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徐廉和苏章亲自送林清婉和武侍郎到关口,此次随他们过去的还有一队五百人的士兵,由盛仁带队。
温迪罕站在山上遥遥的看着这一幕,冷笑一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都能带兵浩浩荡荡的来见我了。”
石盏闻言,暗暗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温迪罕偏头扫了他一眼,转身下山,“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一位旧友。”
石盏连忙跟上,他是昨日才带兵过来的,他在这一场战役中受了不轻的伤,脸上现在还有一口子。
可汗没问他的罪,可他心里并未好受多少。
шшш •ttκǎ n •c o
可汗将辽大营交给他,结果他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所以对林清婉,他的恨意并不比可汗少多少。
所以他不是很能理解,他们都已经被林清婉坑过一次了,为何还要与她和谈?
“可汗,若是这次林清婉还骗我们……”
温迪罕就冷笑道:“那我就杀了她,梁国正在攻楚,他们肯定调不出多少兵力来,虽会两败俱伤,但我大辽勇士也不怕。”
要不是他收拢不了兵力,从收到梁楚蜀三国正在交战时他就率兵南下了。
现在他总算是知道林清婉为何要和谈了。
这一次见面,温迪罕并没有避讳右相,反正所有人都觉得他串通梁国了,既如此,他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着,他就不信林清婉会告诉右相,刺杀父王的人是他和她合谋派去的。
林清婉当然不会说,跟着辽国的官员一走入大帐,她脸上便露出了笑容,由衷的开心道:“参见温迪罕汗,没想到我还能见到可汗,当日辽营发生叛乱,我还以为我会就此死了呢。”
“……”温迪罕冷笑的看着林清婉道:“那不正是林郡主的手笔吗,你竟也会害怕?”
林清婉惊诧道:“可汗或许有所误会,那怎么会是我的手笔?要知道当时我还在辽营中呢。”
右相见她如此自然的推脱,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温迪罕,难怪呢,他说可汗怎么会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都赶上左相了。
林清婉却是认真的与温迪罕解释道:“可汗不知道,您离营后便发生了许多事,怎么,石将军没有告诉您吗?”
林清婉看向左侧站的石盏,笑眯眯的道:“您走后没几天,我在辽营中的事也不知怎么就泄露了出去,古力甲将军连夜带了人闯营,当时要不是石将军来的及时,我只怕就死了。”
温迪罕道:“那真是遗憾。”当时林清婉要是死了也没什么不好的,若能在她开口前杀了她更好,死无对证,他有的是借口应付古力甲。
林清婉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古力甲将军对我这么大的意见,我是怀着诚意来与辽国和谈的,没能获得他的好感,真是遗憾。”
“当时我恐惧不已,本想跟着苏将军一同回梁的,但石将军不让我离开,”林清婉道:“因是可汗临走前下的命令,却我也与您做过约定,要留在辽营做人质的,所以就勉为其难的留下了。”
“可毕竟古力甲将军对我怀有恶意,我一连几天都没睡好,那天晚上营中突然喊声震天,我们听着似乎是有人杀过来了,”林清婉一脸的心有余悸,“因为天黑混乱,也没人来禀报,我便以为是古力甲要来杀我,迫不得已这才逃走。”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两国要和谈,为了争取更有利于两国的条件,她“背信弃义”的罪名一定不能落实。
听到她的辩解,温迪罕都快要气乐了,偏扫眼看石盏,他还一脸的恍惚,已经半信半疑起来。
温迪罕那口气便堵在了胸口,问道:“那你们梁军袭击我辽营,攻占我幽州和云州怎么算?”
林清婉就叹息道:“在下只是理藩院尚书,当时又在辽营中,并不能及时阻止徐廉和苏章,这是我之过,可汗若心中介意,大可以罚我。”
温迪罕身子便往前一倾,“我不罚你,只要你们梁军退出幽州和云州就行。“
林清婉就连忙摇头道:“温迪罕汗,我内心深处自然是愿意的,毕竟以和为贵嘛,可徐廉和苏章想要收复幽州和云州都快要想疯了,我哪指挥得动他们?不过您放心,我已和陛下上书,到时候互市就设立在云幽两州里,介时划出一块大地盘来,不论梁人还是辽人都可前往交易。”
温迪罕怎么可能让互市全部开在梁国那边,那税收怎么算?
总不能让大辽的税官去梁国收税吧?
