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奏对

权衡再三,皇帝终于对海观羽的辞表作出了反应,一道简单的驳回旨意就让整个朝廷乱了手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为的就是使那些朝臣沉不住气。无论是萧云朝还是贺甫荣,果然都在巨大的诱惑前露出了狐狸尾巴,想来两家现在是势均力敌,贺雪茗又在这个节骨眼上怀了孕,因此谁能成功地抢到相位,也许谁家支持的皇子就能夺得储位,如意算盘打得倒确实不错。

只可惜皇帝还没有换一个宰相的意思,即便有心也轮不到私心太重的贺萧两家。在他看来,鲍华晟无疑是最佳人选,只是如今此人资历人脉还差半筹,因此海观羽还退不得。正是因为如此,皇帝微服驾临海府的传闻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萧云朝和贺甫荣没有料到这就是皇帝近两个月考虑下来的结果,心中的失望就不用提了,而且还得防备之后海氏门生的反扑,正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上,您公然跑到微臣府上来,恐怕不止是驳回那个折子吧?”海观羽对皇帝的突然驾临似乎早有预料,只是脸上的苦笑却始终未曾褪去,“您也知道,微臣已经年老体弱,经不起什么折腾,这次的戏都还没进入高潮便演砸了,还引出一堆麻烦,再这么下去朝局就更不像话了,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更好。”

“这不是朝堂奏对,海老爱卿用不着这么对朕说话。”皇帝微微一笑,示意海观羽陪他在院子里走走,他带来的侍卫已经将这边的闲杂人等全部遣开,而两个影子侍卫牢牢地护住了这块地方,唯恐有人将谈话的内容泄漏出一丝半毫。

“朕知道,你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深意,不是普通人能够看明白的,这次也同样如此。”他仿佛没看见海观羽目中闪过的一丝精光,自顾自地继续道,“你当初一意孤行将两个孙女都许给了无痕,旁人都笑你是吊死在一棵树上,连朕也觉得你颇为不智。如今想来却又不同,无痕这孩子朕毕竟还是小瞧了他,能屈能伸,敢作敢当,若是为辅臣便真的可惜了。”

海观羽心中一跳,今日皇帝究竟是什么意思,这种没来由的夸奖怎么想都不是好事,但他哪敢打断皇帝的话,思索半晌才迸出一句话来:“无痕能有今天,还不是皇上教导有方,当初那一年多的调教可不是玩笑,皇上想必早就拿他当将来的辅政王使了。”

皇帝摇摇头,深深看了自己的宠臣一眼,却没有说话。他凝视着海府大院中那棵桂树,良久才感慨道:“朕听说当初无痕就是在这里遇见了若欣那丫头,惊为天人,从此之后便常常在你府上徘徊,不知是也不是?”

海观羽已然摸不透皇帝的心意,只能斟酌着语句答道:“那只是年轻人胡闹而已,皇上怎么至今还挂在嘴边?如今若欣和若兰都已经嫁进皇家,若兰的孩子都不小了。”

“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海老爱卿的识人之明深感佩服。”皇帝的语句瞬间变得无比犀利,“打一开始起,你便看好无痕是不是?一下子嫁出两个孙女,真是大手笔啊,海老爱卿是不是在那个时候便赌上了海家所有的前程?”他不待海观羽答话,一句句如刀子般诛心的话继续撂了出来,“就连这次辞相,也是以退为进之计,你大约是想着能将海家庞大的势力转给无痕,好好托他一把是不是?可惜啊,朕至今未立储君,想不到连你也心急了!”

海观羽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色竟奇迹般地轻松了许多。他能看得出来,皇帝这些话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无非是借机发泄而已。倘若他真的确信自己有这般用心,也不会跑到海府来说这些,一道赐死的密旨就可以让自己万劫不复。皇帝,仍然不忘用言语试探,人君之心莫测啊!

海观羽撩起袍子跪倒在地,重重地叩首后坦然道:“皇上如此指责,微臣自然无话可说。人无私心者,是为圣人,微臣自知未能断绝七情六欲,因此对海家的前程不得不苦心安排。”他微微顿了一顿,脸上出现了几许无奈,“犬子不事实务,因此微臣不指望他能够继承家业,偏偏海家又没有第三代的男儿,本意招赘却又苦无合适人选,最终只得挑中了七殿下。皇上莫要忘记,当初七殿下可是在群臣面前发过毒誓,终生不作皇位之想,若非如此,他又怎能独独博得您的青睐?微臣看中的,便是他那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皇帝一边听着,一边回想起当初只是少年的风无痕在朝堂上的那番言语,目中闪过无比复杂的光芒。这些年来他眼看着风无痕逐渐成长,并且隐隐盖过其他皇子一头,心中已经有了一种朦胧的意向,因此才在萧氏面前稍稍透露出一点心意,就连此次对海观羽的试探也是这个意思。然而,那个几乎被他刻意忘却的誓言却再度被海观羽提起,这无疑是对皇帝的最大打击。

“海观羽,你提起此事究竟是何用心?”皇帝急怒之下,已是忘了一贯对这位两朝元老的尊敬,“你不要对朕说,你不想让海家出现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再者,倘若你那两个孙女产下男婴,他将继承的不止海家的权威,还将拥有一位身为帝王的父亲!”皇帝第一次如此露骨地承认自己曾经考虑过立风无痕为储君,多年的潜移默化,他甚至觉得这个儿子与自己最为相象。

“皇上,微臣即便再想,也必须以朝政为重。”海观羽仍然跪在地上,身子却显得有些僵硬,“当年皇后故去,您选择了扶起已经遭到重创的贺家,所为的便是制衡。如今朝中贺萧两家独大,其余势力只能仰两者鼻息,就连边关掌兵的武将,也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七殿下确实有人君的心智,但却绝不合两家的心意,他们要的是可以掌握的君主,是十一殿下那般不谙世事的懵懂少年,是十二殿下那般容易摆布的黄口小儿。皇上迟迟未曾立储,甚至放弃了被称为贤王的三殿下,不正是怕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么?”

