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可不是人人都能的,需要天赋和极高的音乐造诣。我首先要教你们的是--欣赏音乐!”离落环顾了下四周,然后走到侧边陈列着各种乐器的地方,挑了一支笛子。
当离落走过来时,藏在屋子里的人慌忙后退了几步,只有木一安淡然的站在远处,离落刚才挑了眉,如水波荡漾的眸子含着一丝了然,可见她早已发现屋里的人了。
“哪位学员擅长吹笛?举手示意。”离落如玉的手指握着笛子,朝着下方问道。
“我!”
“我已经达到绿级了!”
下方举手的多半是男学员,不管他们对离落信不信服,至少在绝色美女面前表现的机会不能放过。
“就你吧,穿青衣的那位。”离落选了一位样貌很是清秀的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因为他刚才听得特别认真,看向离落的眼神也很清澈,完全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心思,一看就是个单纯的喜爱笛子的人。
那人有些害羞,脸微微红了红,在众人的注视和不少男学员嫉妒的眼光中走出来。
“吹你最擅长的曲子。”离落说着便把笛子递给他。
青衣少年红着脸接过笛子,想了一会儿,便吹了一首《竹影月夜》,这首曲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笛曲,曲调悠扬婉转,描写的是月光下竹影婆娑的情景,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一曲罢,离落满意的朝他点点头,“不错,气息控制得很好,节奏把握也很准。”
台下有些人不以为意,这是一首难度一般的曲子,拥有笛子黄级水平的人都能吹奏,那个离落老师居然这般夸他。
他们不知道的是离落夸的是青衣少年对曲子情感的把握恰到好处,缓慢的曲调一旦处理不好,就会有昏昏欲睡的拖沓感,而那人利用滑音的技巧使得曲调没那么死板平铺,仿佛让人切身感受到夜风吹过,竹子随风摆动的样子。这些细节不用心听是感受不到的,也可以看出那青衣少年对这首曲子是用心吹奏的。
“嗯,不错不错,华烨入学一年多,居然能吹奏黄级的曲子了。”说话的是教授笛子的老师,他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学生,很是骄傲的说道。
华烨忙着朝自己的老师弯腰行礼,倒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
“这首《竹影月夜》,有哪位学琴的学员可以弹奏?”离落朝着下方说道。
这次没有人回应了,不少学琴的学员看着离落扫过来的眼光,赶紧避开视线。离落将目光定在沈宁馨身上,用鼓励的语气说道:“沈宁馨,你可愿试试?”
“啊!”沈宁馨没想到离落会点自己的名,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离落--老师,这《竹影月夜》乃是笛曲,怎么能用琴弹奏?”黄老师忍不住说道,虽然沈宁馨被梅艾收为亲传弟子,但她也是自己喜欢的学员,自然见不得被刁难。别说沈宁馨,就是她本人,也做不到临场改编弹奏一首曲子。
“谁规定的笛曲就不能用琴弹奏,既然是乐曲,就能用乐器演奏,琴也是乐器的一种啊。”
“这--”离落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黄老师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琴声表达不出那种悠扬婉转啊,何况也没琴谱。”
“不错,此曲用笛子演奏是最为合适的。但是,你们不想知道加入琴声以后会是什么样吗?”创新的第一步,就是敢于尝试!离落现在做的正是让他们想平日不敢想,做平日不敢做!
她将古琴搬过来放好,对华烨说:“请你再吹奏一遍刚才的曲子。”
华烨点了点头,将笛子放入唇边,清扬的调子再次响起。当缓慢悠然的引子结束时,清脆、柔和的琴音响了起来,滑烨只是顿了一下,又继续吹奏,笛声如月光般皎洁幽静,琴声如微风拂面般轻盈灵动,此时的平静的月夜似乎多了一些生气,竹子随风摆动,竹叶沙沙作响,似乎还有一条小溪,溪水缓缓从竹子中间淌过……
如果说刚才华烨的笛声需要带着感情和想象力去聆听,那么这次二人的合奏就是直接将画面在众人面前展现,可以轻易的感受到那美丽的竹影月夜。而且琴声与笛声配合得恰到好处,既没有喧宾夺主,还能给曲子增色,层次感和空间感强烈了不少。使得这首《竹影月夜》有了另一种感官感受,变得更加丰满有感染力。
一曲终,教堂迎来了第二次无比的安静。
众人都沉浸在熟悉又陌生的曲子中,也震撼于古琴真的能弹奏笛曲,还能二者合奏出这么美妙的乐曲,这都是前所未有的感官感受。居然是眼前一个黄级的学员和一个年轻得过分的老师带来的。
旁边屋子里的五人已经面面相觑,互相看着对方眼里的震惊,才确定真的不是做梦。木一安最淡定,他从开始就对离落抱有很大的期待,这个他无论如何都看不透,也无法进行卜算的女子,肯定有着异于常人的一面。难道就是指曲乐上的天赋异禀?
