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被冷风一吹,张晋藩才觉得好了一点,抹了一把冷汗,长舒一口气,“呼,吓掉半条命了。”
萧然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张晋藩转头看他,见萧然也是冷汗直冒,苦笑了,“抱歉啊,让萧学士受累了。”
萧然无良的笑笑,“职责所在,张大人不用介意,反正纠察的时候下官不会手下留情的~”
“那是自然,我没那个意思。”张晋藩苦笑——不用这么明着说吧,太不给面子了萧学士。
……
御书房内
“神枭。”
“臣在。”
“税银的问题,你暗地里顺着成王那条线再去查一查。”凤天澜语气很平淡,周身却萦绕着冷冽的肃杀之意。
“成王?”夏清和一愣,疑惑的看着上首的寰辰帝,“爷认为这笔税银跟成王有关?”可是成王已经死了那场叛乱里了不是么?
“税银的统计和计算都是以年为单位的,朕是今年下半年才登基,成王叛乱也是在年中,一百二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只是官吏贪污,不可能一下子吞这么多,而成王以前的大部分势力都集中在户部和礼部,朕虽然撤换了不少,也难免还有漏网之鱼,这次的问题也是个契机,正好趁此机会将成王的势力连根拔除。”
“爷说得不无道理,只是……”夏清和正了正色,有些迟疑的道:“也不排除有官员要钱不要命,仅凭这样就断定成王与此事有关联,似乎……有些武断。”
放眼整个玄国,除了慕倾黎,恐怕也只有他翰林院学士夏清和,天璇首领神枭敢这么说寰辰帝陛下。
凤天澜很淡定,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当然不止这个理由。”说着,一边看向一直未开口的慕倾黎。
夏清和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慕倾黎想了想,有些纠结的轻轻皱了下眉,然后才问两人,“你们可曾听说过活尸?”
“活尸?”凤天澜和夏清和同时开口,目光带着疑问。
“嗯。”慕倾黎点点头,解释道:“所谓活尸乃是在人死后,趁其魂魄尚未离开尸体,由施法人以自身的心血为祭,施以巫术将其魂魄锁在尸体之内,使得尸体能够活动,但是却没有任何思想,也没有任何感觉。也就是传说中的行尸走肉。”
活尸——活着的尸体。
光从表面的意思理解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这与成王有何关系?”凤天澜抓住重点问道。
慕倾黎看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晦暗不清的颜色,“成王叛乱之前,你出征无忧城的当夜,曾经有活尸来刺杀过我。”
凤天澜一愣,他出征无忧城的当夜?
那时,出征前他就隐隐觉得东淼对无忧城围而不攻,必定有还有更深的阴谋,而成王又在天阙对王座虎视眈眈,所以当时他几乎将全部的暗卫都派往各国打探情报,又在父皇身边安排了不少暗卫暗中保护,于是刚好那一夜,就暂时将派驻在左相府周围保护的暗卫撤了出来,没想到,她竟会在那一夜遇袭。
凤天澜脸色变了变,说不出的复杂晦涩,就连下边坐着的夏清和也欲言又止的样子。
慕倾黎看着两人的模样,扬了扬嘴角,然后伸出手覆在凤天澜搁在膝上的手背上,因发烧而有些热的温度让凤天澜回过神来侧头看她。
慕倾黎朝他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继续道:“要制造活尸,除非是深谙术法之人,否则不可能做到。况且此法是硬生生的将人的魂魄锁在尸体里,一旦时间过久就会错过转世之机,从此永世不得超生,太过残酷和血腥,早就已经被列为禁术,失传了几百年。”
夏清和皱眉,“既然已经失传了几百年怎么又会出现在天阙?”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慕倾黎对夏清和赞赏的点点头,“活尸没有任何知觉,只要受了指令,就算只是残肢断臂也一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杀伤力远比一般的士兵要高得多,那些刺杀我的活尸就是受了成王的指令,如果成王会制造活尸,那么他为什么不在最后逼宫的时候用出来?要知道以活尸的杀伤力,他要凭此力挽狂澜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他不会制造活尸,那么那天晚上去刺杀你的活尸又是出自谁之手?又为何会被成王所用?”凤天澜接过她的话继续道,幽深的凤眸里寒光烁烁。
夏清和沉吟了会,看向上首的两人,“爷和公子的意思是,成王的背后还有人?”
“成王背后必然还有一股力量没有浮出水面,甚至于,也许成王不过是一颗棋子,抛出来试我们的深浅。”慕倾黎肯定道,这世上几乎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通晓术法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
凤天澜和夏清和都暗自一惊,成王的一场叛乱就耗去了玄国几乎一半的国力,如果这还只是隐在暗处的人抛出来试深浅的棋子,那么背后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根本无法想象。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危险却又必要的假设。
“臣明白了。”惊愣过后,夏清和认真道:“这件事情臣会好好的查。”
“嗯!”凤天澜淡淡点头,对自家星卫头子之一的办事能力能放心。
“关于上次帮派斗殴打死人那件事情,你和冰星查的怎么样?”慕倾黎忽然问他。
夏清和怔了怔,公子怎么知道他找过冰星,而且还是因为那件事。
失神片刻夏清和便回过神来,摇摇头道:“我们去得晚了点,气味已经散了,冰星不敢肯定。”
想起昨天她和自己说过的关于帮派斗殴死人的事件,凤天澜皱了皱眉,“你怀疑,他会在科举上动手脚?”
慕倾黎点头,带着些悠远的叹息,道:“时机已经快到了,如果他的目的和我们是一样的,那么他就会在你还未站稳脚跟的时候,让你彻底站不起来,所以他一定会在科举上动手脚。”
幽深的眸色忽然染上点点神秘的紫色,容华万千,她盯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仿佛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抑或是未知的将来,淡漠的眼神渐渐的就变得迷离起来,朦胧得让人不知所措。
“什么时机?”
“天下一统的时机。”她轻叹,声音低得像是喃喃自语,眼神却更加朦胧。
龙袍覆盖下的手指猛的一弯,紧握成拳,凤天澜脸色微微变了变,凤眸中流淌着不知名的暗涌,似乎很哀伤,可又那么坚定。
突然兀自沉侵在自己思绪里的慕倾黎并没有看到,凤天澜和夏清和那别有深意对视的一眼,万年冰山般的帝王和春风化雨般的神枭,好似就在这一眼里完成了某种交流,信念始终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