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在炕边脚踏上坐下来:“天意又岂是咱们凡夫俗子能看得出来的呢?按奴才来说总归是与上回纯贵妃的六阿哥种痘之事作为比照罢了。若说上回是天意,不可违,那这回就同样是天意,同样不可违拗;而若说这次是人为,那么上回就也一定同是人为,那就有必要查一查当年的来龙去脉了。”
玉壶说着不由得凝视住婉兮:“更何况那一年,更有主子遭的那回罪呢。若是有人非要说这一次是人为,那就查查当年的事,顺便连主子那回的病也都一并挑出来,好好儿地都查清楚!”
婉兮便笑了:“你说得对,有人这回难免不得哑巴吃黄连一回了。七阿哥种痘的事,躲不开了。”
婉兮静静垂首:“不过话又说回来,六阿哥同样是这个年岁种痘,都平安无事。七阿哥既然是嫡子,又是佛诞之日降生,福分自然比六阿哥大得多的多,理应也是平安顺遂才是。”
玉壶未置可否,只淡淡一笑:“那就要看,这回的吉时终究是天意,还是人为了。七阿哥能否顺利熬过来,就看那人的心意了。咱们总归不知道是谁在安排这一切,就自然也不知道那人会安排出来。咱们这些外人能做的,唯有静静等着看结果罢了。”
婉兮点头:“九爷府中可有信儿来?”
玉壶眸光一闪:“回主子,九福晋办事儿仔细,故此虽然耽误了些日子,不过必定是办得周全。”
婉兮含笑道:“正是。终究四福晋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
承恩公府,夜色幽然。
外头寒风呼啸,屋子里九福晋兰佩用了红泥小茶炉正煮开了一壶好茶,亲自给四福晋斟茶。
这一年,傅恒又升任户部尚书,兼任銮仪卫、议政大臣、殿试读卷官、会典馆副总裁、正总裁。
傅恒这一连串的升迁看得前朝后宫都是瞠目结舌,在傅家后宅之中,便连身为大宗主母的四福晋也不由得对九福晋越发客气起来。
九福晋请喝茶,她都不敢不来。
茶香四溢,兰佩望着眼前这把红泥小茶壶微笑。
红泥小茶壶,模样还跟她从前用的那一把一模一样。只是经过曾经在交辉园那一回的事儿之后,她便早已悄然换过了新壶去。这一把是再不用担心丹砂中毒的了。
这样的冬夜,用这样的红泥小茶壶煮茶,既能温暖了眼睛,更能暖入了心底去。茶香袅袅里,她自然而然便会想到婉兮的面容。
她的心便更坚定下来,望住四福晋浅浅一笑:“四嫂瞧,我这柄红泥小茶炉可还有些古拙雅趣?”
四福晋连忙道:“自然,自然!不愧是大词人容若的侄孙女儿,瞧你这些风雅的玩意儿,闺阁里可是少见的呢!”
兰佩却收起笑容,目光中渐渐染起凉意来:“可是四嫂可知道,我前几年却差点死在这茶炉上!”
“即便我不死,我也生不出如今的二阿哥来。”
四福晋狠狠吃了一惊,手中的品茗杯都差点摔到地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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