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的年礼刚打开时,先是露出外头的剔红雕漆的小盒子,模样儿看上去也是精致。各宫便都欣喜收下,待得打开了看,便各自面上都有些意味。
只因为那看似还算值不少银子的剔红雕漆盒子里盛着的,就是一摞树叶。
树叶上,是婉兮抄的《心经》。
对各宫的神情,婉兮自不意外,含笑垂首道:“这一番陪皇上巡幸五台山,众位姐妹多有未能随扈而行的,我便一路沿途拾起五台山上落叶,学着皇上在菩萨顶为文殊菩萨敬御笔亲书的《心经》的模样,便给各位姐妹也都抄录了一份。”
“树叶虽然简陋,只是最早的佛经亦是贝叶经,便也是抄录在树叶上的。愿以我丹心赤诚,能令宫中众位姐妹也都能仰承佛光。”
婉兮说着,妙目一转,含笑望住皇后:“不瞒各位姐妹,我这回抄经所用的毛笔和墨锭,还是皇后当年曾赐予我的。这些年我都舍不得用,这便借花献佛吧。”
皇后听得如此,便笑了:“令嫔你有心了。七阿哥一定甚爱令姨娘这份心意,待得回宫去,我便亲自念给他听。”
娴贵妃在下头便翻了个白眼儿,“生怕旁人忘了她儿子是生于佛诞之日一般!”
婉兮便也含笑垂首:“皇上将御笔亲书的《心经》奉于菩萨顶上,若皇后主子也能不弃,能将此一份树叶经奉于小佛堂香案前,妾身便也心满意足了。”
皇后便笑:“自然应当。这都是佛家之物,不奉在佛堂之中,又岂有宿便放置,使之蒙尘的道理呢?”
婉兮献完了礼,便静静退回炕上去,依旧拢着四公主玩儿。
纯贵妃今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四公主倒是没那样亲密,反倒是只抱着六阿哥永瑢,与坐在身边的三阿哥永璋说话。也是,这样的天家家宴,健全齐整的皇子,是比公主更要紧。
而黄太后那边,则只抱着七阿哥永琮。嫡子元孙的地位,叫座下一众的皇孙全都相形失色。
可是旁人倒也罢了,终究还有自己的额娘在身边,婉兮远远瞧着坐在皇帝身旁的大阿哥永璜,便有些凄楚了。
反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和敬公主,因是嫡长公主的缘故,便是偶尔与他说话,也都是满脸的矜傲之色。
婉兮回头问语琴:“怎没见大阿哥的福晋来?”
语琴倒被问得一愣,随即便也笑了:“哎哟,真的,我都忘了大阿哥不过是比你小一岁的,此时已是成婚的人了。”
陈贵人怡然一笑:“何止是成了婚的人?如今更是当了阿玛的人了。”
婉兮便也有些意外:“大阿哥的福晋已是有喜了?故此今儿这才没来?”
陈贵人点头微笑:“可不,皇上今年都要当玛法了。”
婉兮忍不住悄悄抬眸去看皇帝……
咳咳,都当玛父的人了,晚上还用那么些花样儿折腾她……这算得上是“为老不尊”了吧?
在座都是皇帝的后宫,婉兮说到这个事儿脸红,其实语琴和陈贵人谁不是也垂首而笑呢。
皇帝陪着坐在皇太后身边,正与皇太后说话,却也感知到了婉兮的目光,远远朝她瞥来一眼。
仿佛猜着她想坏事儿呢,便轻轻瞪了她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