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城虽然只是一个三线城市,但在蜀都,经济情况也排在前列。有钱了就想丰富精神生活,所以玩古董的也很多,古董鉴定机构就应酝而生。
杨封和幺妈去的是一家“鸿生”的古董鉴定机构,据幺妈说,这是泸城最大的一家,也是最专业的一家。
听了幺妈的要求后,接待处的美女就将杨封和幺妈带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奉上茶水后就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唐装的老头儿,和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中年女性走了进来。
寒喧两句后,幺妈从包里拿出了那断成两截的手镯,递给了老头儿。老头儿翻天覆地地把玩了两分钟,然后说道:“鉴定费一万。”
听到这个价格,杨封咋舌,而幺妈则直接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贵?”
老头儿装手镯放下,含笑不语,而旁边站着的中年女性说道:“这是何文昌老先生,在整个蜀都古董圈子里,对玉石的研究和鉴定,绝对排在前三之列。如果两位不相信,可以上网查询。”
其实不用了,听到何文昌这个名字,幺妈就已经喜形于色,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一直都喜欢玉石方面的古玩,所以对鼎鼎大名的何文昌老先生早有听闻,能让何文晶老先生亲自鉴定,一万元不贵。”
何文昌很有大佬风度地拱拱手,说道:“过奖了。”
然后接过女助手递过来的一个小巧的工具箱,拿出一个放大镜,开始仔细鉴定起手镯来。
大概十分钟过去后,何文昌将放大镜放入工具箱,用女助手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说道:“这是一只血玉手镯……”
听到这句话,幺妈眉飞色舞,用挑衅地眼神看着杨封。杨封心里根本不慌,而是眼神炯炯地看着何文昌。
“但是,这不是正宗的血玉手镯。正宗的血玉手镯的形成,是需要一块上好白玉制成玉镯后由女子生前一直佩戴,死后陪葬入墓,再经多年后被盗墓,手镯流于市面后,再被女子所得,再次佩戴直至死后入墓。如此轮番三四次之后,才有可能形成血玉手镯,这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所以真正的血玉手镯是有价无市的。”
幺妈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而杨封则满含微笑。
何文昌也没管幺妈和杨封之间的瓜葛,继续说道:“那市面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血玉手镯,且卖价不菲呢?那是因为选用了上等的疆都白玉,通过手术放在小羊的皮肤下,让血深透到玉里,几年之后再取出来制造手镯,最后看其色正不正,水头好不好,杂质多不多,有无绺裂再来定价,一般是上十万至几百万不等。”
听到这里,幺妈又兴奋起来。
“不过呢,这只血玉手镯不是用这样的方法制造的。这块是普通的蓝田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嘴,将狗活活噫死之后,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得到了另类的血玉,制作成了这只手镯。”
“虽然可以最多卖个几千上万,但这种血有怨气凝在此中,对佩戴者并没好处。”
“两位,还有疑问没有?”何文昌看向杨封和幺妈。
此时的幺妈已经面如灰色,瘫倒在椅子上。
“那何老先生,我们受骗上当,可不可以去找对方要回损失?”看到幺妈这个样子,想想她平时除了倨傲,该帮的忙都在忙,这次把妈推倒也是因为手镯,一时冲动做了错事,杨封于心不忍,帮她问道。
“古玩界的规矩,打眼买回来的东西,是没法秋后算帐的,除非你家大势大,可以逼得对方在古玩界待不下去。”何文昌摇头。
“哇!”幺妈一直在玩古玩,听说过这个规矩,但现在听到大佬这么肯定,终于绝望,悲从心来,嚎啕大哭起来。
“这位妹子,还有小兄弟,告辞。”何文昌走了,留下那女助手,很明显,是等着收费的。
幺妈主动付了鉴定费,两人打车回医院,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只有幺妈一直在抽泣。
回到医院,听了杨封的叙述,父亲忐忑的心终于放下,而幺叔则是大叹一口气,捂着头蹲在角落里,呆呆发神。
突然,幺妈竟然“扑通”一下向杨封跪了下来,让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幺妈,你干什么?”再怎么样,自己也是晚辈,杨封急忙上前扶住幺妈。
“小封,幺妈知道你有本事,幺妈求你了,求你给讨回公道呀!”幺妈痛哭流涕。
“怎么回事?刚才这女人还象吃人的老虎,怎么出去一趟,态度全变了?”
“谁知道呢,不过活该,哪有把人伤成这样,还跑到医院里来要债的!”
