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呼声一直传到很远很远,在离地狱谷十数里处的大平原上,白色的军帐密密麻麻的伫立成一大片,各色旗帜并排着竖立在军帐的最中央处随着平原的风不断飘扬,呼声还隐隐约约的漂浮在这片军帐的上空,它从头顶压下来,有瞬间惊愣住一些人。
随即回过神的时候,有人对此嘲弄不堪,有人对此肆意取笑,而在那华丽恢弘的主帅军帐里却是一派肃杀之意。
在这个军帐里,座位没有主次之分,书案是摆在军帐的正中央的,左右两边各设了一排椅子。此刻,来自各国的将军们听着外边隐隐传来的呼声都不禁严肃的皱着眉。
为什么?为什么玄军在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下还能够有如此高昂的气势?凤天澜,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线峡那一战似乎还在他们眼前晃悠,也就是那一战开始让各国的权贵震惊之余起了杀心。
凤天澜和慕倾黎的兵锋竟然如此锐利,就连东方绝那样的人都败在他们手上,还有谁能够挡得住两人的联手?
再不阻止他们,只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于是,就是从那以后一个绞杀凤天澜和慕倾黎的联盟开始成形。
严肃的气氛之下,一时没有人冒然的开口,状似平静肃穆的外表里头其实也都在各怀鬼胎,良久,终于有人忍不住不满的出声,大声嚷嚷着道:“我真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进去,百万大军难道还制服不了区区几十万残兵败将?现在可好,搞什么车轮战损失了几十万人马不说,还让玄军气势大增,再这么下去就是百万大军也得栽在凤天澜手里!”
韩廷抬眼看了看正在没好气的大声嚷嚷的人,这人是南夏的将军秦武流,说他是将军,其实也不过就是南夏才刚提拔上来的一个副将而已,有勇无谋,除了整天嚷嚷着要杀进地狱谷之外,再没有提过其他建议,除了能在战场奋勇杀敌之外,一无是处,说白了他就是个莽夫。
“诶,秦将军稍安勿躁。”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旁边另一个南夏的将军悠悠然的开口:“地狱谷的地势你不是不知道,易守难攻,强攻不是明智之举。”
“强攻不明智?难道车轮战就明智了?”这冷笑的人是西月的六皇子东方驰,与太子东方硕交好,自肃王东方绝在一线峡战死,西月的兵权几乎全数落在了太子东方硕的手上。
少年皇子懒懒的靠在那里,属于皇族的气势在炫黑的战甲下更显威严,满是不屑与嘲讽。“说是要以车轮战消磨玄军的斗志和锐气,现在呢?听听这震天的呼声,玄军像是大受挫折的样子么?老实说,我不得不开始重新估计这场仗的价值了!”
“六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坐在韩廷身边的一年轻将军急急的出声问。
“哼!交战至今我西月已损失了二十多万的兵力,可东淼的损失不到十万,这不得不让本皇子有所怀疑韩丞相是否还有其他居心?”
