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怎么了?”
施若然出神许久,直到羽鸠出声才忽而反应过来自家小师叔还在等着自己的下文,这才继续道“我没事小师叔,你既然要去云城的话,那就和流云哥哥顺便查一查风华绝代吧!”
“风华绝代?”那个堪称云城传说的青楼?
“嗯!”她点头道“我今天无意中听到花竹意对冷云提起来过,怕他们发现我不敢靠的太近。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但是我肯定和风华绝代有关。”
“你在怀疑什么?”
“我还不确定。”施若然缓缓摇头“所以才请小师叔和流云哥哥出马查一查呀!”
“好吧!我会留意的。”顿了顿,羽鸠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脸上慢慢的挂起些揶揄来,他看向施若然低笑道“呵,可惜了,调查青楼这种事情本来应该交给赤月才对,流云那么死板、那么不解风情,怕是进了青楼也没姑娘敢和他说话吧!”
呃!施若然一愣。
也是啊!流云哥哥的棺材脸可真的是不输给那个凤天澜啊!做事情永远都是一板一眼有条不紊的,说得好听些那叫有原则,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死板,尤其是那张俊美的脸上,仿佛随时刻着“禁欲”两个字,就他那样的,往青楼那种地方一站,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可疑吧!
想着想着,施若然已经自行补脑出一幅流云板着张脸坐在一堆莺莺燕燕的女子中间,面对一众女子的挑逗和调戏依旧僵硬得像个僵尸一样……
“哈哈哈……”想到滑稽的地方,施若然也不禁吃吃的笑出来,可是嘴上还是为流云辩解了两句“流云哥哥那叫洁身自好好么,才不是什么不解风情,赤月哥哥那是风情过了头,老是招那么多女孩子,有他栽跟头的一天。”
“呵呵,这话要是叫赤月听见了,可有你受的了。”羽鸠无奈的笑道。虽然一夕成长,可她终究也还只是十四岁的孩子,她本该拥有更好更平静的生活,就像其他的普通女孩一样,寻个如意郎君,然后相夫教子。然而命运,偏偏喜欢耍弄人心。
看着施若然明朗的笑,羽鸠暗自叹息了声,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好了,若然,你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不然会引起怀疑的。”
施若然一听,扭头看向窗外,果然天色已晚,慢悠悠喝尽杯中的清茶,她才起身告辞“那我先回去了,小师叔你要小心。”
“我知道,你且安心就是。”
看着施若然出了门,羽鸠这才渐渐敛去了笑意,盯着远方某处眼神有些涣散起来,像是陷入某种沉思里,许久,他回过神来,最终只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夕阳渐渐向下沉去,漫天如火晚霞,像是从遥远的天际燃起的熊熊烈火正在不断的蔓延过来,血红的颜色触目惊心,黑夜,很快就要来临,带来漫长的寂静与虚无。
皓月当空
左相府
小院中的慕倾黎,月色下的无双公子。
此时慕倾黎就是这样静静的一个人,在这小院的角落里。她弹琴,独幽的声音清冽醒神,就如流水般的一泄而出,主调随风而逝,无端韵而曲成。
她弹奏得有些幽怨、凄凉,却也能让人绕梁三日。
独幽琴身中嵌着世所罕见的千年寒冰,发出的声音也是那样的寒凉清冽,让人心生寒意。可是?今夜,琴声里却透露着些温柔而又孤独的感觉,静水流深,沧笙踏歌,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
情谊渐渐深厚,却又在正浓之时戛然而止。
慕倾黎双手按住琴弦,余音微微震荡开来,和着吹过来的凉风寒意更加浓重起来。
“出来吧!”慕倾黎淡然的出声,似是自语一般。
然而下一秒,却是有人出现在屋顶,那巨大妖异的圆月之中,蓝衣翻飞,茶发飞舞,他邪魅的靠坐在那里,听见慕倾黎的声音,加深了唇边笑容,足下一点,翩然起身,便像是从月中飞来一般。
轻盈落地,一个漂亮的转身,便是直接凑到慕倾黎面前讨好的笑着,露出森森白牙。
“啊~小倾黎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呢!“
小倾黎!!
慕倾黎暗自深吸了口气,决定忽视这个很不合理的称谓,瞟都不瞟一眼面前笑得很谄媚的狐狸男人,平静的开口“我不记得你有半夜翻墙的嗜好。”
“没办法啊!是小倾黎相府的墙太有魅力,就连一国之君都会被吸引,更何况是我等凡夫俗子呢?对不对?”这相府的墙,翻的人还少么?
“月……”慕倾黎不禁内心扶墙,无奈万分。
不错,来人正是赤月,她圣雪之巅的一员,同时也是那个沧月座下的三大天王之一。自从冰封解除之后,他们各归其位,慕倾黎也只与他见过两次,而且都是以对立的身份,可是此刻,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在她名字面前加一个“小”字,要知道当年自己被冰封的时候,他才十二岁,如今也就二十三岁而已。
看着慕倾黎无奈叹息,一幅对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赤月笑得很是满意,而后极是随意的到慕倾黎对面坐下,杵着下巴毫不掩饰的打量起她来。
虽然今日凤天澜的登基大典上公布了她女子的身份,可现在的慕倾黎依旧是那一身无双公子的妆扮,白衣胜雪,额前长发一丝不苟的用玉簪束起,脑后长发铺陈在背,如瀑如墨,眉间那一点朱砂鲜艳欲滴,却是让她看起来更显清贵无瑕。
慕倾黎向来是淡漠,甚至是冷漠的,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圣雪之巅的人更加清楚,他们从小就一直见证了当年鸾曦是如何教她断情绝爱,成为今日这个冷漠无情的无双公子。
然而此时此刻,赤月看着她,却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同的感觉,隐约的,朦胧的,在她周身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面对这样的不同,赤月一时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反应。
高兴,还是叹息?
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清绝的女子从未有过半分情感,喜怒哀乐皆尽数被深深埋葬。
那一年,他十二岁,养了五年的雪狼终于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慢慢走向死亡。犹记得当时在雪狼弥留之际自己哭得伤心欲绝,扯着鸾曦宫主的衣裳求她救雪狼,当时宫主只是轻轻叹息,告诉自己雪狼也逃不过生老病死,让自己不必太过伤心。
而慕倾黎却是负手站在自己面前,淡淡的瞟了眼已经断了气的雪狼,而后冷冷的出声:“这种雪狼,后山多得是,这只死了,你再去抓一只不就好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赤月永远记得那一天的慕倾黎,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自己,没有任何表情,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而那双幽深的眼眸里,除了漫山遍野的苍茫白雪,他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的东西,他清楚的记得,她的眼神……冰冷得让人发抖,比圣雪宫里的千年寒冰还要冷。
直到她被冰封之后,他终于渐渐明白过来,当年的慕倾黎其实就与那千年寒冰无异,以后也会是一样。
眼前的人正在走神,慕倾黎看着赤月渐渐有些迷离的眼神,知道他定然是在想其他的事情了,本想等他自己回神的,可是见他许久没有动静,慕倾黎最终还是先出了声“你今晚来,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走神的人被清冷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赤月一抬眼便对上了那双幽深的黑眸,明亮如星辰,神秘如清潭。
唇畔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凑近了她些笑道:“小倾黎知道我要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