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这么晚了这是上哪?”被从床上揪起来的护卫们虽是睡眼惺忪,却警惕性极高,各个瞪着迷糊的眼睛努力要射出锐利又精明的光。
君寻悔翻白眼,嫌弃那群人,“拜托,之前一个个都拼命往后躲,没一个挺身而出,现在又很殷勤地展现出你们的起床气,有本事给你们教主看。”
护卫们伸手啪啪啪地闪着自己的耳光,赶走了瞌睡虫,眼睛各个瞪得圆滚滚,登时精神百倍。
大小姐打了个响指,吹了声口哨,“很好,这才对。不愧是属于我天封神教的祖国的花朵!”
“您才是花骨朵,我们都已经是残花败叶了……”很有自知之明,点头哈腰连连允诺,脸上处处显露着“卑微”和“恭敬”。
突然自房顶传来一声“啪嗒”,是金属砸到房瓦的声音,再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东西滚来滚去的声音,树木窸窣作响……风呼呼的声音,衣角划过夜空“哗”的一声……
君寻悔傻眼了,众人也傻眼了,齐齐抬头,看见教主踩在房顶的房檐上,盯着屋后,气质很高雅架势却有辱高雅,霸气外露,有很嚣张。漂亮的身形流线剖开黑夜的死寂,杀气十足。教主转过身来,弯腰捡起一个金属块儿,对着月光瞅了瞅便揣在袖子里,腾身飘下屋顶。
君寻悔跳了过去,大喇喇地伸手勾住的脖子,一脸欢迎烈士回归的光荣笑容,在他身前跳来跳去蹭来蹭去,一只手很不老实地抓起他的袖子,拽着他的手臂摇啊摇摇啊摇,似在撒娇似在哀求似在询问,见教主任由她胡乱摆弄他尊贵的身体,就很不优雅温柔地扯着他的左袖子,伸爪子进去摸索来摸索去,掏出那块臭烘烘的金属块。
金属的味道要多难闻有多难闻,但是在香喷喷的教主身边就算是拿去做化肥或是农家肥的一坨屎也是妙不可言的香!
大小姐忘恩负义地丢下教主在一边,捧着金属块和打牌的好弟兄护卫们凑到一边去瞅。
“这……什么字?”甲干瞪牛眼,盯着木牌愣了。
“这么笨!你笨死了算了!连这么基础简单的字都不认识,这叫连笔字!绕了几个圈就认不出来了,白活这么多年!”乙鄙视地瞅他,做嫌弃状。
“你还说我!你认得出来吗?”甲顿时愤怒了,为了自己的尊严而拿起法律的武器,惩戒不遵守法律道德的破坏社会秩序的反动派。
“我怎么不认识,这叫木!”乙一脸理所应当,很大无畏。
“呸!我看像电话线,一圈圈的……大小姐这叫什么?”甲不理她,去找他们充满理性思维和数学化思考的、每一次打牌都能在他们不放水的情况下赢得光明正大趾高气扬的、被称为“智慧小王子”的翻版的“智慧小公主”的大小姐。
大小姐接过来,捧着金属制的牌子瞅了老半天,沉吟不语,似在鉴赏,似在摸索,似在猜测,做一副思考者状,一群护卫拼命仰望她,眼里星光闪闪,希望自己猜的是对的。
过了很久,大小姐转身,牛皮糖般地又粘到教主身上,一个劲地蹭,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和贼兮兮,“哥!”
“哎!”淡淡微笑,神情温柔似水,脆脆地应了声。
“这个字是什么啊?好潦草!”
众护卫齐齐倒吸冷气,砰的一声栽倒,以头抢地。
教主伸手,轻飘飘地摸摸这不识草书豪迈奔放的孩子的脑袋,满眼怜惜和心疼,还有很浓的懊悔,“乖孩子,当初不教你识别草书实在是为兄的失误,这是‘李’。”
“噗!”众人再次齐齐栽倒,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在众护卫心中,大小姐闪亮的地位迅速降低,而他们神圣的教主愈发伟大而智慧,升级进化成了神级。
“带你们大小姐回教,不准可是,不准否决,不准迟疑,不准撒娇,尤其是你!”一指头戳中还要粘在他身上的君寻悔,“本座回去的时候如果看不到你乖乖读书的话,那就等着挨揍吧!马上给我走!”
“嘶……”君寻悔倒吸一口凉气,“那如果挂在半路呢?你肯定看不见我的。”
“你知道什么叫信号弹吗?你知道什么叫护卫吗?你知道什么叫让别人释放封荧吗?你知道什么叫白痴问题吗?你知道什么叫做笨蛋吗?就是你这种不长脑子的死丫头!给我走!走走走!”教主赶苍蝇赶蚊子一样“踹”走了大小姐,一脸假惺惺的嫌弃,又是满眼不舍得和像看着女儿嫁出去时的不安和担忧,“你自己注意安全,赶紧走,我最迟后天回来,再不回来的话就准许你下山了。”
君寻悔撇撇嘴,也是一脸不舍得和像是看着哥哥“嫁”出去时的不安和担忧,两个人一模一样,“哦,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哦。”她抬脚就踹,三下五除二踹走了一群围着欷歔抹眼泪的护卫,又跳了回来,伸手搂住人家的脖子,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有一种叫做告别吻的东西,本来是很煽情的,却被不解风情的大小姐弄成了很可怕很惊悚的东西,看上去就像是谋杀而不是吻别!
