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亦箫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拎着寒零的衣领很不客气地往后一丢,“你去吃鱼,我和朱大人来问。”
寒零被踹了过去乖乖啃鱼吃……
苍亦箫垂头去看那少年,少年眼神迷茫,神色有些惊慌,不太像是一个来做埋伏的人。但是在外任何人都需防,即便是一个哑巴,可能也会被利用做道具。
“朱大人,您怎么看?”他抬头去看萧墨谦。
萧墨谦挑眉,淡淡冲他地笑了笑,又冲少年努努嘴。苍亦箫有些愕然,半晌,无奈弯腰去抓那少年,狠狠瞪之,“说话!”
吃鱼的寒零开始剧烈咳嗽。
少年有点害怕地看着他,慢慢地道:“我……”
寒零崩溃了,“会说话你早说啊!”
少年慌张地看她,到处乱看,干脆躲到了萧墨谦身后,露出一双含着惊吓的眼睛瞅她。
“你真的啥都不记得?”寒零大步流星地奔了过来,恶狠狠地看着他。
少年惊慌地摇头。
萧墨谦漠然看着身后的少年,他衣衫凌乱,头发也有些乱,肮脏的脸若仔细一看是很好看的,只是来的蹊跷。想到后面,萧墨谦眼中闪过一丝杀机,既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带着也麻烦,就地了结他吧……
想到这里,他霍然伸手去掐少年的脖子,手关节凸起,包含杀气地捏向少年。
!!
寒零一愣,心里骤然一寒,赶紧大喝一声,“别!”
萧墨谦蓦地停住,回首愕然看她。寒零扑了过来,把那脏乱的少年护在身后,“别乱杀人好么?这是祭种!有公民权利的!”
萧墨谦挑眉,好气又好笑地看她,怎么还记得那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她懂不懂什么叫埋伏,什么叫演戏?再看那少年吓得拼命地拽着她的衣角,一边呜咽哀求着缩在她身后,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萧墨谦。
“他来路不明。”
“我不也是么!是我妈生的还是我哥捡的天知道!”
“他可能有危险。”
“你敢说我没危险我不会武?”
“君零说了要我们保护你。”
“可他没说要你们看见一个人就杀一个人!”
“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
“人之初性本善!你也别跟我说基督教的观点!”
萧墨谦气得想挠墙……他终于明白在更年期长老的摧残下长大的寒零原来和她哥是一类人。
少年抬头看那眼神坚毅表情愤青的女孩儿,垂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一旁,苍亦箫一直没吭声,而是漠无表情地看那少年,同样,眼底流过一抹惊奇。
大战三百回合,萧墨谦又输了,气哼哼地一晚上都没理传说中才有的知己。寒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成了保护弟弟于外界欺压压榨蹂躏的大姐姐态度,一下午都在和说话不利索的少年交流感情。这丫在君零的百分百负责好哥哥光辉下长大,想在现实里找个人示范示范当一回看似很优秀很负责事实上就是一废柴的破姐姐(医生语),事实上还不能这么说,因为那看似脏兮兮但一旦洗干净脸蛋就很棒很棒甚至赛过神刀医生的少年和医生、萧墨谦是同一年出生的。
寒零看着那羞涩不语穿的朴素但是配上那脸蛋就非常不朴素的孩子,摸着下巴很不客气地把他看了一遍,然后笑眯眯地道:“乖孩子,状元我给你起个名字叫言缺。”
缺乏语言表达能力。
言缺乖乖地点头了,“谢谢状元,你好。”
状元笑容和蔼地道:“状元我叫寒零。”
言缺又乖乖地点头,“寒零你好。”
状元伸出手很不优雅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乖!以后出去姐罩你,报姐的名字没人敢动你。”状元砸了咂嘴,哇哦,这手感太棒了!这孩子咋就这么漂亮这么好掐呢?真是标准的尤物啊!
苍亦箫笑,怎么就是报她的名字便没人敢欺负了呢?分明是仗着是某皇的妹妹。
傍晚时分,行界的夜晚比天界要亮一些,不会伸手不见五指以至于你会误以为自己得了夜盲症。
一行人围在一块儿,中间是木架和……烤鱼,吃的都是一样的,荒郊野外,除了鱼就是虫子就是树木,三选一。
寒零依旧无耻地看着一脸乖巧坐得笔直的言缺,甚至咂咂嘴,结果被陈炎月很不客气地掐了腰,被沈语阳和李言阴瞪了很久。
尼玛已经是少主的人了,还想出去勾搭别人!
