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拿相机对着任何地方都猛拍一气,偶尔还未经我允许,把我也捎带进相中。这样闹了一气,太阳已经到了头顶,时间显示,中午了。
我们找了一块松林间较平的草地,铺上布,拿出吃的喝的,有模有样地开始野餐。二女带的东西够丰盛,有风干鱼、真空包装的辣鸭块、酱牛肉、榨菜、面包、火腿肠、矿泉水,居然还有几罐啤酒。
许小枫说:“就怕你这个向导闹情绪,不好好工作,所以特意为你准备了啤酒。这深山野餐,不错吧?”我点头称是,她更加得意,举起啤酒来和我对饮。邓薇不喝啤酒,用矿泉水代替。
连说带吃喝,一餐下来,用去了近一个小时。山野野餐确实有种说不出来的妙趣。以前和林绪、高野,还有方志他们进山都是面包、火腿肠就矿泉水,没有这种真正的野餐感觉。在这里我体会到同样的东西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吃起来味道会完全不同。
一点半左右,我们该起程往回了。在返回之前,二女又无限留恋地环顾四周风景,最后,不约而同,目光都停在了齐天峪方向。沿着我们所在的山峰向上,经过无数个起伏的山峰,在极远极远处,苍茫快要遮盖的地方,一座奇峰直插天际。它就如同众多灌木丛中突然有一棵大树一样,那样不合群,孤高地耸立在那里,让人仰视。它的峰顶看不清楚,白云只能到它腰间。齐天峪如同一个无比巨大的天神,威武地俯视着天下。
就连许小枫这么刁蛮的性子面对齐天峪时,都可以看出来她内心的震动。她一句话也不说,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敬畏。
邓薇脸色还算平静,但是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齐天峪对任何注视它的人都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我拉了一下邓薇说:“咱们走吧。”这时,她才回过神来,冲我点点头说:“走吧,咱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许小枫少见地不再叽叽喳喳,而是专心走路。邓薇也不去问她怎么了。三个人说话很少,这样一路清静。将近三点时,回到家里。
洗涮之后,换过衣服,浑身轻爽了许多。二女带上物品去镇里浴室洗澡。姑姑也出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花儿依旧香美,风儿依旧细腻,天还是那么蓝,淡淡的云,像被用力拉长、拉细的棉花,慢慢悠悠地做着它们永无止境的旅行。
栓子不在招待所了,林绪和高野二人不知道在做什么。如果换在以前,我不用考虑就去看他们。但是昨天服务员的话让我为难了。另外,我想起来,最近没有赵四爷的消息了。上次在山神庙与赵四爷夜里见面后,我心里一直隐隐觉得不安。他已经发觉有高人欺入,对方既然知道我们一些东西,想必不会无动于衷。如果找上赵四爷逼问什么,那会危险得很。
想到此,我决定去转转,首先装作顺路,去查看一下赵四爷那里,然后返回来时,到招待所看一下林绪他们。
大门外有许多邻居在闲聊天,家里无需担心什么。我把大铁锁挂在门上未锁,以免邓许二女洗浴回来进不去。然后我往镇里走。邻居问我干嘛去,我说到商店里买些东西。
去赵四爷家,走的路与去奶奶家的镇主路不同,是另外一条。这条路窄些,向东弯起一个孤,从这条街上走的人少。而商店,就在过了赵四爷家再往前面一点。比起奶奶家后面的国营商店,这个小了许多,商品也少。但是由于是个人的,售货员对镇里人态度与国营的不同。国营店里面售货员只是上班,表情与说话都较为机械。个人的小店要热情得多。因此,许多人宁愿到小店来买东西,反正价钱也差不多。
经过赵四爷家门口时,我偷眼往里面看。他家院墙并不太高,门也不高,可以看到一点点院里的情况。我看不出来四爷说的术术,只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唯一与别家不同的就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很干净、清雅。
他家两扇木门紧紧关着,没有丝毫异样。但是在这正常中,我却觉得极为不安。如果四爷在家,想必门不会关得这么安静。如果他不在家,我们家门口是他去的最多的地方。这么长时间不见,他去哪了呢?想进去看看,又觉得不妥。石头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问问他也可以。只是我心里也顾忌,与石头接触多了,没准会给他也带来危险,他还只是个孩子。
看着赵四爷家房门,我没有勇气进入,只好当做路过一样,走过去了。
在前面不远处的私营小商店里买了些东西,转过一条街道,走向了林绪住的招待所方向。
漫步行走间,一片杨树叶自前方高空处辗转飘落下来,自我鼻端滑落。
没来由地,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现在是大白天,可是从后背传过来的感觉,像是一股严冬的风突然从脖领子钻入,一下凉到腿上。这是一种动物遇到危险时候的本能反应。我猛然回头,寻找危险的来源。然而身后寂寂,没有任何不同。一瞬间,背后的寒冷感又消失了,像它来时候一样,无声无息。我知道,危险过去了。而刚才那一刻,虽然只有几秒钟时间,却让我惊出了冷汗。危险不知道来自哪里,但却是那么真实,就像眼睁睁看着有人拿刀刺过来一样。电影里虽然有隐形人,但现实中我并不相信。我想起赵四爷原来说的话:有高手欺入了。
危险既然已经过去,我也不再过多考虑,考虑多了也没有用。凭我的能力,别说反抗,自保都做不到。我定了定神,仍然朝招待所方向走去。林绪他们是外人,我想,住不了几天就要走了,危险性不会太大。
正在想着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们注意安全,兜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看时,却是那个卖车的人。他告诉我,今天晚上有时间,七点钟到镇南三里地的一个采石场商谈。我说和买主商量一下,给他回电话,让他不要关机。
到了招待所里,高野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走动,似是在锻炼。我问他林绪呢,他说到外面走走去了。我把卖车人的意思告诉了高野,他听后眉头拧成了一疙瘩,没有表态。我想,他可能等林绪回来商量一下再决定,也就没再说什么。
过了时间不长,林绪回来了,我把卖车人的意思又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后也没有马上表态,而是陷入了思考之中。我觉得高野他们两人应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于是又说了几句话后,起身告辞。在走出大门的时候,张教授带着一大帮人回来了。见到我,他一把拽住说:“小李呀,我们可是受了罪了,没有向导真是不行。明天你无论说什么,都要做我们的向导,带我们进山。”
我被他拽住,脱身不得,只好推脱说不知道明天有没有事,要回去问了姑姑才好决定。张教授又说了一大套,主要意思就是一定要让我带他们进山,然后才放开我。
回到家时,姑姑饭还没有做好。我去洗手洗脸时候,林绪来电话了,说晚上她和我去见卖车人,我们定好六点半在镇外路口见面。我又给卖车人打了电话,告诉他等我们。
饭后,我和姑姑说出去办点事,就出了门。
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后面,从山顶泛出红红的光芒,像是给山峰衬上了华丽的背景。在天的另一边,月亮也出来了,银白色,薄薄的,近乎透明。
走到镇外路口时候,还不到六点半,差十来分钟,林绪还没有来。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时尔细微的风吹动玉米叶子的唰唰声。山乡黄昏是那么的美好,空气都带着清新,凉凉的,呼吸起来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