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深处!这里的喧哗和周围的寂静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让人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这里有很平整的路面,有很朴素的茅草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
其中一间屋子里,几个满面悍气的汉子并排坐在一旁,最上面是一个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人,下面还有一个跪在地上的黄衣人,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跪着的黄衣汉子身形忍不住有些打颤。左原如果在这里的话应该能认出几个,一个最上面的汉子,当初在龟山截杀林固儿。一个跪着的汉子,正是从他骑兵箭下逃走的男人。还有一人竟然是当初淮阴县的陈炳智!
沉默了一会,最上面的汉子开口道:“起来吧!这事也怪不得你。”
黄衣汉子如蒙大赦,磕了个头道:“谢大哥不罚之恩。”
一个面向凶恶的大汉突然道:“六弟,咱们先不讲交情,只是你借我的那一百多匹战马竟然全部丢了,你准备怎么办?那马可是我千辛万苦训练的。”
黄衣汉子原名叫陈六子,正是在官道上劫掠的那伙匪徒的首脑,从左原箭下死里逃生后来请罪。几人同是上任飞云贼首脑陈重的干儿子,陈重为人讲究,他姓陈,便要自己的儿子也一样姓陈。是以除了陈顶天的姓名没变,几人的名字都是随了陈姓。
“二哥,你放心,你那些马我会加倍还你。那小子手下有近千匹最上等的战马,我想些法子弄来,到时候给二哥一半。”他很痛快道。
陈二哈哈大笑道:“还是六弟痛快,你要是真的还了二哥五百匹上等战马,二哥就准你随时借用。”听他们二人随口道来,左原的一千匹战马俨然已经被两人瓜分了!
陈顶天扫了陈六子一眼道:“你准备如何抢他那些战马?”陈六子看着他利剑一般的眼神,低下头回道:“大哥只管放心,请大哥借我五千骑兵,到时我引他出来,咱们就直接做了他。”陈顶天是陈重临死前指名道姓的继承人,为人重情重义但又不失狠辣,一些他初上位之时对他不满的人,现在早就连骨头都找不到。
“五千!陈六子,你他妈疯了吧,那五千骑兵可是大哥的命根子,若是出了点差错,你能扛得起这责任?”又一个一脸凶厉大汉站起身道。这大汉叫陈三,正是陈重的第三个干儿子。
陈六子也不看陈三,只是道“大哥要想清楚,这一千骑兵据我看来各个都是咱们骑兵战力的最少两倍往上,如果不当机立断,咱们以后再进行劫掠就没那么方便了!”
“咱们为什么不能等到他回京以后再进行劫掠,他难道还能在这里呆上一辈子?”陈顶天问道。
陈六子不言语,低头道:“我相信大哥肯定要有所动作,小弟只是提了一个可行性动作,至于如何决断还要看大哥。”
陈顶天眼睛里闪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跟左原曾经打过照面,也没有人知道那个双手接住自己两支流星弩箭在他心里留下了多深的印象,流星弩箭啊,自己至今也没有再见到能空手接箭之人,包括他自己也不能。
陈顶天倒是相信陈六子能有劫马的本事,别的不说,为贼以来,今次是陈六子首次吃亏。他心里打定主意,问一旁陈炳智道:“柄智,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陈炳智跟这些人毕竟不熟,只是陈顶天一封信给了元平求助,元平才会将他派了过来,是以刚刚也没有说话,此时听到陈顶天发问才道:“我倒是不反对六爷想做什么,只是想说一说左原的生平,希望能给六爷一点帮助。”
“快说,快说,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陈三不耐烦道,对他而言有功夫听这个,不如回去抱着几个小娘子亲热一番。
陈炳智笑了笑,知道他脾气,也不生气道:“就我了解!我元大哥在他手下吃亏吃到没了脾气,先是飞云令被盗受了钳制,再是元大哥的两个儿子竟然没有对他产生恶感,更可笑的是我们家小姐还看上了他。”
“陈炳智,你什么意思。怪不得元平那老儿没来,感情人家都快成了他女婿了!”陈三有些气急道。
“三爷稍安勿躁,我大哥为人你们也知道。和大当家的关系那是过命的,就算有些无奈之事也绝不会倒向官府吧!”
