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儿的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再次去汤程的问讯室时,刚刚好他第三次噬魂咒发作。汤程这时已经躺在地上,时而全伸伸得不能再伸,时而整个缩得不能再缩,其痛苦状态,仅从这种身体的变化就可以看得出来。
发现王晴儿和何瑞修进来时,汤程没有像此前郝旭阳那样带着一种摇尾乞怜的状态凑过来,而是强忍了自己的痛苦,向一边滚过去。王晴儿见他这样,不由得也是叹了口气,手上一张灵符一抛,直接没入汤程体内。
汤程瞬间像是得到了解脱,在地上慢慢坐起,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的汗水已经把衣服全部浸湿,头发也是一缕一缕地粘在头皮上。
王晴儿坐到问讯桌前,开口道,“汤程,此事与你关系不大,你为什么就不能配合我们告诉我们呢?”
汤程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不说。”
王晴儿深吸了一口气,“你有什么苦衷,对不对?或者,你被那个神秘人以什么方式要挟了?告诉我们真相,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帮你摆脱这种折磨。”
汤程还是摇头,“我是不会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王晴儿“啪”地一拍桌子,正想发作,但是自己又忍住了。“算了,看来你就是一个榆木疙瘩,死不开窍。何瑞修,我们走。”
何瑞修并不知道王晴儿具体计划是什么,跟着他走出了问讯室。正想开口问时,王晴儿道,“我们再去问一下殷家实。看看他能不能回忆出来一些和汤程相关的东西,我们也好有所针对。”
何瑞修点了点头,“不过,那时候的殷家实应该是处于高度亢奋状态,能不能在乎其他人干什么,可能都不一定了吧。如果他真记得那么多细节,应该早就告诉我们了才对。”
王晴儿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如果他好好想想,也不排除给我们一些什么线索。走吧。”
殷家实的状态比起之前相对好了一点,可能心时的悲伤和愤怒在他自己的调节下也趋于平复。但是他却突然多了不少白头发,让何瑞修相信了所谓一夜之间白了头的说法是真实存在的。
见到何瑞修和王晴儿进来,殷家实微笑了一下,“你们来了。”
何瑞修点点头,坐下,“我们来,是想找你再了解一些事情。当时,你在赌场之中,最后那个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但是,监控录像之中没有第三个人。我们现在找到的这个汤程,对于那天的情况,咬死了一点儿也不透露。我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只是不了解,为什么他不肯说。我们怀疑他是被那个第三者用什么方式限制或者要挟了,所以希望你仔细再想一想,当时那个第三者有没有向他说过什么特殊的话,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殷家实的配合程度一直比较高,现在也是很认真地回答道,“容我再想想。最近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感觉我自己脑子里有点儿一团浆糊一样。你们不用着急,我慢慢想想。”
何瑞修道,“不急。遇到这些情况,谁都可能会出现类似的反应。”何瑞修的语气非常平和,同时也将一杯水递给了殷家实。对于殷家实,虽然他是一个赌徒,但是何瑞修却没有那么厌恶。因为他更多的是这个悲剧中的受害者。如果没有滕菲和郝旭阳的联合阴谋,他可能也不会走上赌博这条路。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殷家实抬起头,“我隐约记得,那个人,就你们说那个,叫什么来着,汤什么,”
何瑞修道,“汤程。”
殷家实继续说道,“汤程,也签了一份协议。具体那时另一个人和他说什么,我真的记不太清,那时候我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别人身上了。隐约是不能说什么的吧。因为那个人把汤程输的钱全还给他。”
王晴儿听完明显精神一振,“那这就对了。汤程觉得有协议在先,所以不敢说。不过,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不敢说?”
何瑞修想了想,“因为滕菲死了。滕菲死这么大的消息,他很快就会知道。可能他刚刚开始,对于签协议之类的事情并不在意,但是滕菲一死,他的压力就大了。因为他知道,滕菲是输给了那个人的。既然输的人会死,他签过协议不向任何人说的话,一旦自己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也会死。所以他以压力大为由去了夏威夷,主要就是希望离开所在的环境,离开那场赌博。所以,他现在并不是简单的履行协议,也不是坚持自己的为人原则,而是,在求生。”
何瑞修又补了一句,“没错,是求生。只有求生的意志,才能让他这样坚持。”
王晴儿起身,“那我知道了。我们必须要知道一些细节。因为相对来说,他当时作为一个旁观者,记住的东西一定比殷家实要多。我们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何瑞修问王晴儿,“你有什么计划?”
