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瑶的一句话说的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燕子吐了吐舌头,伸出手腕上的鬼头镯子感知了片刻,坚定的摇晃了下脑袋,示意这里很安全,绝对没有鬼。
众人皆松了口气。
郭瑶伸出食指点了下她的脑袋,刚要说话,头一阵发懵,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瑶瑶,你没事吧,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太累了,快坐下。”
彭格一个健步冲了上来,一把将郭瑶揽住。扶着她坐在床边,郭瑶身体软绵绵的,坐都坐不直了。
郭瑶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前金星乱转,脚下和踩着棉花似的,勉强说了三个字,头一歪,晕倒在彭格怀里。
“她怎么了,快叫救护车!”彭格急了,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不用,她失血太多,体力透支了,叫医生也没用,让她睡一晚自然就好了,她能自己恢复,喊了医生反而麻烦。”
苗姑婆拄着拐杖走了过来,翻开郭瑶眼皮看了下,叹了口气。
“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他们俩一时半会都醒不了。”
“可邓大哥的魂魄还没回来呢,万一……。可就来不及了。”郭燕一脸犹豫。
“没事,我相信你姐姐已经做好了完全之策没问题的,对了,瑶丫头刚才说什么了,我耳朵背,没听清。”
“她说别开灯?对,就是别开灯。”彭格肯定的说。
“别开灯?”苗姑婆愣了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既然她这么说了,大家就别开灯了,楼下有很多客房,我让人收拾几间,大家都歇了吧,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挺累的,映晴,你去安排一下,让人送个躺椅过来,在拿两床被子。”
苗姑婆吩咐了一声,映晴忙不迭的准备去了,彭格犹豫了下,开口建议道。
“你的意思是让瑶瑶躺在这儿休息?不太好吧,世杰还昏迷不醒,这个屋子又这么空旷,他们俩都需要照顾,还是换一个地方比较妥当。”
彭格看了眼躺在临时床榻上的邓世杰,又看了眼怀中昏迷不醒的郭瑶,实在不看好这个地方。
“我觉得在瑶丫头没苏醒前,还是不要移动他们俩比较好,毕竟,咱们谁也不知道瑶丫头把邓世杰的魂魄藏在哪了,如果咱们贸然把他们移到别的房间,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苗姑婆见多识广,一句话切中了要害。
彭格也不敢再坚持了,可他始终不放心把郭瑶和邓世杰单独留下来,在他的坚持下,苗姑婆也让人给他搬了把躺椅,燕子也死活不肯走,最后,也留了下来。
收拾好一切,众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所有人都身心疲惫,尤其是映晴,受了这么多刺激,兀自坚持了这么久,跑东跑西的忙活,真是难为她了。
夜深了,郭燕挺了一会儿,趴在郭瑶旁边睡着了,郭瑶盖着毛毯睡的很沉,邓世杰依旧沉睡着,一丝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彭格听着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一直在回想郭瑶从门里走出来的哪个瞬间。
她的脸很坚定,轻轻推开自己的手,那一刻,她的眼里心里恐怕满满都是邓世杰,彭格苦涩的笑了,他不怪她的视而不见,也不怪她对自己心不在焉,可是他的心,真的很疼,为什么他爱上的女子,心里都藏着别人,为什么。
难道,那个诅咒还要折磨他一辈子吗?
一生孤独,抱憾一生,这是他的命吗?
他不甘心。
郭瑶翻了个身,身上的毛毯滑了下来,郭燕头靠在姐姐的胳膊低下,身子蜷缩成一团。
彭格收起惆怅的心,站起身小心翼翼把郭燕抱到自己的椅子上,替她盖上被子,又走过去把地上的毛毯捡了起来。
轻轻盖在郭瑶身上,她忽然蹙着眉呢喃了两声,彭格低下头,郭瑶嘟囔,“别关灯,别关灯……”
重复了两遍,睡沉了。
熟睡的郭瑶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儿,很安静。
她闭着眼,睫毛像蝴蝶合拢的翅膀,她的脸,又光滑又细腻,彭格低下头,郭瑶的唇泛着粉粉的红润,一股淡淡的体香冲进鼻息。
热浪瞬间从小腹冲到头顶,彭格咽了口吐沫,缓缓低下头,轻轻在郭瑶唇上碰了下,她的唇又软又香,就像刚初春刚萌芽的花瓣。
彭格的脸红了,本想起身离开,却又舍不得。
忽然,一股风吹了过来,初春的风,带着陡峭的寒意。
门开了,清冷的月色投入屋中,一摸阴影倒印在他身上,彭格的身体瞬间僵直了,慢慢回过头。
方萍立在不远处,冷冷看着他。
四目凝视。
方萍走了进来,顺手带上了房门。
屋里一下暗了,她拎着一个牛皮纸袋,随手放在床榻上,斜靠在床角。
黑暗中,看不到她的眸光,却有一种不屑的冷淡,远远飘来。
这间屋子很宽敞,郭瑶的仰椅和邓世杰的床离的很远,彭格看了眼靠在床榻边的方萍一眼,慢慢直起腰,脸终究又红了一层。
这时,郭瑶忽然又呢喃了一句,翻了个身,眉头蹙的很紧,彭格神色有点紧张,低头盯着她,刚要伸手去抚平她的额头,却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说:“人都昏了,还亲的下去?”
