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翎像是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在众女半推半拉之下,回到他的山顶别墅。云南发生的事情,众女都已经知道,所以,前所未有地,沒有出去迎接的杜夕颜等美女们的目光都汇聚在门口,在等待着什么。
萧翎一进门,沙发上的众女纷纷站起,紧张地看着他,看见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都不由得心中一颤,有种凉飕飕的感觉。从这双眼睛里,她们看到了无穷的恨意,还有无尽的杀机,让她们心惊。
还有那满身的血迹,让她们触目惊心。
杜夕颜强笑道:“萧翎你回來了,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萧翎置若罔闻,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楼梯,把身后忧心忡忡的众女拋诸身后。
众女面面相觑,白然对杜夕颜和张芷莹说:“夕颜,芷莹,你们去给臭小子弄点平淡点的东西给他填一下肚子,小雅,我们上去看看他吧。”
“好!”杜夕颜和张芷莹转身进了厨房,白然和苏雅动身上楼,温柔和欧悦然立即追身跟上去,霄涵和庄婉玉紧随其后。
萧翎到了楼上,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林海雯昔日住的房间,房里的布置还是依旧,床上余香依旧淡雅,柜中衣服依旧亮丽,只是昔日躺在这张床上,穿着这些衣服的人儿,再也不会躺这张床穿这些衣服了。这,就是物是人非吧。
触景生情,萧翎一直压抑着的悲伤情绪彻底爆发出來,跪倒在床边,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來。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像是在给他的泣诉伴奏,他置之不理,沒有抬头,更沒有回头。随着脚步声的靠近,苏雅最先走到他身边,弯腰伸出素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温柔似水地说:“萧翎,我们都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们又何尝不是?可是事情已经发生,哭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海雯姐姐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萧翎慢慢抬头看着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不用再说了,这样的话太过老套了,但凡安慰人就來來去去那么几句,我都会被了。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我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好久沒哭过了,想好好哭一场而已,哭过以后就沒事了。”
苏雅蹲下來,和他面对面,素手轻轻抚着他泪水模糊的脸颊,轻柔婉约道:“龙儿妹妹说你好久都沒吃东西了,你肯定饿坏了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萧翎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沒胃口,你们吃吧,我不饿。”
苏雅坚持地说:“你这样不吃不喝,又不眠不休的,会拖垮自己的身体的,多少也吃点吧。”
萧翎摆摆手拒绝,缓缓站起來,对她和旁边站着的四个mm说:“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苏雅回头望向白然,后者点点头后,她对温柔和欧悦然两个小萝莉一番规劝后,跟霄涵一起恋恋不舍地频频回首,走了出去。房里就剩下白然一个人在陪着萧翎。
白然喟然长叹,走过去像苏雅一样,从背后抱着他,轻声道:“臭小子,不要再想了,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
萧翎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呆呆地像是在自言自语,其实是在问白然:“然姐,你说如果我不是太大意,如果我能早点赶过去,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是我一手酿成了这个悲剧,我对不起她。”
白然叹息道:“你要是这么想,那就是作茧自缚,谁也帮不了你。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能怪你。”
萧翎不住地摇头,转过身來把白然拥进怀中,埋首在她颈项间,尽情地哭泣:“什么天意?事在人为,都是因为我的大意,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是我太自负了。”
白然蹙起了柳眉,呵责道:“你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不肯放过自己,要自己为难自己?可是你知道吗?在你作茧自缚的时候,有多少人在为你伤心?你却还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沉迷在自己的情绪里,让众多姐妹为你担心,为你伤心。你这样对得起她们的一片苦心吗?是,海雯英年早逝,你是很难过,难道我们就不伤心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你这样自暴自弃,就能改变什么吗?枉你平时对她们甜言蜜语,站在出了事了,你不顾及她们,反而让她们为你担心为你伤心,你觉得应该吗?你失去了倾国倾城的小狐狸,的确很遗憾,很可惜,但不是还有我们陪着你吗?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萧翎泪水簌簌落下,用力地摇头,和着泪水道:“然姐,你不会明白的。”
白然一声不以为然地轻哼:“我怎么不明白了?”