王晴儿想了想,“目前可选的有三个。第一个,催眠。激发一下他内心的求生**,我们给他暗示,说不定他能相信我们告诉我们真相。第二个,梦境。我们让他进入深层梦境,使灵魂离体,直接与灵魂交流。一般来说,灵魂相对受个人意识的控制比较少。最后一个,那只能是科技前沿了,记忆提取。”
何瑞修问,“记忆提取?你是说,那种直接从大脑活动中获得记忆内容的技术?我们鉴证署有吗?”
王晴儿叹了口气,“当然没有。这项技术目前还处于研究阶段,只是有一些进展,可靠性并不是太高。但是,若是我们使用前两者,都无法奏效的话,只有这一种可能让我们得到更多的信息了。走吧,我们再去见一下汤程。”
汤程现在躺在问讯室里,身体显得比较虚弱。送过来的早饭他吃了个干干净净,一点儿没有剩。仅看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他的求生意志非常强大。
王晴儿坐下,也没有说什么,右手一翻,一张灵符祭出。问讯室中微光一闪,汤程便摇晃了一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王晴儿敲了几下桌子,汤程并没有什么反应。确定灵符已经奏效之后,王晴儿道,“汤程,我问你,那天晚上在赌场,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如此守口如屏?你到底在怕什么?”
汤程的嘴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声。王晴儿的脸上不禁现出一些期待的神色,何瑞修也是心里泛起了一些希望。
但是,汤程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热情直接被浇灭了,心也凉了。汤程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王晴儿似乎还没有放弃,“我们是第八局的天师,是有法力的,你不用怕,那个人如果是用什么法术威胁你,我们也可以帮你。”
但是不管王晴儿如何开导,汤程的回答都是,“绝对不说。”大概有五分钟后,王晴儿叹了一口气,“唉,看来这个人不说的念头,已经深入自己的内心,几乎成一种信仰了。没办法了,下一步。”
她又拿出数张灵符,看似随意地向空中一抛,分别落到问讯室的各个角上。之后,她又取出一张灵符,直接打入汤程的体内。汤程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居然睁了一下眼睛,然后便直接趴在桌上睡了。
他的灵魂也在这时候慢慢从身体里站出来,晃晃悠悠地在屋里逛荡,只不过每到一处王晴儿布下的灵符处,他就会像碰到墙一下地折回。
王晴儿这次站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灵魂,然后又取出两张灵符,在屋内炼化。两道微光之后,这个灵魂身上,居然出现了十多个小红点。
这十多个小红点,每个上面都有一段红丝,灵魂每一动,它就像是飞絮一般飘动。何瑞修此前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这时转向王晴儿,正想问是不是什么异常,却见王晴儿面色异常凝重,于是闭了口。
王晴儿跟着灵魂走了几圈,更细致地观察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坐到桌子前,慢慢地一只手敲着桌面。何瑞修这时才走过去,也坐下,问她,“怎么了?这些红点红丝,我原来并没有见过。”
王晴儿道,“这些红点红丝,有一个名字,叫摄魂咒。这是一种比较邪恶的咒法,在古代曾经比较流行,施咒者将这种咒法打入目标人体内,并设定特殊的条件。如果条件触发,灵魂就会按照施咒者的意图发生某些变化,比如,离体,或者崩解等等。不同的施咒者,使用的条件和灵魂变化方式都不相同。而后来,由于这个咒法只会对人产生要挟和伤害,慢慢就成了禁法,只有越来越少的人掌握和使用。现在,还会使用摄魂咒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这种东西。”
何瑞修道,“那,这也就说明,为什么汤程不肯说了。也许,他自己是有感觉的,一说必死?”
“若是滕菲也是死于这种摄魂咒,那么汤程一说,必死无疑。”王晴儿又看了看那灵魂,“看来,这梦境的方法,我们也可以不用了。因为这时候,即使灵魂会说,我们也不能让他说。否则,我们就是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