海观羽的话突破了皇帝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壁垒,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敢于这般拆穿一位君主的心意。身为君王却不能立一个合自己心意的儿子为储君,处处掣肘,这正是皇帝最为恼怒的事。皇帝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恼羞成怒还是气急败坏,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口中吐出了一大串与平日大相径庭的话,然而眼前的身影却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完全豁出去了。他实在骂得累了,竟顾不上皇帝的威仪,随意斜倚在那棵桂树上,恶狠狠的目光仍然直盯着眼前的老臣。

“微臣知道不该说这些话,皇上大可不必担心此事泄漏出去,既然微臣已经说了,便已经有一死的觉悟。”海观羽仿佛说的不是有关自己的死活,“这些话憋着已经很久了,我朝自立国以来,一直仰仗世家,皇权虽然贵重,但往往掣肘众多,不能恣意。皇上登基以来,锐意进取,奋发图强,一举扫除了多年的隐患,因此您即位前二十年,凌云几乎无世家矣!”

“然而,正如海家出自当年镇宁海家之旁系,萧氏先祖乃当年太祖重臣,贺家更是曾经出过三位大学士,世家永远都是不可能消除的。如今放眼朝堂,那些极品官员哪个没有后台靠山,又有几个真正是寒门出身?皇上倘若不能预先扫除一切障碍,立储则只能以稳取胜。微臣今日已是逾越君臣之分,自知乃是死罪。”海观羽面上露出了几分悲凄,他已是平安度过了两朝,因此对生死已是不以为意。

“罢了!”皇帝突然长叹一声,竟是趋前两步将海观羽扶起,“是朕考虑不周,也怪不得你。”皇帝的脸色无奈而又苍凉,“朕算是知道为何古来君主往往能励精图治,却往往料理不好家务,看来萧墙之内永无宁日,此话还真是不假。”话说回来,听海观羽说了这些犯忌的言语,皇帝心中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但他深知这位老相谨言慎行的秉性,此次突然吐露出这么多真心话,想必真是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心下不由动容。

海观羽艰难地支撑着站了起来,他何尝不想风无痕得登大宝,但却不能是现在。即便皇帝现在下旨立他为储君,众多觊觎的目光会夺去他原本耀眼的光芒;倘若是皇帝将传位的遗命写在遗诏中,则一来万万无法服众,二来还会有其他的风波。倘若皇帝寿数还长,自然可以凭借至尊的威势为儿子扫除障碍,然而,这个因素却不是人能够决定的。如今看来,立谁为储令皇帝十二分为难,天下最难决断之事莫过于此。

刚才一番对答似乎耗去了君臣二人的全部气力,两人不敢再对视彼此,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别处。许久皇帝才挣扎着问道:“海老爱卿,依你之见,如今朕究竟该如何?这些孽障朕已经是有心无力了,总不能真的一个个全都囚禁或是一刀杀却了。再者幕后的阴谋始终不断,朕也实在不放心。”

海观羽愕然望着露出了软弱一面的皇帝,随后躬身应是。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把这些东西交待完之后,必须再好好考虑一下,如果真有必要,那件事也应该告诉皇帝了。

第三十七章 血色第二十四章 尴尬第十二章 应对第二十七章 倾吐第八章 明珠第二十三章 不合第三十三章 纷乱第三十四章 反常第三十三章 前兆第四章 兵变第十九章 胡言乱语第七章 父女第三十二章 名剑第三十七章 温存第四十一章 战定第三十七章 觐见第七章 父女第五章 决意第二十八章 骨肉第一章 佳节第三十一章 惊艳第八章 承诺第二章 踪迹第十七章 涉险第十四章 小疾第三十三章 返京第二章 宰相第二十八章 拜访第四十章 新春第四章 高就第七章 矛盾第二十四章 设法第二十七章 脱罪第二十五章 后着第四十一章 豪门第三十章 议立第二章 洞房第十三章 病愈第三十五章 分娩第十一章 心迹第二十一章 真相第三十五章 名匠第五章 借题第十八章 宫变第一章 大梦初醒第九章 请教第四十一章 再访第三章 劝服第三十二章 善后第十九章 围猎第三十七章 声势第八章 应对第三十一章 决意第三十章 议立第二十九章 微服第三十四章 叛离第五章 买卖第四十章 用人新书《朱门风流》上传了,敬请支持第三章 冤家第二章 踪迹第三十四章 叛离第八章 应对第二十五章 逼宫第三十七章 声势第十五章 巧遇第三十七章 高枝第二十九章 辞世第三十一章 惊涛第二十八章 意外第三十六章 大喜第四章 试探第十五章 密会第三十八章 再别第十二章 喜变第三十三章 做戏第二十七章 倾吐第四十二章 落定第二十章 出京第三章 详谈第二十六章 求见第二章 踪迹第三十一章 心迹第二十四章 设法第十九章 赛事4月14日晚8点,府天与您相约三江交流会第二十三章 鬼胎第五章 预备第十七章 先机第四十一章 奉承府天访谈录第三十五章 擒王第七章 紧锣第十八章 幕僚第四十一章 双杀第四十章 新春第十六章 大风第二十六章 开导第二十九章 辞世第二十九章 辞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