“你他妈少在这放屁,元平为人老子比你清楚,只是同日为贼,他难道还想洗白不成,朝廷对咱们斩尽杀绝,他难道以为不为恶就能把以前的事情统统抹去。”陈二有些怒其不争道。听他意思不言自明,对元平是怒,却不是猜忌。怒他没有出息,被儿女缠住了手脚。
陈顶天摆手,示意陈炳智继续说。
“别的我也不说,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明白一件事情,秦牧云不傻,他派左原过来自然有她的理由。尚持横号称尚武国神将,信心满满而来,灰溜溜而去。叶尘这些年给左原生生气的卧病在床,左原没有损到一丝一毫。这里面最重要的并不是左原有多厉害,而是一个大忌———轻敌!而且他这些年更是将摩下精兵训练的如臂指使,可见一般。”
几人心下一凛,陈炳智说的太对,因为左原名头太大,几人理所当然的想到了詹天傲名头覆盖,只是想着能如何打得左原落花流水,从而大振飞云贼声势,却很少想过,一个人哪怕上辈名头再响,一些实际上的东西难道还能继承不成。
陈炳智叹了口气道:“我大哥之所以没来这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和镇国作对,尚武国人虎视眈眈,咱们乱将起来,万一伤了国体,千古罪人的名声在座的谁能扛得起,又有谁愿意抗。”
陈顶天道:“你不用说这些,我一家尽是秦牧云所杀,这仇不报不行。而且咱们飞云贼的宗旨就是反对朝纲,狗屁千古罪人,人固有一死,那里管的上怎么死法。”
几人也都是点头答应道:“大哥说得对,外族来了咱们自然掉转矛头,至于什么尚武国,暂时跟咱们打不上交道,咱们也不用管它。”
混账话总是有混账人听的,陈三也道:“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妥协,为什么要咱们妥协?什么也别说了,打定了!”
陈顶天点头,随身拿出一个紫色令牌道:“你拿这个可以随意调动我摩下骑兵,这件事由你和老四一块办吧!我不希望看到一个活人。”
陈六子满面兴奋的接过令牌道:“大哥放心,小弟明白你的意思了!此事不成,小弟提头来见。”
陈顶天又道:“元大哥既然想要洗白,那我就索性助他一臂之力,也不枉相交一场。”
陈柄智感觉有些不对,皱眉看着陈顶天安排。
“来人!从今日起广召天下绿林道:罪人元平,无胆匪类,值此飞云军生死之际,缩而不出,当唾弃之!唔今以飞云军统领之职宣布,将元平逐出飞云军……”
陈柄智大惊失色道:“不可……”
陈顶天淡淡道:“我和元大哥亲如兄弟,我早就说过,他只要有一天想要入正途,我必然成全他,如今这当口他既然不来,早就说明了一切,我又怎么会强人所难。”
“大哥一直拿飞云贼当做自己真正的归属,如今你竟然如此,让大哥知道可怎么是好。”陈柄智再也难以保持从容,急声道:“快快收回你的话。”
“大胆!大哥说去的话怎能说收回就收回,陈柄智,你未免太拿自己当个人物。”陈二突然喝道。
“糊涂啊糊涂,你若真的拿他当大哥,又怎么会说出这等话来,你这样说,官府得到风声不说会不会放了大哥,就是平日里飞云军得罪的人想要找麻烦,元大哥他孤身一人在淮阴县怎么过活。”陈柄智气急败坏道。平日里的风度翩翩哪还有半点。
陈顶天淡然的笑了笑,脸上满是豪情道:“若是几个毛贼元大哥都怕了,他也不配被我称作元大哥,陈柄智,你不用多说,我如今还要请你帮个小忙。”
“什么小忙,你说。”陈柄智深吸一口气道。
“左原在淮阴县有什么亲近的人。”
陈柄智何等心智,当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这些年左原的作为我看在眼里,本来不想帮你一点,只是我既然来了,就是你陈顶天得人。”说完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支钗子道:“这个全当见面礼了!”
陈顶天看了转眼间恢复正常的陈柄智道:“我本来看你表现以为你真的和元大哥兄弟情深,没想到转眼间就变得如此薄情,我小看你了!”
“陈大哥这样说小弟不敢苟同,我和元大哥的关系是私人的,但是现在所行却是为了飞云军,元大哥已经置身事外,我却不甘平淡,淮阴县,我是不会回去了!”
陈顶天点头道:“好,我就让你下半生过的不平凡。”说完将钗子递给陈六子道:“这东西就交给你了!千万别叫我失望。”说完又对陈六子交代一番,让陈六子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