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安静,林展心今天说出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更让人吃惊。众人再次看向胥青的眼神已经大变,尤其是那林展恒的眼神格外复杂,带了三分怀疑,两份惊讶,却有五分嫉妒。
林本才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这是真的?”
林展心肯定的点了点头,让林本才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林展恒在人才辈出的林家不算什么出众的高手,但是在年轻一辈里也算是资质不错了,所以才能得到其父的倚重,将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交给了他,甚至派他来参加这种核心会议。如果说这个叫林展青的年轻人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顶林展恒十年之功,那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林本才呐呐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明我们江南林家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天才。”
胥青低头安安静静的喝着他的茶,仿佛众人谈论的跟他无关似的,其实林展心和对面那些人的对话落在他耳中,让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浑身不自在。
林展心不知道胥青的困窘,看到众人的态度已经大改,她略微满意的笑了起来,道:“事关江南林家的命运,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儿戏呢?”
她面色肃了下来,道:“事实上,二哥他的身体十分特别,他的紫罡进境并不是他自己修练而来,而是这一个月来我找了几位林家的子弟为他灌输进去的,而他可以吸收并保存下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在短短一个月之内有这样成就的原因了。”
就如林展启兄妹当天意外探测出胥青的特异体质时的表情一样,此刻座上这些江南林家的头脑人物也是呆若木鸡,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林展心继续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邀请诸位长辈来参加这个聚会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因为要想在中秋之前让胥青的紫罡突飞猛进,达到能挑战咸阳家主的程度,他还需要大量高手相助,在座的诸位长辈都是江南林家里面紫罡修为最高的人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一起帮我这个忙。”
说完这句话,林展心便坐了下来,静待其他人的反应,屋子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林本才,那位大伯瘫痪不能前来,这里众人当然以他说话份量最重,何况他还是此间的主人。
林本才想了片刻,道:“展心侄女,展青既然这种异能,那他便是江南林家的希望,我们这些老东西当然义不容辞,但是……”林本才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是不是往他身上输几分紫罡,自身的修为就会相应的减几分?展心你别见怪,毕竟大家一身紫罡修练得都不容易,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林展心微微一笑:“二伯这话问得合情合理,不用多虑,这种事情毕竟从来没有人做过,难免大家都会担心。不过从我自身的经历来看的话,一个月前,我是第一个给二哥灌输紫罡的人,我输了大概两成的紫罡,这一个月下来,又陆陆续续的输过几次,而我感觉自己的紫罡修为除了刚开始有明显的减弱以外,后来恢复得速度越来越快,就跟一个很久没有做超负荷运动的人突然来一次长跑,自然会腰酸腿疼,但坚持跑了几次之后,身体也就习惯了这种强度的负荷,酸痛自然就会消失。”
“哦,”林本才放下了心,看到自己那几个弟弟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林展心他们正脉的子弟每隔十年就会有一个死在咸阳,而自己这帮兄弟,表面上吼得起劲,一个个慷慨陈词,恨不能以身代之,不料真正涉及到己身,连几分修为都舍不得了。
“行,展心侄女,这件事就你看着办吧,需要我们几个老家伙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或许是心里有了愧意,林本才这句话说得颇为诚恳。
而旁边的林展恒却颇为不乐意了,他以己度人,生怕林展心这番话是骗得众人先输了紫罡再说,要是到时恢复不回来,自己还能找她理论不成?想到这,他讪讪道:“堂妹,可惜我的这个修为太低,你看……”
林展心心里对他的小心眼一清二楚,不禁暗暗鄙夷,嘴上却淡淡的说道:“堂哥身负大伯的寄托,打理大大小小的事务,当然可以例外。”
一听这话,连林展恒这样脸皮厚的人都忍不住红了一下,林展心表面如此说,却暗暗讥讽他作为他爹的代表,如此重大的事情却想脱身事外,实在是丢他父亲的脸。他忍不住嘴硬道:“堂妹你误会我了,我也是林家子弟,怎么可能不尽一份心力呢,只是我担心自己修为不高,帮不上太多的忙罢了。”说完还一副气呼呼被误解的样子。
林展心假意应付了几句,事情便这样敲定了下来,约好第二天开始给胥青轮流灌输紫罡,众人便就此散去,林本才挽留众人就留在他这里过夜,不过这些人大多数虽然不是生活在上海,但或多或少都有些产业和人脉在这里,都有事情要打理,就谢绝了。
林展心和胥青原本也想离开,林展心正要说话,却看到林展恒走了过来,笑着对她说道:“堂妹,我父亲来之前让我请你去我家,他老人家想见你一面。”
林展心一听心里尽管很不情愿,但却不敢轻易得罪这位大伯,正踌躇间,林本才也插话了:“不如展心你去拜见大哥,展青你就留在我这里吧,正好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聊一聊。”
林展心和胥青对望了一眼,不好再拒绝,便无奈的双双点头答应了。
林本才到门口送林展心二人离开,然后就带着胥青在他的宅院里随意参观起来。这住宅原是清末民国初的一个外国富商兴建的,在日军侵华时因为回国避战,才匆匆挂牌卖掉,正巧就被林本才的父亲一眼看中,买了下来,后来林本才当家后,在不破坏原有建筑风格的基础上进行了大量融入现代气息的改造,如今胥青看起来颇有些古今结合的韵味。
林本才长期经商,口才甚佳,一路讲起历史风物来让胥青听得津津有味,倒也不嫌寂寞。
林本才说着说着突然感叹道:“这些古老的建筑看起来华美尊贵,实际上却毕竟年月太久,为了保住这个美丽的空壳,这些年花在维护上的费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与我们江南林家的情况何其相似啊。”
胥青微微一惊,不明白他突然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接这话。
林本才冷不防的转头道:“其实你并不是展心的什么二哥,我说的没错吧?”