田翰敏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当离落的琴音响起时,他终于明白梅艾的信心来自于哪里。书乐棋阵虽然是分开的四个领域,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关联,比如主修“书”的学员,也可以辅修其他院系的课程,学院还是鼓励大家多元发展的。
就如沈宁馨,她金銮第一才女的名号可不仅仅因为她弹得一手好琴,而是她在十二岁的时候以一首咏柳诗一鸣惊人,在才情方面不输书院那些佼佼学子,可谓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所以作为学院的最高主事人,院长等人对音乐也是耳熏目染,有极高的鉴赏能力的。离落的琴技已经达到紫级,那熟练的或按或碾或拨或扣,左右手的完美配合,并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可她如此游刃有余。
重点是,她是随即抽取的华烨,华烨又是自己吹的《竹影月夜》,她居然只听过一遍,就能当场与之配合的如此之好。这是不是紫级之后他们不知道,但这紫级恐怕也无法做到。因为看梅艾的表情就知道了,那种惊叹、激动、憧憬的眼神,已经充分表示梅艾内心的不平静。如果他能做到,决然不会是这般复杂的表情。
黄老师闭上了眼睛,对琴的了解越深,此刻的震撼越大。学员们震撼的是乐曲本身,原来还能这样琴笛配合。老师们震撼的是这是如何做到的?如何能将琴声在《竹影月夜》的主调不变的情况下,这么和谐的融进笛曲里。而且,她如此年纪,竟然对琴技掌握的炉火纯青,这难道有什么秘法吗?
“离落老师,如果换一首曲子,也能如此吗?”黄老师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此刻她喊离落老师已经多了几分真心,不若刚才那般不甘情愿。
“只要将细节处理好,任何曲子都可以有多种表现方式。笛曲能用古琴演奏,能用琵琶演奏,琵琶曲也能用古琴演奏。”离落声音很清脆,让人倍感舒服。
沈宁馨突然一震,看向离落的眼神疑惑更甚,这话好像叶公子也说过类似的。当初她和秋娘尝试用琵琶和古琴合奏《秋水引》,叶公子为他们改动其中几处细节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这么想来,离落和那叶公子倒很是相像,尤其身形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五官不一样,难道他们是兄妹吗?可是一个姓叶,一个姓离,应该不是一家人吧。
就在沈宁馨困惑纠结的时候,离落在黄老师的请求下,再次展现了她惊人的实力。这次她请了一位学习唱曲的学员,让她随意唱一首小曲,离落当场用古琴伴奏,这一次甚至没有事先听一遍,当那女子歌声响起时,琴声也随即响起。
此女吟唱的是一首时下很流行的《长相守》,这首长诗说的是一对男女相遇相知而无法相守的悲剧故事,诗词真挚浓郁,又朗朗上口,被人争相吟诵,后来被千娇百媚的一位歌姬用简单的曲调吟唱出来,更加情真意切,让人容易记住。只是因为传唱的时日不长,还没有人能配上乐曲,而写出《长相守》这首诗词的人,正在侧屋里认真聆听着,估计他再擅长未卜先知,也推算不到自己的一首诗会被以这样的形式展现出来。
没有复杂的旋律,只是简单婉转的音符,便将正被吟唱的《长相守》渲染得缠绵凄美,激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感动,有不少女学员还听红了眼,不住的用帕子抹着眼泪。
一曲毕,已经没有人再怀疑离落的实力了,这样没有事先排演,当场配合别人吟唱奏琴,他们可是闻所未闻,以往这样的表演都是提前二人需要磨合默契,按照专门的琴谱演奏。可是离落却完全不需要,她弹奏的旋律众人都没有听过,可见真的是她随感抚出的,可是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的烘托了那女学员的歌声,紧密又和谐。
“离落老师,我对方才的失礼向你致歉,望你海涵!”黄老师已经对她彻底服气了,当下深施一礼态诚恳说道。
离落没想到她态度转变如此大,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能放下面子当着全体学员老师的面道歉,这让她对黄老师的不喜也消散了,这样真性情的人,总比那些表里不一的人容易相处。
“黄老师客气了,我初来乍到,还指望着大家多多关照呢!”离落也回礼说道,“刚才的演奏,是想告诉大家,放宽你们的认知,理解音乐的多元性,总有一天,我相信你们的绝大多数,都能做到我这样,用音乐去表达思想,用心去传递情感。”
接下来离落趁热打铁,正式开始为大家讲课,经过之前的铺垫,无论学员还是老师都接受了这个年纪不大的新老师,对她又是敬佩又是好奇,对她所说的话都听得特别认真。
而且集中在这里的人,无一不是对曲乐有着很好天赋和热爱的人,他们对离落所说的那些知识都很感兴趣,完全一副求知若渴的心理。
普通的一片叶子也能吹奏?!
碗里装不同深浅的水居然能奏出不同的音符?!
可以用三件甚至更多不同的乐器一起演奏层次丰富的乐曲?!
除了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级,真的还有另外两个音级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