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医惊讶得叫出声来说:“你在昏迷中都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说:“那肯定是你捅我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还要感谢你呢。本来觉得那个地方肿涨难受,你这一捅,让我顿时全身舒畅。如同感冒堵塞了鼻孔,一下畅通了。不过,你也太悬了,用烧红的铁钎捅我,万一捅坏了就麻烦了。”张中医说:“你这孩子,刚醒过来就瞎说,我怎么可能用烧红的铁钎捅你啊?我当时摸你脉相极其混乱,来回乱窜。我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脉相。后来感觉出,在你右后腰处有一个地方阻隔了血脉,血脉不通,自然来回乱窜。当时你已经垂危,我冒着奇险用银针刺入你血脉阻隔的地方,为你疏通。没想到居然成功了,哈哈哈!只是有一点我死活不能明白,你伤得那么重,如果是寻常人,十条命也早没了。你非但没有死,而且脉搏跳动强劲有力。虽然杂乱,却也是我一生中号到的最强劲脉搏。手指搭在你脉搏上居然感觉到的不是跳动,而是振动,真是匪夷所思啊。”
我松了口气,心里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被封闭的经络被张中医无意间打通了。仔细感觉一下,胸腹间的那一粒药丸阻隔处,也已经空空如野,药丸消失了。
我又想起来在黑暗的虚无中,我淡到快要消失的时候,胸腹间那一跳动,层层叠叠的涟漪样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时,那个位置正是原来药丸卡住、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看来药丸化开了,发挥了令人难以想像的作用。
我不敢表现出来,现在因为重伤没有死,还有清醒后精力旺盛,已经让人觉得奇怪了。我应该隐藏一些东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说不定暗中还有许多可怕的眼睛在盯着我呢。
想到这里,我装出一幅疲惫的样子,有气无力地问曹贵宝他们一帮人怎么样了。大家见我精神状态一下不好,有些慌神。张中医立刻过来为我号了一下脉搏,然后说:“没事,脉相稳健有力。”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胖大的陈警官说:“他们一个也没跑了,全被逮到了。但是他们的头头老妖跑了。他当时也没在采石场。我们到他家去的时候,他家人说他带了些东西,提前跑了。我们正在布控抓他。你放心吧,他跑不了。”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北京来的李警官说:“这次你为破案立下了大功劳。如果不是你,我们的林绪可能就跑不掉了。等你好了,我们一定在北京给你庆功。”我摇不了头,只是淡淡笑笑说:“不必了。”然后微闭上眼睛,显出疲惫的样子。医院的大夫这时才说:“好了,病人累了,大家回去休息吧,留下一两个家人照顾就行了。”大家这才各自散去。未待散完,忽然一阵跑步的声音急促传过来,林绪一下冲进了房间里。我本来微闭的眼睛睁开了,看着林绪。四目相对,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头发有些零乱,脸色也不好,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显然是哭过。她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愣愣看了我好一会,才走近前来,坐在病床前,拉住了我的手,嘴唇抖动,却说不出话。好久,才发出声音说:“你还活着!”说着,流下泪来。
我也说不出话,泪水也流了下来。林绪平静了一下说:“我不敢呆在这里。是你妹妹跑去告诉我你醒了。真好!”说着话,泪水却止不住。她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用纸巾擦拭。我心里百感交集,本来生离死别,没想到活着又见到了,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来。
缓了一会,我见屋里没别人了,连姑姑她们也没在屋,于是逗她说:“这么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嘿嘿。你还是警察呢,要坚强嘛。”她流着泪笑出来,扬手欲打,但看我全身被纱布、绷带包得严实,实在是无从下手,不得不缓缓把手放下。她轻轻握住了我露在外面的手说:“疼不?你当时怎么那么傻呀?”我轻轻一笑说:“不疼,小菜一碟。傻点不好吗?”她说:“都这样了还贫嘴,伤成那样了,能不疼吗?”我说:“我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当初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男人嘛,毕竟看得要远一点点。是不是啊林大警官?”她见我精神状态不错,心情大好,说:“你已经不是男人了,当初承诺我的话说了不算,还是什么男人啊?男子汉大丈夫,从今与你无缘了。嘿嘿!”我装作无奈地说:“那好吧,我从现在起,加入你们女同胞算了。”她大乐,哈哈笑着说:“什么你们女同胞啊?是咱们女同胞。记住了啊,别到外面说错了惹大家笑话。”我由于点不了头,只有嘴里嗯嗯答应,她更加开心,脸色比刚才进来时好转多了,晶莹的皮肤上泛出淡淡的红晕,漂亮极了。
我又逗她说:“看你,小孩子一样,刚才还哭呢,这会又这么开心。唉,咱们女人的心,善变啊!”她瞪了我一眼嘟着嘴说:“欠打!”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说:“你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教你擒拿格斗怎么样?”我说:“好啊,你天天让我开心,我当然就好得快了。”我也想起一件事来,问林绪:“高野呢,不是在河边陪着你吗?怎么没过来?”她说:“他被叫去忙案子的事了,这会来不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来了。”我说:“你怎么没有去啊?”她说:“本来也是要去的,可是听你妹妹说你醒过来了,我就没去,跑来看你。”说着,她脸上红晕更加浓。
忽然,一声愤怒的吼叫传过来:“你们干什么?”原来是医院的大夫。他怒冲冲朝病床走过来,边走边说:“你们干什么非拉着我到外面?病人出了事谁负责?简直是胡闹!”
在他身后,跟着脸色尴尬的姑姑和妹妹,局促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奇怪地问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医生说:“你姑姑和妹妹硬把我从病房里拉出去,非要说让你安静一会。可是我明明就看见一个丫头进了病房,怎么安静啊?说了不能再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结果把我拉出来,让别人进去,这算什么?哼!”
这一下子,我们都傻了眼,包括林绪在内,脸红成了一朵盛开的桃花。
医生奇怪地看看我,看看她,又看看姑姑和妹妹,嘴里咕哝着:“个个都这么奇怪,真是搞不懂你们。好了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让病人安静一会,要输液呢。”
众人无奈,只好从屋里出来。林绪临出来之前跟我说:“好好养着,要配合大夫治疗。想吃什么你就说,我们给你做。我天天来看你。你不要淘气啊。”
大夫哼了一声说:“想得还挺周到,你看他的样子,能吃得了什么?你也别忙乎了。病人输液就行。淘气你就更不用操心,现在你让他淘气他也淘不了。你们少给我添乱,就是对治疗病人最大的支持。”
林绪吐了吐舌头,乖乖地退了出去。病房内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