萧翎紧紧把她的娇躯揉进怀里,边哭边说:“你不明白,枉我自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我怀里,永远地闭上眼睛,而无能为力,空有一身武功,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悲哀,那种无奈,那种绝望,你不会明白的。沒有人能明白,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怀里死去,那种感觉有多痛。”
白然心中一震,这种痛苦,沒有人能感同身受,自然沒有人能真正明白他的心有多痛。她唯有用力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扮演着多年以前的角色,做个给他安慰,让他依靠的大姐姐。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消沉下去吗?那样的话,我都要瞧不起你。”白然轻叹着,她知道,或许她并不应该鼓动他去做复仇的事,但是这样总比他这样沉沦要好。
“不会。”萧翎哭声渐止,红通通的双眼闪烁着冰冷的杀机,“我要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血债血偿,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即使是白然,也受到他这股杀气的影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她从沒见过臭小子爆发出这么强的杀气,让她都有种不安的感觉。而且,他的杀心越來越强,一发不可收拾,白然心底发寒,她手起刀落,狠下心來掌刀在他的颈后一斩,把他斩昏过去。
萧翎眼一翻,身体一软,向后倒去,白然及时扶住他,看着他疲惫憔悴的脸,还有眉头一直散不去的忧伤,无奈地长叹。只有这样,才可以暂停对自己的折磨,否则,他即使全身心都疲惫不堪,也不会合眼休息半刻。
把他扶到床上,轻轻放他躺下,白然跟着坐下,静静地看着这张让她揪心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心酸。她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定萧翎已经沉睡,她才苦笑着离开。
萧翎睡得不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浅浅的睡眠,难逃沉沉的梦魇。闭上眼睛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诚惶诚恐地不住摇头,最近由轻到重梦呓着“不要,不要”,后來,被噩梦纠缠得更深,脸上露出凶狠之色,咬牙切齿地说:“战云天,罗杰特,我跟你们不共戴天,不把你们碎尸万段,我永世不再为人!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啊!”
惊惶不舍地大叫着,他从梦中惊醒,一下坐了起來,却被一双纤柔的玉臂抱在怀中,耳边玉人温柔的抚慰:“别害怕,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们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别怕。”
“小雅……”萧翎声音沙哑,抱着怀中瘦弱娇躯,身体和声音都颤抖着。
“只是个梦而已,别怕,我们大家都在你身边永远陪着呢。”苏雅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说道,“夕颜和莹莹已经做好午饭,下去吃点吧。”
如她预料的那样,萧翎还是摇头拒绝:“我不饿,你们吃吧。”
“你这样一直不吃不喝,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的,听话,下去吃点,不然我们大家会担心的。”苏雅什么都沒有,但有点就是满腔柔情。
萧翎苦笑道:“我什么都吃不下,下去只会碍你们的眼,影响你们的胃口,让你们也跟着吃不下,那我就更加对不起你们了。”
“那要不你先洗个澡,把衣服换了?”说实话,他这身血迹斑斑的衣服已经穿在身上两三天了,气味的确不好闻,要不是因为他是萧翎,是她所爱的人,即使是善解人意的苏雅,恐怕也无法忍受,不敢靠近他。
“……好!”萧翎看了一眼这张大床,还是答应下來,他知道自己身上全是血污,怕弄脏林海雯的床,这是他不允许的事。他已经失去了她,不能把她留在世上,寄托着他沉重的思念和歉疚的东西,都玷污了。否则,他更加不能原谅自己。
苏雅眉头稍微舒开,嫣然一笑,在他的脸上蜻蜓点水一吻,轻声道:“你先等会,我帮你放水,帮你把衣服拿过來。”
“还是回我的房间洗吧。”苏雅轻退下床,走到门口,被萧翎的一句话叫住脚步,回头嫣然,萧翎若有所思地喟然道,“这里,有她的味道,有我的回忆,我不想让它沾染一点血腥,我不能破坏这里的美好。”
“好!”苏雅温婉一笑,满心喜悦,脚步如风地张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