“还讨公道,人家小伙子不找她讨公道,就该求神拜佛了!”
医院里的众人都低声议论起来,幺妈听到这些,无从发火,反而脸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地下有缝钻进去。
“芝兰,你干什么,你还不嫌丢人的呀!”幺叔急忙站起来,走过来扶起了幺妈。
“富贵呀,你求求小封吧,我不甘心呀,怎么就被骗了30万呀!只有小封能帮我讨回公道了。”幺妈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道。
“幺妈,你都听何老先生说了,打眼买回来的东西,只有认了。”杨封就算想帮幺妈,也无能为力呀。
“小封呀,我们去试试吧,万一要回来了呢?哪怕只要回来一半,幺妈都认了。小封,你不知道,你弟弟闯了大祸,在大学里为了抢女朋友,把一个富二代捅进了医院!我和你幺叔只有把全部的存款都拿了出来,包括货款都要垫进去,才能让对方不起诉你弟弟。不然,我们哪会这么不顾亲戚情面,去你家讨债呀,还失手伤了嫂子!”幺妈一边哭,一边把前因后果噼哩叭啦全说了出来。
“唉,儿子,你如果真有什么本事,就帮帮你幺叔幺妈吧。”听到原因,父亲埋藏在心里的怒火顿时消了一大半。
“小封……”幺叔也期盼地看着杨封。
“行吧,我只能尽力。”想到小时候幺叔对自己的好,再想到和弟弟的情谊,杨封终于松了口。
泸城的古玩市场位于忠山公园后门那条街,街道两旁,大概十多家店面,有80%都是做古玩生意的。平时周末的时候,街道两旁还会摆满地摊,上面放些似真似假的古玩小件,吸引游客和古董爱好者。
“小封,到了,就是这家店!”
因为是讨公道,幺叔也开着车一起过来了,把车停好后,三人直接到了这家名叫“古味斋”的古玩店。
进入店铺,才发现里面很大,足有两百平以上,摆满了货架和橱窗,里面有不少古玩。看格局和摆设,这家店生意做得还很大。
“三位,随便看看,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咨询我。”见有客人上门,有一个身着红白色旗袍的女销售员便迎了上来。
“我找赵细发。”幺妈直截了当地说道。
“找赵经理啊?好的,稍等。”
不一会儿,这个销售员就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引了出来。
“三位,不知找鄙人有何贵干?”赵细发肥肥的脸上堆满了善意的笑容。
“赵细发,你不认识我了吗?”幺妈看到“罪魁祸首”,忍不住怒喝一声。
“这位大姐,你是?”赵细发疑惑地打量着幺妈。
“我是贺芝兰,两年前托张扬作为中间人,花30万在你这里买了一只血玉手镯!”幺妈大声说道。
古玩界玩的就是爱好和心跳,“打眼”和“捡漏”,一直都是永不磨灭的话题,幺妈这样一吼,把店里几个正在细心鉴赏的顾客都吸引了过来。
“不好意思,通过张扬在我这里买过东西的人很多,要不您把张扬叫来,我们一起回忆回忆?”赵细发是生意人,而且还做的古董生意,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一点也不动气。
幺妈神色一滞,杨封疑惑地说道:“幺妈,怎么了?”
“我刚才给张扬打了电话,一直打不通,发信微,需要重新验证好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删除了。”幺妈唯唯喏喏地说道。
“那不好意思了,中间人找不到,鄙人就不奉陪了,如果想买古玩,请移动大驾,慢慢观赏。”赵细发就要离开。
幺妈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了他,哀求地说道:“你不能离开,你卖我的血玉手镯是赝品,我现在急需要钱,求你行行好,把钱还给我!”
“这位大姐,姑且不说我不认识你,你说我卖赝品,请拿出证据来呀。”赵细发笑着回答。
“证据,我有。”幺妈从包里拿出了那断成两截的手镯。
“哈哈哈,搞笑,拿个碎裂的手镯出来说是证据?”不止赵细发,旁边的几个顾客都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幺妈。
“我还有给你转款的记录。”幺妈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
“大姐,就算我曾经卖了你一只手镯,但鬼晓得是不是你现在拿个赝品来讹我呢?”赵细发不急不慢地说道,“何况,你也是玩古玩的,你应该知道,事后概不认账,不然这生意怎么做?”
“你……”明知道是这个结局,幺妈还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悔恨的眼泪刷刷往下流,并把求助的眼光放在了杨封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