我对你下毒,你不是还虚情假意宽宏大量地原谅我,甚至还让亚加德和我契约、给了我个小官职当麽?这一次你还打算放过我吗?这里这麽多人在呢,你这麽想要塑造自己善良温和的形象,还是别随便败坏自己形象比较好哦?你……”
“我现在没空和你唇枪舌剑,冥夕,”北宸打断了他的冷嘲热讽,“你先告诉我,你拿这个劣质的仿造品替换了真的向影,那真的向影去了哪里,他还活著吗?”
冥夕却答非所问地哈哈大笑了一声,那嘶哑的声音笑起来十分可怕,像是什麽不祥的鸟类的啼叫。
“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女王啊,你要什麽时候才能撕下你那道貌岸然又伪善的面具?我可不信真的会有人会对想要下毒杀害自己的人心怀善念呢,作秀作到这地步,也太假了呐。”
“冥夕。”
北宸有些好笑地看著冥夕因为嘲讽而轻微扭曲的脸,歪了一下头。
“在我原来的世界,有一个词语可以很贴切地形容你呢,知道是什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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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短剑一言不发地盯著她。
北宸大吸一口气,然後眉毛一竖,“我总算是了解到你为什麽对我下毒了。你这个大中二!自以为看破人情世故,以消极的思维方式推测他人的行动并在内心深信不疑,然後陶醉在这阴暗的批判思想中,享受著自己对这一切的不屑,并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成熟──我说的没错吧?”
冥夕的脸色,在她说的时候越来越难看,到最後,几乎已经憋得发红,几欲开口大骂,但他的恼羞成怒却被北宸打断了。
“所有一切善意的行为在你眼中都是可笑的圣母逻辑,所有的互相关心和包容都是带著利益目的的,所有的笑脸都是面具,一旦撕掉就只会露出丑陋而狰狞的真相──这就是你的世界观吧?好吧,要是我再多说,你肯定又会要想我对你说这麽多,是想要用说教来满足自己的优越感了对不对?
所以,我什麽都不会评价劝解,你要这麽想,我也懒得管你。”
北宸一边说,一边在短剑有些狼狈表情中向後靠在了沙发中。
“说真心话,在两年前,我恨过你,如果不是你对我下毒,後来我也不会染上‘血昙花露’的毒瘾,但我还知道在憎恨的时候留存了一些理智,所以我追究的,更多是凌霜的罪,而你──其实我留著你,一开始只是想知道你为什麽要对我下毒,我以为有更深的理由,没想到你只是中二而已。
但是现在都已经过去两年了,我对你也已经不剩下什麽浓重的情绪了,不过我现在依旧觉得你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什麽意思。”用略带咬牙切齿的表情,冥夕恨恨开口。
“嗯。身为帝王,最忌讳的就是自满和驻足不前,所以我需要有个人能时刻骂骂我,挑挑我的刺,你对我的敌意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有时候你的嘲讽也可以给我一种提醒,毕竟现在站在这个王的位置上,有时候道貌岸然是不能避免的呢。”
毒短剑彻底瞪著双眼张著嘴噤声了。
“所以,请你继续讨厌我好了,我不会来伤害你什麽,也不怕你来伤害我什麽,顺便一说,其实我也挺讨厌你的。毕竟你欺骗过我脆弱的玻璃心呢,当时那温柔地在我手心写字的形象就这麽幻灭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呀。”
北宸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做了个黛玉式哀愁表情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逗得一边的双子哈哈笑了起来,而另一边的西风则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她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走出向影不在的阴影了?或是已经确认了什麽事实?
这麽一闹,屋子的气氛缓和了许多,而冥夕脸上那愤恨的神色,也在一段时间之後,慢慢淡了下来。
“好。我回答你的问题。那个跟在你身边的长剑没有死,我把他丢出亚加德的研究基地了。是他本人要求的。”
北宸一惊:“什麽?!他本人要求的?!你是说他醒了?!”
“我本来只是想破坏复写而已,所以随便用亚加德的技术做了个仿造品替换了他本人,把他从培养槽里拿出来了。然後拿出来没多久,我想把他销毁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就醒了,原因我不知道,估计是复写过程中的数据抽取,多少有在激活他的体能吧。”
“最後你没有杀他,而是放他离开了?”
“嗯。我把他丢出了基地,之後怎样就不知道了。”
“……为什麽?”
冥夕没有回答。
其实,当时他只是见到向影在这种状态还能恢复意识和他说话,对他的意志力有些好奇,所以一时多嘴问了一句他为什麽对主人如此忠心──最後,向影和他说了他与他的主人相遇相处经过,让他在嘲笑不屑的同时,又隐隐地带上了一丝嫉妒和怜悯。
所以,他最後答应了向影的请求,瞒著亚加德,将他带离了基地,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总之你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我放他走了,现在他怎样了,我不知道。”
於是最後,冥夕只是有些心虚地如此强调了一句。
“我明白了。感谢你的坦白,冥夕。”
北宸的表情豁然开朗,竟然对冥夕灿烂一笑,弄得对方一愣,然後恨恨地啧了一声,骂骂咧咧地扭头,缩去了房间的角落。
然後,北宸的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非白身上。
“……也就是说,真正的向影现在很有可能还活著。……说起来,为什麽复写品向影会在碰到非白之後突然苏醒过来呢?”
非白脸色一肃,然後移开和北宸对视的眼神,神情尴尬地哼哼了一声。
“而且为什麽刚才亚加德说向影已经死掉的时候,非白会这麽惊讶,难道说非白比我们更早知道向影的死活吗?”
