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又要走?这次要多久?不会不回来吧?”王淑敏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妈,怎么会不回来呢?我们只是去度个蜜月,不会很久的。”颜昔能理解王淑敏的心情,儿子死里逃生,捡了条命回来,当然是不愿意看到他再次远行。
“度蜜月往那深山里跑什么呢?国内国外好地方多了,你们想去哪都可以!”王淑敏脸色虽有缓和,但仍想改变他们的打算。
“妈,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跑丢了,你就放心吧。那里对我和昔昔都有很特别的意义,我们都想回去住一些天。最多一个月就回来,行不?”逸颜拥抱着母亲的双肩,轻轻地摇晃着,撒着娇。
王淑敏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好多年儿子都没有如此亲热地抱过自己了,这一切又似乎让她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童年时期,天天缠着妈妈,天天撒娇要东西。
“好了,淑敏,就让他们去吧。”闫元说,“等明年咱们结婚四十周年时,我也带去旅行去,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
“你这话我都听了快四十年了吧,就没成行过几次。”王淑敏嗤之以鼻。
“我这都六十多岁了,不想干了,打算把公司交给可靠的人打理,我陪你去周游世界。”
众人一愣,这是闫元第一次正式透露要退休的意思。
“说实话,这么多年打拼太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看得太多了,早就倦了,想过过清静的日子。想过一种平常的日子,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颜昔闻言转头看了看逸颜,王淑敏却盯着颜昔看,而逸颜则有些紧张地望望父亲又望望母亲,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每个人的点都不一样。
颜昔是想到之前提到的,让逸颜父母也跟他们一起去过过山野村夫的逍遥自在的日子,现在就是个契机。
王淑敏听到了“儿孙绕膝”的乐趣,把目光盯在了颜昔的肚子上。
闫逸颜则是害怕父母提出要他扛起家族企业的重担。
然而,谁都没有说出自己的心思。
“那你们去吧。”想到可能让自己早点抱上孙子,王淑敏终于点头同意了。
闫元深深地望着王淑敏,目光中闪过一丝笑。
“你们两个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忘了报平安。”王淑敏有些伤感:儿子大了,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地为他祈祷,默默地为他守候。
“妈!放心吧,就等着子孙满堂吧。”闫逸颜不愿意看到这种伤感别离的情景,故意大瞒声笑着说。
王淑敏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了,说:“知道就好,我等着啊。”
颜昔无语地看着这母子俩:把我当什么?生孩子的工具吗?哼!想得美。
闫元含着笑,看着自己的家人,脸上满满的宠溺与满足。
这时逸颜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了看,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起来。
“怎么了?”王淑敏和颜昔异口同声地问,闫元没说话,只是望着自己的儿子。
“没什么!”逸颜直接挂断了电话,“可能是谁打错了吧。”不容别人多问,揽起颜昔的肩膀就跟父母告别。
“吃了午饭再走。”王淑敏在他们身后叫道。
“不了,我们还要去买点东西。”逸颜头也不回的强推着颜昔走出了父母家的大门。
王淑敏皱着眉说:“这孩子铁定有事瞒着咱们。”
“他不想说,咱们不用去管。你不是也说过要给他自由了么?”闫元温柔地说。
“有些不放心他。”王淑敏喃喃地说。是啊,儿子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作为母亲又何尝不是呢?伤在儿身,痛在母心,她的痛苦和恐惧是如此深刻而鲜活,这让她倍加珍惜自己与儿子的相处时光。也是因为这场生死劫难,让她明白了儿子的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这才使她放下心头的偏执,慢慢变得平和起来。
“有颜昔陪着,不会有事的。”闫元握住王淑敏的手,望着她说,“我很高兴你能真正的解开心结,让逸颜过他自己的生活。”
王淑敏有些无奈地笑笑,说:“我越想抱紧他,他就离我越远。我越想给他安全感,他越没有安全感。这二十多年来,我时时刻刻地要保护着他,最后差点让我永远失去他。不放手,不放心看来都是多余的。”
“傻瓜,哪是多余,父母的爱永远不会多余,只是我们换了个角度去爱他,让他飞,让他翱翔,这是更伟大更理智的爱。”闫元心疼地轻抚着王淑敏的手,说,“其实我特别羡慕我的儿子,特别自豪我有这样的儿子。”
“羡慕?自豪?”王淑敏有些难以理解了。这样的儿子,在很多人的眼里是不学无术,是吊儿郎当,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庞大的家业不要,有别墅豪车他也不要,只一心沉醉于游山玩水,沉醉于写写画画。他写写画画一辈子的收入可能都不如自己父亲公司一年的收入,这样的儿子甚至成了很多人嘲笑的对象。
“人很难得看得透自己真正想要什么,这孩子自从五年前离家出走之后,是完完全全地找到了自我。他不贪图名利,他不屑荣华富贵,他有文人的高傲与情怀,更难得是有悲天悯人的心胸,这些东西在我的眼里,比我的公司更重要,比我的企业更让我自豪。”
看得出来,闫元是兴奋的,是骄傲的,他满脸都是光芒,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王淑敏笑着问:“那你羡慕什么?”
“羡慕他能说走就走,羡慕他能随心所欲去任何一个自己想去的地方。更羡慕他能心无旁骛的与山山水水相伴。想起四十年前,我们在大西北的生活,清苦但心静,如果不是我的大意,兴许我们会在那边自由生活一生一世。”闫元提到往事,眼眶湿润了,“对不起,淑敏,是我让你过了这么多年如此辛苦的日子……”
王淑敏轻掩他的嘴,责怪道:“事情过去近四十年了,还提它干什么!”
“每一年我都会去找她,找遍当年我们认识的所有人,可惜每一次都一无所获。”闫元沉重地叹息着。
王淑敏闻言一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丈夫还会再去寻找那个丢失的孩子,想到往事,情到伤心之处,忍不住掩面落泪。
闫元轻轻地拥着她,连声地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