“六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急切的想要辩护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人打断。
“六皇子说的不无道理,南夏的兵力也已经损失了近二十万,韩丞相是不是该给个说法。”这次出声的是南夏的人,他看似说的随意,实则那双眼睛却盯着韩廷,锐利得很。
“各位!”看着越来越混乱的场面,这场战争的发起者——韩廷,终于起身开口“想必诸位都知道韩某的犬子韩起在无忧城外被凤天澜斩杀的事情,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韩某绝对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着将凤天澜碎尸万段。
可是地狱谷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大麻烦,不仅仅是因为地狱谷易守难攻的地势,地狱谷之所以叫地狱谷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谷中所有的一切生物都带着剧毒,如果贸然闯进去只会徒增我军的伤亡。之前也与诸位商议过只要守住地狱谷唯一的出口,凤天澜一旦断水绝粮自然会不攻自破。运用车轮战术不过是为了乱他的军心,结果虽然不尽人意,但至少也消减了他的兵力和锐气。”韩廷负手站在那里,说得极为认真。
“不尽人意?呵……”东方驰蓦然冷笑起来,极尽嘲讽“韩丞相到是会自我安慰。”
不尽人意?何止是不尽人意,根本是让人绝望透顶。
自从用车轮战术至今,每一支闯进地狱谷的联军都只有一个结局——
第一支联军,全军覆没……
第二支联军,全军覆没……
……
第十支联军,全军覆没……
……
每次探子来报战况时,一开始他总还带着希望去听,可是到了后来他几乎都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到底已经派了几支联军进谷连他自己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那个有着地狱之名的峡谷,就像一个真正的地狱一样吞噬着一支又一支的联军,一个又一个的生命,它在不知不觉之间就瓦解了百万大军,只剩下不到六十万的兵力。
而现在,这些人还在做着等凤天澜不攻自破的大梦,真是可笑而又愚蠢。
东方驰的不屑和嘲讽,韩廷尽数都收进眼里,那双有些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眸中冷光让谁都来不及抓住便一闪而逝。
哼!要不是各人都心怀鬼胎,这百万联军莫说是一个凤天澜,就是十个凤天澜也能让他挫骨扬灰。
虽然心底这么想,可是韩廷清楚的知道如今不是起内讧的时候,因为眼下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有待解决。
他敛去了眸中的冷光和周身的杀意,有些高深莫测的道:“就算是韩某的自我安慰又如何?难道各位就没有想过,如今凤天澜还只是一个储君就如此厉害猖狂,他日登上帝王宝座大权在手,还有谁挡得住他横扫天下?届时,可还有你我立足之地?”
这番不轻不重的语气却是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凝重的面色让韩廷不禁在心底冷笑,知道已经达到了想要的效果,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收到消息,无双公子慕倾黎不日前已离开天阙,正在赶往地狱谷的路上。”
“慕倾黎?”在座的人明显的一震。
“慕倾黎和凤天澜号称绝世双骄,如今一个凤天澜已经如此难对付,如果再加上一个慕倾黎岂非要闹翻天了,我们必须在慕倾黎与凤天澜汇合之前解决掉凤天澜,否则……”
答案不言而喻。
远处地狱谷传出的最后一波震天的呼声似乎在狠狠的刺激着人们的神经,只见他们本是神色各异的表情慢慢褪去,最后在每个人脸上留下的只有深沉的表情和凝眸里的阴鸷。
那天早晨的阳光是从未有过的金红,仿佛是鲜红的血液从内部发出的巨大光芒一般,血色与金色完美的糅合在一起,妖冶却又圣洁。
在那片大路上,那束金红的太阳光里也同时在上演着一幕幕不为人知的场景。
在那密密麻麻的军帐聚集的大平原上,黑压压的大片士兵训练有素的齐站在绿茵的巨大地毯之中,手上的长矛刀戟在金红的太阳光里像是要捅破天一样。
巨大的平原似乎延伸到了天际,有雄鹰振翅翱翔,鹰啸彻响在广袤的蓝天里,而在这片广袤的蓝天下有人正在策马疾驰,那人白衣胜雪,清绝无双,眉间一点朱砂像是要滴下来的鲜血一般妖冶美丽。
同样驭马疾驰的人还有大队的黑衣蒙面人马,他们人数不过百人,但却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光是那双冰冷嗜血的眼眸便足以骇人,宽阔的大道上尽是黄沙纷飞。
而在王城天阙,那个象征着权力的御书房里,皇帝毫无预兆的吐血晕倒,皇宫顿时一片混乱。
雨国天启,依旧是那一身鹅黄衣衫的少女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偷偷的放飞一只鹞鹰,而她并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那一闪而逝的黑影。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它就像一个被拨乱了的魔方,命运的颜色散乱的堆在一起,它们为不同颜色命运的碰撞而兴奋、叫嚣,最终以白骨和鲜血作为代价,时间久了,就一定会有那样一个人把这个魔方还原,可是在还原之前,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