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不能四处去寻找,因为容易打草惊蛇。抬头看了一下,这是一棵粗逾一抱的古松,高达几十米。其浓密的枝叶像一把把巨伞,把天空遮得几乎不见任何光线。
我灵机一动,何不藏在这里守候?我觉得他既然走过这里,或许会像兔子一样,还照原路返回。
我轻手轻脚,不留任何痕迹,爬上了古松。距离地面七八米处,一圈横生的树枝形成了一个小平台。躺在上面居然挺舒服的。从这里基本上已经看不到地面了,从侧面也看不到什么,真是个理想的藏身地。我决定在这里等,一直等到敌人出现。我想,经过这里的除了敌人,不可能有别人了。
太阳已经沉到西山后面去了,山谷里凉风习习,松针哗哗作响,景致很美,也很安逸。时而有只蚂蚱呼拉拉扇动翅膀从树梢飞过另一边的山坡去了。
山里的蝉个头极小,比最大的苍蝇大不了多少,叫起来却极是有力气,声音宏亮而富有转折,较之镇上的蝉而言,更有歌唱家的韵味。
另外,还有一种巨型蝈蝈,大如鸡蛋般,不会飞,声音悠远,绵绵不绝。据说这种异型蝈蝈只在我们这个地方才会有。
深山里的黄昏真是美妙无比,假如不是身处危险之中,该是多么美好!
我凝神静气,不发出任何动静,仔细观察四周情况。这样过了一顿饭时间,并没有发现什么。我借此机会运转气息,调整血脉,周身加快流动速度。这样环流了几圈,浑身觉得强健无比,力可搏虎。现在我感觉无论什么敌人,只要站在我面前都会恐惧。
直到半夜再没有情况,四周密林里不时传来一声狐或獾的叫声,让人心里生出一丝丝凉意。
我精神一直绷紧,料想到了这个时候,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不会再有人穿行这艰难危险的深山老林。
精神一松懈,感觉有些困了,眼皮粘粘地拥在一起,难以分开。
就在我处于似睡非睡的迷朦状态时,忽然从西南方向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极像是风吹动松针发出的响声。然而此时并没有风,是动物或人发出的。
我激灵一下,睡意全无,放慢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静静地等待着。
声音由远及近,速度非常缓慢,想必因为道路太是难行的原故。
再近一点,我听出来,确实是人的脚步声,几乎一步一停,走得很是吃力。从他走路来判断,此人并无什么厉害之处,最多练过几年拳脚,并不是牛复明或者那个危险的敌人。我不明白这里怎么会还有别人。忽而,透过松针缝隙,我看到了一点淡淡的光线。难道说来人竟然打着手电不成?无论是什么人,我都不能暴露,先观察后再说。
来人到了古松树下,竟然不走了,听声音,他坐在树根,悉悉索索摸出东西吃起来。
我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样能够看到树下的情况。树下的人只是个普通人,自然不会发觉在他头顶还隐藏着一个厉害的人。
我发现这个人确实拿着一只手电,但用布包起来,使之光线变淡。而且,他手电方向一直向下,不容易被别人发觉。
我由于从头顶向下看,看不清此人相貌,但很明显,他是个男人。
我耐心地等待,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吃饱也休息好了,又开始向前摸索行走。待他走出一段后,我悄悄从树上下来,跟在了他后面。
我既不能惊动他,又要探路,走起来更加艰难。好在我身体异于常人,视力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分辨出一些东西。
这样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远,最终来到一座断崖前。那个家伙停在崖边不知道摆弄了一会什么,然后竟然失踪了。
我绝不会相信他会跳下崖去,但确实再无一点动静,他奇迹般消失了。
来到他停留的地方寻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我惊异莫名,难道说跟踪了半天的家伙是个鬼不成?就算他是鬼,为了救林绪,我也不可能退缩。任何拦在我前面的东西都将是我的敌人。
天边的启明星升起,天光要亮起来了。我想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天亮再来研究。总不能这样就被他甩脱开。
距离我追踪的人消失处百余米远的一个浅浅的草窝,我潜伏下来,静静地等候天色黎明。
山里没有雄鸡报晓,但是鸟儿们惬意的欢唱,唤醒了沉睡的山林,也唤醒了我。
由于我卧倒在危崖边,可以看得很远。东边被天神般的齐天峪遮挡住,看不到红日。而从齐天峪两边散射过来的光线却橙红无限,整个夏日的晨光被旭日妆点得瑰丽无比。
太阳还没有露头,我又来到昨天晚上我跟踪的人大致消失的位置,开始仔细寻查。
十几分钟后,我心里一声轻呼:便在这里了!
就在危崖最边上,一棵常年丛生的野樱桃树根,缠着一圈粗麻绳。麻绳只露了一个小圈在崖上,余下部分全沉入崖下了。看来昨晚失踪的人就是从这根麻绳子坠入了悬崖间。不用说,崖间有机关存在。
事到如今,我想我没有余地可供选择,哪怕前途有万千惊险,我也只有深入其中。
沿着麻索,我悄悄下来。下到距离崖上十余米的时候,一个洞穴出现在我身边。
这个洞穴呈三角形,上窄下宽,洞口面积有两三平方米。
我不发出声音,挺身进了洞里。
洞里黑暗无光,我贴着洞壁,边倾听里面的动静边向前挪动。
几十米后,洞里的光线完全消失了,黑暗占据了一切。
洞里并没有什么机关消息,可能觉得这个地方没有人能找到,不必设计这些东西。
转过个弯,一丝光亮从前面传过来。我蹑手蹑脚前行十余米,发现在洞壁有一处凹陷,形成了深约四五米,宽约两米的一间天然石室。石室没有设置门,我从拐角探出一点向里看,发现洞里有张石桌,上面点着一枝蜡烛,靠洞里面的位置在地下铺着一层干草,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坐在草上,其双手被嵌入岩壁的两条铁链拴住,衣服破烂不堪,辨不清是什么款式和颜色。这个人头低垂着,糟乱的长发散在前面,看不清面貌。从被铁链拴住的手来看,纤细白晰,似是女子。
此人面前的石案上,摆着一些吃的东西和一碗水。石案稍远处,坐着一个人,在打瞌睡。从蜡烛光亮能够看得清楚,这个人四十来岁,脸颊羸瘦,衣着普通,是个平时容易见到的贫民百姓模样的人。
我心里乱跳,直觉中那个乱发遮脸的女子便是林绪。然而我不明洞里的情况,想稍等一会,观察一下再说。
等了几分钟,那个中年男人瞌睡得狠了,头重重点下来。脖颈受到突然的弯曲,让他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