胥青心头一跳,摸不清他的意图,强装镇静的笑了一笑,给他来了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林本才想来也没指望他会当场承认,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其他地方,语气里带了一丝追忆道:“展心的父亲当年跟我关系最为亲密,哼,别看我们兄弟姐妹不少,可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算计和私心,兄弟之情恐怕单薄得就跟一张纸一样,如果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撕破,尤其是本杰被我们的父亲的选为正脉继承人之后,暗地里嫉恨他的人不知有多少,而我……”
林本才胖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笑,道:“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在修练紫罡上没有什么天份,无论怎么努力,跟本杰他们比起来那是拍马也赶不上的,况且我对这东西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反倒喜欢经商,也算是家族里的异类了,尤其是在我父亲眼里,那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典型了,呵呵。”
胥青听他说得有趣,也忍不住露出笑意,林本才这一番话说来颇为中恳,不管有几分真几分假,都让他不禁对这个“二伯”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反而对我的猜忌最少,所以本杰也与我一直交好,这小子当年整天鼓捣着他那些破古董,哪有什么四处沾花惹草的癖好,何况他与展心她妈妈感情一直很好,要说他在妻子去世之前就有过出轨的话,那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胥青从来没有听展心说过她母亲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她母亲已经过世,原来她也跟自己一样,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还要为哥哥的生命担心,为了江南林家的前途跟这么多老成精的长辈周旋,这样看来,恐怕就连自己都过得比她快乐一些,至少自己这些年来无牵无挂,也算自在。
原本觉得这个女孩子说话做事甚少为他人考虑,想怎样就怎样,处世恬淡无争的胥青还对她的性子颇有些抵触,现在才知道她的生命中背负了这么多东西,想到这里,胥青的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怜惜,脑海里浮现出展心那倔强的面容,胥青的眼光也不知不觉的变得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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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林展心却不知道有个男人在无意间对自己大为改观,她坐在轿车里,目光看向窗外,身边的林展恒还在那里聒噪个不停,让她心烦得要死,若是换了其他人,依她的性子,恐怕早就冷脸相对了,可面对林展恒,一想到他代表的那位大伯,她却知道自己没有这么任性的资本。索性说了一句“我有点累了”就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林展恒正口沫横飞的大献殷勤,突然被她这么一句话就打断,心里一阵不爽,不过一看到那张闭着眼睛的精致脸蛋,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红润饱满的嘴唇似乎散发着诱人的味道,他就压下了心头的不快,一种得不到的感觉让他反而充满了想要征服的欲望,想到父亲这次要见展心的目的,林展恒的俊脸上顿时露出一阵邪邪的笑意。
车行至浦东一处略显偏远的所在,这就是林本庸——现今江南林家资历最老的人的住所了。这幢别墅看起来颇为普通,至少比起他二弟林本才的宅院来说显得普通了些。林本庸一生都在为他在整个林家中的地位苦心经营着,所以他对凡俗的享乐虚荣倒没有半分兴趣,他也是家族里对林本才这个一身铜臭的二弟最为瞧不起的。
林展心的脚步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房子里,跟她忐忑的心跳声相互呼应,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她害怕的话,那这位大伯就是其中之一了。
短短的几级楼梯走到了尽头,等到林展恒推开了房门,林展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一张摇椅上的那位老人。
林展心不敢怠慢,快步上前见礼:“大伯,展心来看您了。”
林本庸五官端正,他儿子林展恒那英俊的轮廓就有几分来自于父亲,只是此刻老人的脸上肌肉僵硬,右边半张嘴微微张开,嘴角隐隐有口涎的痕迹,看起来颇有些吓人,他的眼珠子不怎么灵活的转了一转,瞪着林展心,似乎在辨认来人一般。
这是二十年前林本庸修练紫罡不小心岔了经脉造成的后果,那模样就跟常人中风差不多的情形,可幸运的是,他的脑部功能还没有完全丧失,虽然反应和思维能力大打折扣,不过还是能够处理事务。
“啊啊,”林本庸费了半天劲,似乎认出了来人是谁,嘴巴里发出一声声响。
“坐,我父亲请你坐下说话,”林展恒常年服侍父亲,看他的微动的手势就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对林展心“翻译”道。
林展心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一时也不知道该与这位大伯说些什么,她是个耿直爽快的年轻人,还没有练成那种无话都能扯出话来的圆滑性子,干脆闭上嘴巴等待那对父子开口。
“啊啊啊,”林本庸又对他儿子嚷嚷道,林展恒慌忙把旁边的一块小写字板拿了起来,放在他父亲面前,然后又给他父亲手里塞了一支笔,林本庸就一笔一划的在板子上面写起字来。
林展心对着写字板的反面看不到他写的什么,却看到林展恒脸上突然露出喜气,隔了一会儿,林本庸把笔一扔,似乎累得不轻的样子,林展恒却笑呵呵的转过写字板,林展心这才看到花了这么老半天时间那位大伯就写了一个字,不过这个字却让她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
“嫁?!”
“展心,我父亲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他希望你能嫁给我做妻子,其实我也是一直对你心存爱慕,我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听到这一段“深情表白”,林展心差点晕了过去,要她嫁给这个自己讨厌到骨子里的人,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要来得痛快一点,她嘴唇有点哆嗦,下意识的就想一口回绝,但眼光一扫过林本庸那双木然而阴冷的眸子,她心里感觉一寒,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个“不”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