彭格手一顿,抬眸看向方萍。
黑暗中,她的眼睛特别亮。
没等他回答,方萍哼了一声,从牛皮袋中摸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撕开包装纸,吃了起来。
汉堡的香味从远处飘过来,彭格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忙了一夜,水米未进,他也饿了。
彭格低下头,替郭瑶塞了塞被角,坐在郭燕刚才趴着睡着的地方,低着头打盹儿。
食物的香气似有似无的飘过来,一点困意都没有。
正在纠结,脚步声忽然从身边响起,方萍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扔给他一个袋子,转身又走回邓世杰的床榻。
彭格脸一烧,撕开纸袋吃了起来,他很饿,可他吃的很慢,生怕被对方听到他迫不及待的吞咽声。
“他的伤口复原了?为什么还不醒。”淡淡的声音响起。
彭格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解释起来,他说的很模糊,可事情的大致,方萍还是听懂了。
看了看彭格,方萍忽然问,“你这样守着他们有意义吗?”
“我怕他们半夜醒了,身边没人不方便,燕子还小,帮不上……”彭格解释了两句,黑暗中忽然看到一双不屑的眸子,立刻明白了方萍了意思。
讪讪笑了下,抓起汉堡狠狠咬了一口,“肚子饿了必须要吃东西,不管爱吃不爱吃,都得吃。”
“如果是我,不喜欢宁愿饿着也不会勉强自己,何必呢?”方萍的话一语双关。
彭格笑了下,没说话,大口吃着汉堡,先前的羞涩拘谨一扫而光。
方萍也没再发问,走到玻璃窗前,拉开卷帘。
清冷的光倾泻进屋,照在她纤长的背影上。
说不出的寂寥。
彭格静静凝视着她,第一次,他开始相信她的身份,也许,她真的不是那个吸血鬼,因为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复仇,但她没这么做。
可她依旧是个有秘密的女人。
彭格吃了一个汉堡,实在不想再吃了,拎着袋子走了过去。
“谢谢。”
他递过纸袋。
方萍接过来,顺手扔在窗格上,转身看着月色。
彭格并肩站在她身边,方萍的侧脸轮廓很鲜明,五官明显和东方人不同,如果不是这个角度,他几乎没发现这一点。
“我是混血儿,妈妈是中国人,父亲是荷兰人。”
方萍淡淡开口。
彭格讪讪,“你的观察力真强。”他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如果你和我一样当了十几年私家侦探你也一样。”
“你一直在国外吗?一个人?”
彭格忍不住问。
“嗯,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在孤儿院长大,没念过大学,十几岁开始就出来工作,当过服务生,做过超市理货员,还当过保姆。后来,去了一个私家侦探所打工,侦探长看我能吃苦,就留下了我,一做就是十五年。”
“看不出来?你很年轻。”彭格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她穿着警服,身材修长笔直,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眸光很冷,看不出任何情绪。
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箍在脑后,看起来既干练又洒脱。
看她的样子,充其量也就二十五六岁,可听的她话,好像已经三十多了。
“我二十八岁,不小了。”
方萍没再说话。
彭格怔了下,二十八岁,十五年,也就是说,她十岁多就开始在讨生活了,十岁的孩子,一个人过。
彭格心里抖了下。
“都过去了,现在的我,不比任何人差。”
方萍似乎又洞悉了他的心思。
彭格眸光一缩,脑海中忽然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
“讨厌的男人,我不需要同情。”
彭格诧异了看了眼方萍,她静静眺望着远方,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难道,他无意听到了她的心声?
“我也是从孤儿院长大的,不过我比你幸运些,遇到了好心人资助,大学毕业后,辗转来到中国。”
彭格若无其事的说着,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下她。
对方没理会他的话,也没吭声,彭格耸了耸肩,转身慢慢离开,脑海中忽然浮起一道清晰的声音。
“套什么近乎!讨厌!”
彭格抿了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