但他也知道,想要凭口头上的言语就要梁国还回幽州和云州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很快便顺着林清婉的话往下谈和谈之事。
“郡主日前对我的承诺可还作数?”
“当然作数,”林清婉笑眯眯的道:“我向来是个守信之人,除非不可抗力,不然我一定尽全力去履行承诺的,但不知可汗说的是哪一条。”
“看来郡主也知道自己许下的承诺很多,连自己都记不住啊。”温迪罕讽了她一句后道:“就是交易粮食之事。”
他眯着眼睛道:“我记得郡主说过,你有一批粮食即将到定州,到时愿与我交易,这个承诺还作数吧?”
林清婉连连点头,“作数的作数的,”
她满脸笑容的道:“可汗不知道,我朝陛下对两国互市尤为看重,我们这边还没谈下,他已经广发路引,让商人们带货物前来了。”
“我是只带了粮食来,可那些客商却是带了各种精美的绸缎,瓷器,还有上好的茶叶,甚至连珠宝都有,”林清婉笑眯眯的道:“到时候只要互市一开,两边即可进行交易。”
温迪罕眼睛一眯,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们大梁的互市不是还需要各种手续吗?再来回请示筹备,只怕没有三两月定不下吧?林郡主对我辽国政事了解的如此清楚,应该知道我们辽国现在急需粮食吧?我们可等不到互市定下的时候,所以我想着我们两边最好先交易一批,剩下的等互市定了再说。”
“可汗放心,只要条件不踩朝中大臣们定下的底线,我便可全权做主,”她不好意思的笑道:“和议未签,若我与可汗交易,那就是走私,您可能还不知道,去年我大梁有一武将因为走私粮食之事被判了斩刑,整个家族都被牵连了,所以……”
温迪罕脸色一冷,质问道:“所以林郡主是想又出尔反尔了?”
“可汗误会了,我们此时便开始制定互市规矩,速度快的话,不出三五天就能定下了,到时自然可以交易。”
她千辛万苦的把粮食运来就是要勾得他签下和约,怎么可能在互市没开前就交易给他?
温迪罕冷笑,“从这里到梁都快马也需要七天的行程,你三五天便能定下?”
“我是大梁的正使,可代陛下签署和约,自然也可代陛下开互市,这点权宜还是可以的。”林清婉笑道:“特事特办,我也知道可汗急需粮食,所以我的粮食现在都放在定州那里,而从定州到幽州也只一日行程而已,今日我们定下互市,我连夜让人回去催车,明日傍晚就能交易给您。”
温迪罕眯起眼睛,右相却没想到林清婉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利,不由看向她身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武侍郎,笑眯眯的问,“这位就是副使?”
武侍郎行礼道:“正是,在下使团副使,温迪罕汗放心,郡主出京前陛下说过,凡有利于两国和谈之事郡主都可以权宜处之。”
他一脸感叹道:“两国纷争几十年,陛下最渴望和平不过。”
你们梁国要不是才夺走我们云州和幽州,再说这话我们或许还信两分,现在嘛……
不过对于林清婉能代梁帝做主开互市的事右相和温迪罕还是信了。
俩人沉吟片刻后问,“林郡主想这互市怎么开?”
很好,和议正式开始了。
林清婉从武侍郎手上接过一份文书,躬身递上去道:“可汗请看,这份文书是根据我们先前商议的所定,我又补充了一些细节,您看是否可有异议。”
温迪罕接过翻阅,许久后他才过了一遍,没说话,将东西递给右相后道:“您看看。”
林清婉站了许久,忍不住动了动腿,武侍郎便上前一步道:“温迪罕汗,你们也需商议,而时辰已不早,不如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
右相便合上文书,笑道:“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去两个时辰,何必如此麻烦?不如两位使臣住下,也让我大辽尽一尽地主之谊。”
武侍郎便笑道:“两国营帐隔得不远,这两个时辰便当做是散心锻炼了。”
“那如何一样,我还想请两位使臣欣赏一下我大辽的歌舞呢,”右相笑眯眯的道:“上次郡主客居我辽营,只怕未来得及看吧?”
武侍郎便不由看向林清婉。
右相继续笑道:“二位放心,这一次不同上次,我们是诚心相邀二位,必将使臣团奉为上宾。”
也就不是人质了。
林清婉这才笑道:“既然右相诚挚相邀,我等却之不恭,那就劳烦右相安排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