“这、这是……呃。”
非白支支吾吾,眼神游移,几乎有了夺路离开的意思,但黑祸和素劫早就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堵在了他坐的沙发的两侧,素劫还一脸收保护费的流氓样,拿手搭在非白的肩上:
“或者说,非白,你能不能给我们看看你的储物空间?”
“……北、北宸陛下……”
“北宸陛下?奇怪,你是怎麽知道我真名的,对外我的名字不是娅修吗?”
“……呃。”
“那这样吧,非白,你不是很想和我契约吗,那就契约吧,我很想知道你的契约烙印的形状啊。”
这下,这个有著完美容貌的第一战器的脸……彻底绿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北宸的表情也突然变了。
“不过,亚加德说的或许也不能说是错了呢。向影──已经死了。”
“……”
非白一惊,显然是不明白北宸态度的转变──她明明,已经发现真相了吧?
“我最重要的向影,在给自己取名字的时候,取了我的姓氏,以影为名,以此来坚定自己将永远伴随在我身边的觉悟。他,怎麽可能将这麽重要的名字抛弃呢。”
随著这句话,非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如纸,难以形容的的懊恼自责到了狰狞的神色,一股脑涌上了那漂亮的脸庞。
“我的向影,在我们俩还是不起眼的菜鸟的时候,在佣兵工会中被人当众侮辱的时候,曾经和我一起发过誓,要一起努力──直到自己的强大能够撼动天地。那个向影,又怎麽会抛下我,默认我们两人在两条不同的平行线上成长的状况呢。”
非白急急地开口:“……不、我……”
“向影他,又为什麽要这麽死脑筋,把对力量的追求,摆在陪在我身边的优先级之上,宁愿我忍受分离之苦,也执著於自己的自卑而不愿意回来。”
荒原的女王边说,眼中边带上了难以发现的水花,但是她深深地吸气,将它憋回了自己的眼眶。
“为什麽他在我被凌霜强暴的时候不出现,为什麽他在我毒瘾发作的时候不在我身边鼓励安慰我,为什麽在我带领这麽多亲友和部下平定这荒原的时候,这几十万生灵里偏偏没有他的存在?为什麽在千辛万苦建立国家的时候,我看到所有人欣慰的笑脸,但就是没有他的?为什麽我每一次喜悦、兴奋、疲惫、无奈、伤心、愤怒,每一次想要分享心情,想要撒娇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都是其他人,而不是他?”
“……”
非白垂下了伸向她的手,不说话了。
“他不但丢掉了那个名字,甚至明明记得,却选择舍弃了我们最宝贵的记忆,选择了不承认这段对我来说是宝物的过去。……向影他,真的已经死了吧。”
“主人,我!”
非白终於忍不住,将那在心中绕了千百遍的“主人”喊出了口。
啪!!
然後,回应这声主人的,是北宸狠狠一个耳光。
“好,你要自称非白,我依你。既然你不承认,你要装作不认识,那我也可以抹去这段过去。”
“不是──我──”
“第一战器怎麽了?很了不起吗?我当初可以为了你拒绝霞血,现在也可以为了过去的向影拒绝你,”
北宸一边恶狠狠地笑著,一道液体却从眼角滑落下来。
“认识你的时候,我给了你一耳光,为的是让你自己踏出正视自己、相信自己的这一步,现在这次,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结束,请你走吧,你既不是什麽非白,也不是什麽向影,你什麽都不是!”
“我不会走的。”
第一战器的眼圈因为痛苦而泛红,握拳哑声道,
“主人,你恨我,我不在乎,但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力量,我不会再离开了,哪怕你不愿意和我契约也没有关系,我可以成为保护这个国家的屏障,你就把我当做守护你和大家的平安的道具好了,有我在,你和双子兄、亚晔前辈、辜银岳阁下、西风前辈……你们就可以更安全一点……主人,你恨吧,我不在乎,我只要──”
但是北宸却神色错乱地後退了一步。
“──为什麽你要不在乎!!你当然应该在乎!!你这个大烂人!!混蛋!!”
“主人恨我是理所当然的,我欠主人太多。……而我,我知道自己没这个资格,但我爱著主人,这就够了。”
非白──不、向影,露出了有些悲哀的笑容,低头看著在自己面前不停颤抖的女子,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
“虽然我曾舍弃了向影这个名字,但在我心中,我永远是你的影子,所以今後我会好好履行影子的职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好好守护你们的。”
“你敢!!”
北宸尖声大吼起来,用力一把抓住了向影衣襟,
“你这个蠢货……你为什麽不说‘对不起’,说‘请原谅’,反倒是请我恨你,反倒是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什麽破护!?你不知道女人生气的时候只要哄一哄就好了吗?!你为什麽不哄我?连西风都比你有胆量!你不知道我在说气话吗!你当什麽真啊!!你这个没救的大烂人!”
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说到最後,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满脸都是眼泪,整张脸乱糟糟地埋到了向影的胸口,双手紧抓著他的衣襟不肯放手。
见她如此,第一战器脸庞露出了带点自责的喜悦神情,他轻叹一声,温声开口了。
“……主人,对不起,我是向影,不是什麽非白,我没有忘记我们的过去,也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也不想舍弃我的名字,我想以本来的身份回到你身边……可以吗。”
“……”
北宸没有说话,只是抽著肩膀,用力地搂住了他。
向影有些局促地伸出手,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些不好意思地碰碰她的肩膀,最後才大胆地回抱过去。
“主人,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