教主娇羞难当,不推拒却也不喜欢,脸又烫又红,一脸羞愤,看在某只无节操的眼里那叫一个娇艳欲滴。大小姐贼兮兮地嘿嘿笑了笑,伸出罪恶的爪子,痞气地摸了摸教主热乎乎的小脸,跳下来,拍拍衣服,跳远了。
直到看不见君寻悔的身影,君零淡笑着才转身而去。
他没去李家——猪才要去!人都揍了,难道还要上门谈判吗?人家欺负君寻悔,但是娃子表面上还算是完好无损的,他一巴掌用了七分气力,怎么说也拍断了李繁途五六根肋骨,他一掌虽是轻轻柔柔的,但是内力还是传了进去的,截了人家的穴道和经脉流通内力的关键之处,李繁途好说也废了一身武功了,不好的话就要身体残废了。
他君教主从来不会因这种小事情后悔,他这是“红果果”的警告,谁再敢惹最高贵动不得的君大小姐,他作为教主会不嫌辛苦不嫌脏地屈尊降贵亲自出手废人。
李繁途怎么说还是保了一条命的,教主本来是要杀了他的。欺负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实在太可耻!
本在空中施展轻功的,却听身后忽然响起极快的风声,三四道一并响起,想必是有人追来了。他冷笑连连,猛地一回身,收去满布全身的内力,轻盈落地。
追来的四个人见他不走了,也纷纷落在地上,屏气不语,收敛全身内力和气息,绷紧全身神经,很是紧张。双方相隔不到十米,冷冷对视,即便是那四个人再要隐瞒,也躲不过萧墨谦一直引以为豪的高招。
唔,记下气息了……再敛着也没用。君大教主懒懒散散地站着,吹着晚风,觉得很是舒服,压根没把对面四个人放在眼里。
“劳驾,这么晚了,有事么?”教主想着倔脾气的孩子,怕她不乖乖听话,想着想着就一肚子气上来,心情不好,开口的语气就显露出他的不耐。
最左边的一个霍然上前一步,挣脱开了身边人的手,遥遥冷声道:“不知我李家什么时候招惹了天封神教的教主?能让阁下动如此怒火,费去我大儿一身武功?”
君零一听就皱眉,一样是护短,他听着就觉得这丫忒欠揍。抬眸,冷笑,“招惹?你是做爹的还是做叔叔的还是做爷爷的?连这个都没问清楚!”他扬起洁白如雪的下巴,显然一副你丫丫的问问题不问清楚就来算账小心他心情不好直接杀人!
“你!”那人听他说起话来尽是轻狂,顿时气急,怒喝,“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敬重长辈,说话无礼至极,分明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去欺辱我儿。”
君零“哦”了一声,原来是爹啊,“那你又没有问过你另一个儿子?问问他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去欺辱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那人愣了愣,随即哼道:“问过罢,不过是一个没大没小的野丫头,说起话来粗鲁无礼又不注言辞,明明是繁昌要的,她却横加阻挠,还出手打伤我家家仆二凡。”
突然不见对面再有人,空空的只有几片落叶,却不见一人一物。李易翰语毕,顿时愣住了,转头四处打量,身边三个人也纷纷呆了呆,就着黑夜无月,张头四处环顾。
李易翰皱眉,“那小子玩什么花招?”
左侧一人朗然道:“大哥怕什么?我兄弟三人加上父亲,还怕敌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小子?他练得一身好武功还不是凭靠了圣祭子?那群人甘拜下风也怕是假的,十六岁怎能这么强?”
三兄弟喋喋不休,话语的矛头都指向了天封神教和圣灵殿,只有老父一人安静地听着风声,默然不语。
忽的,冷风而过,却闻见身后有淡淡清香,气息清凉而醉人心扉,再要回头时却见少年绝世的容颜在夜中如梦如魅,似乎一直就静悄悄地站在他们背后听他们议论纷纷,他眸色森冷而无情,嘴角边勾着残忍的笑意,流露出几分狰狞。
少年优雅伸手,捏住了他的脖颈,一身黑衣猛地逼近,轻言轻语,声音柔软而冷漠,“那李繁昌可告诉你那个丫头的哥哥是谁?同志,你落伍了,这个时代不再是靠拼爹就能解决问题了,是拼哥!”
他笑,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抹,咔嚓一声,李易翰头一歪,无声地倒了下去。君零微笑着看着他死前还是瞪大的眸子,抬头,笑意愈发深沉,清闲而不紧不慢地看向三个人,“滚回去还是一起上?本座还有事,懒得和你们费口舌,不过本座也不介意给你们看看技压群雄的武功是什么样的。”
老父霍然伸手,拦住了其他两个人,盯着君零轻轻巧巧便杀了自己的大儿子,狠狠地咬了咬牙,转身便走。两人跟随其后,纷纷出了林子,不再回头。
背后,君零冷冷地盯视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黑夜的尽头,很久,绕开李易翰的尸身,继续往前走。
他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是哪里,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还是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