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大年下,皇帝忙于节庆之事,一班军机大臣们就更是要帮皇帝管好一应国政大事。天色微明,身为领班军机大臣的讷亲又忙了一个通宵,将手中的公务都忙完,这才闭上眼靠在墙上眯一眯。
门外通禀,他弟弟阿里衮在外求见。
讷亲一个惊喜,这便睡意全去,起身便走出门外来。
阿里衮是讷亲弟弟,又在抚痕卸任了山西巡抚后,接了山西的差事。这是趁着过年回京述职,便来接讷亲回府。
两兄弟一并出宫,正见傅恒进宫来。讷亲值了宿,便又傅恒来接替他的班。两人都是客气地作揖请安。
只是从宫门一内一外之后,讷亲和阿里衮的面上便都有些不屑的神色。
阿里衮不由得瞟了一眼兄长,道:“傅恒这一年来的升迁着实令朝野震惊。如今风头倒是直逼哥哥了。”
讷亲轻哼一声:“他凭什么?还不是皇后的幼弟,而皇后又于去年生了嫡子嘛。”
阿里衮不由得看看左右:“难道皇上又如从前端慧太子的例,要立这第二位嫡子为储君了?”
讷亲倒笑了:“外人是都那样看,可是依我看,皇上自己却没那么想。”
阿里衮一怔:“哥哥这是?”
讷亲摆了摆衣袖:“你哥哥我如今是领班军机大臣,便什么事都要惦记着。今年我也曾上折子,与皇上议过立储之事。我折子里自然是首先要请立嫡子七阿哥,你道皇上如何复我?”
阿里衮十分意外:“难不成皇上的心里,这一回倒并不想立七阿哥了不成?”
讷亲轻哼一声:“皇上虽未明白说想立哪位阿哥,不过却提到‘立储皇三子,尚有可望’。”
阿里衮也张了张嘴,不过却随即抿嘴一笑:“也是,皇上虽然从七阿哥出世以来,便显得极为高兴。可是说到底,当年的二阿哥永琏是早早就立为太子的;可是这位七阿哥,如今也两岁了,皇上却还明确表态。”
“既如此,那皇后和傅恒姐弟当真要失望了。”
如此权臣之间的隐秘对话,外人自是无缘知晓,只是在后宫中各自忙碌的众人,终于熬到了腊月二十九,将一切都筹备妥当了,只等除夕宫宴守岁了,却在三十一大早便接到了一个噩耗。
就在腊月二十八的亥时,也即是还差一个时辰就到了除夕时,嫡子七阿哥永琮,于圆明园薨逝。
噩耗传来,后宫诸人都有些懵了。
这大过年的,不早不晚,嫡子就是薨逝在大年三十的头儿上……这个年,宫内宫外,又该怎么过?
婉兮也拥着棉被,呆坐在炕上良久回不过神来。
玉壶赶紧上前问:“主子可是惊着了?”
婉兮叹息一声,垂下头来:“生于佛诞之日的子时,却薨于除夕前最后的亥时……七阿哥来这人间一回,倒仿佛来与去的每一个时辰,都是上天计算好的。”
玉壶也是叹息:“谁不说呢。好好的嫡子,既然生于佛诞之日,却没熬过痘症去。只可惜不过才二十个月,唉。”
婉兮一眨眼,也是落下泪来:“上天也是不公,何苦将账都记在一个孩子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