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往年,还能叫令妃帮她分担分担。便是南巡,令妃挺着大肚子,还能协助她办理大事小情。可是这会子,终究令妃即将临盆。这便所有事体,她担心着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得不独自扛起来。
听皇上的意思,今年很可能是准噶尔终于得平的一年,故此皇上今年必定要在热河接见蒙古各部王公,尤其是来附的原准噶尔各部首领。
更要紧的是,哈萨克可汗阿布赉也遣使来朝,将在七月到达热河。
哈萨克的使节来称臣,将关系到阿布赉最终会不会听从朝廷旨意,将阿睦尔撒纳捉拿,交给朝廷——直接关系到这一场平准噶尔之战,最终能否顺利鸣金。
故此即便宫里令妃临盆,她的嫡子永璟也病了,皇上却也不能不按期赴热河。
而按照往年的规矩,皇上必定奉皇太后圣驾一起赴热河。那她这个当皇后、当儿媳妇的,必须跟随。
这一次,她便是想不跟着去,都做不到啊。
她的永璟尚在病中,她不想离开她的孩子。可是身为皇后、身为儿媳妇的责任,在这一刻却只能超过她身为母亲的心情去。
这会子又是令妃临盆,又是六公主和七公主的生辰,她便是再难过,也还得颁下赏赐,强颜欢笑。
七公主抓周的吉时到。
竹薖楼上,西临后湖,湖上水风徐来;湖面上莲灯千盏,夜空中焰火斑斓。
本就是上元之日,盂兰盆节,故此这些放的莲灯,放的焰火,不管是不是为了过节,总归在这会子都成了给七公主庆贺生辰的背景。
不仅如此,那佛城里更有僧人诵经,佛铃阵阵、梵唱幽幽,都随夜风飘来,倒也像是诸天神佛都在保佑着这个“七步生莲”的小公主。
在皇太后、皇帝、婉嫔等众人的簇拥之下,七公主就在东窗户边儿上开始了“抓周”之礼。
选在东窗户,是因为这东窗户正对着五福堂呢。婉兮到今儿开始阵痛得越发频繁,故此不敢挪动了,却还是守在窗边儿上,举着皇上给的“千里眼”,宛若身临其境地瞅着呢。
吉祥姥姥们唱完了喜歌儿,便笑着将那晬盘上头盖着的红绸子给掀了开去,将盘子上的物件儿呈现在七公主眼前儿。
——之前都得盖着的,要的就是小孩儿下意识第一眼瞅见了,伸手抓出来的,那才作准的。
遥遥地,福康安站在也进宫来道贺的九福晋身边儿,望着那晬盘。心里是一片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他的麒麟,竟没能送进去。
他曾经听说,小孩儿抓周,伸手抓住什么,那便是决定一辈子的。他自己不是叫“麒麟保”,莲生不是叫他“保保”么,他便想着将那麒麟给放在盘子上,若莲生抓着了,就等于是抓着他了。
可惜……那麒麟却现在这会子,还在他自己手心儿里攥着呢。
他越想越懊恼,明知道六公主远远看着他呢,他也扭头狠狠瞪了六公主一眼。
还不都是她坏了事儿?
要不是她,他就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