“白白送上门的美男,不看白不看!”无耻之徒的字典里没有无耻或是自惭形秽或是表示歉意的意思,理直气壮地大声道。
尼玛少主这就是你拼死都要护着的宝贝娃子,你失不失望?
“我哥不会纠结于这种事情的!”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言缺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寒零和陈炎月斗嘴,眼里难得露出不适宜的疑惑,“你哥?在哪呢?”
寒零欢喜扭头,“我哥啊?哦,他出门了。再过十来天就能见着了。”
她愣了愣,突然缩缩脖子,居然安静下来,眼神少见的空旷。几百个人都很安静地看着她,言缺有点不知所措,似乎不明白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不同,能让二叉都这么反常。
她叹了口气,垂下眼帘,火光照在她的脸上,红色映着脸庞,隐约有些亮亮的东西。
出门。他出门,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她一个人了?她拼命回忆,也不记得了,但是出门的时间很短,最长就两天,最短半天,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她没有怎么出过玄天家主城府,君零不让她自己出去,她也没啥意见,就一直呆在家里或者是院子里。
分别,原来这么不习惯。
寒零呆呆地看着火焰,心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升起恐惧,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在怕些什么,只是单纯地觉得害怕。
走……坚决不要!幼儿近乎绝望哭喊,那绝不是与其年龄相符的痛苦。还有……血,到处都是……还有长针,和细长锋利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凶狠地捅进皮肤,再毫不留情地拔了出来,血流成河!黑暗中不知道是谁紧紧地蜷缩在一起,头上是鞭打、嘲讽和辱骂,一声不吭地忍受,却泪如泉涌,幼儿低低地嘶喊……
寒零惊愕地愣住了,那孩子在说什么?
她含着泪看着那孩子拼命地躲避殴打,凑了过去想要听见绝望之中的呼喊、那发自内心渴求的保护……是什么?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不要!”寒零惊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她大汗淋漓,身旁有人在看她,她不是一个人,但是心却是一个孤零零地立在孤寂中。她埋头下去,回忆着那孩子近乎怨毒的眼神,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别乱动!”近乎急躁的声音突然响起,寒零惊奇地抬头,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去看苍亦箫。这货一向是非常高贵非常毒舌非常清淡高雅的,咋成了暴君呢?
苍亦箫戴着手套,手里抓的是……针和线!我勒个去!
彪悍的寒小零瞬间从怜悯中恢复过来,眼神惊恐复杂地看着那沾满血的针,哦不!不会是我的血吧……
往下,往下——寒零快要哭了。
姑娘我这辈子只打算被一个人扒过,这个珍贵的位置已经被君零占了,不能再有第二个!这是限量版!限量懂不懂!
她右肩是露着的,本来白暂的肌肤此刻一片血红,甚至还能看到自己的肉……苍亦箫坐在她身侧飞快地挥舞着针,疼倒是不疼,就是心疼自己的清白。少年身上的清香完全被血腥味盖住了,他的眼中只映着那裂开的伤口,至少暂时,再无其他。
“喂,兄弟!”寒零抗议道。
苍亦箫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漠如冰,“你刚刚突然晕过去了,挣扎的时候把伤口挣开了。”
哦不,自己没事找事......
“你不要这么冷静好不好!你刚刚侵犯了人格尊严权!”寒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苍亦箫飞快松手,绑带在他修长的指间一舞,不知怎么就缠好了伤口,他拉着寒零的衣服飞速给她穿好,然后,退避三舍离得远远的。
“你以为我愿意啊,血肉淋漓的恶心死我了。”
“不愿意你还扒!”寒零怒火腾腾,尼玛等我哥回来让他宰了你!你这个无耻的医生!
寒零气冲冲地踹开门帘,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抛下苍亦箫一个人在身后。少年如雪的手上沾着触目惊心的红色,他负手而立,眼神无奈。她如何懂得?终究是孩子,不懂得他冒了什么风险才敢给她缝伤口的。
很多,比如,身边,比如,远方。
不过为何?即便是神医之称,他并不喜欢救人,或者说,他医术绝顶,但不是救人无数的医生。他做何?杀人于治疗之时,且过许久才逝。也可以说,他是医生,亦是杀手。
为何?为何要救一个严格上来说和他没有瓜葛的女孩儿?
神医,首次迷茫。
是因为当年吗?还是说只是可怜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