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牢室才是赛莱斯特真正的牢室。纯用精钢打造足有半米厚的墙壁,无数繁复的魔法阵镂刻在上面,全是坚固,防御之类的效果,整个牢室就是一个巨大的铁箱子。而这铁箱子的铁是大陆两百年前著名的侏儒天才穷一生之力造出的杰作,当时汇聚了杀手公会最高等级的三名盗贼,给了他们一整天的时间都没能把这把锁打开。其他任何囚室和这里一比,完全就是不设防的鸡笼。
能够有资格被关押在这里的,上百年来不过寥寥数人而已,无一不是当时能让整个大陆都闻之色变的巨寇魔头。但是他们的待遇都比不上现在的阿萨,因为阿萨的手脚上居然还被捆绑在了墙壁之上。
捆绑用的是拇指粗细的钢绳绞合成的锁链,是用精铁,精金,希里亚银数种含有的金属丝绞合在一起,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细细的金属尖刺突出,扎入束缚者的身体中,把衰弱、致败等等诅咒和微量的毒素注入,导魔性极好的希里亚银更可以让体内的魔法力逐渐流出。这是几个大法师和能工巧匠临时赶制出来的。
被关押在这里己经有段时间了,阿萨尝试了好几种办法,但是就连身上的这些锁链都无法摆脱,更不用说是逃跑了。
繁复的锁被扭动的声音,牢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是兰斯洛和教皇。
兰斯洛特和平时一样,古井不波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即便是抓住了阿萨这个一直以来屡次坏了大事的对手,他的脸上依然是无喜无忧。他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椅子,一进来就放在地上。
教皇坐上了椅子,准确地说是躺在了上面。比起阿萨刚刚看到他地时候。他现在看起来至少老了二十岁。那些原本条理清晰。似乎只是睿智和思想地结晶地皱纹现在看起来除了衰老和衰弱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头发和胡须依然是一片雪白,但是却没有了丝毫之前的光泽,原本精光四射的眸子己经是一片虚弱的混浊。
兰斯洛特退出了牢室,关上了门。这个巨大的铁箱子里就只剩了阿萨和教皇两人。
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教皇的眼光落在了阿萨脸上。阿萨也静静看着这个老人。
“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是摩利尔让你送来的礼物吗?真是好重的礼物……重得几乎就接不下了。”教皇的声音很衰弱,就像随时都可能接不上来最后地一口气。
“但是你们不是终于还是接了下来吗,这也出乎我的意料。”阿萨看着教皇的手,那枚戒指还是套在教皇的手上,依然是那不起眼的样子,好像随处可见的地摊货。“我更想不到的是我一直带在手上的戒指居然能召唤出那样的东西。如果早知道的话……”
“早知道你也用不了。”教皇一摆手。他摆手地动作很慢,声音也无力,但是阿萨不自觉地被他打断了。即便是他地人再衰弱,但举手投足之间的威严和气势却没有弱,依然是大陆之上最有权势的人。“那是和整个光辉城堡共鸣的圣器,其中蕴含的是数百年间无数信徒们的信仰,希望和意念。这些东西你能了解么?能承担么?只有能负担这些的,才是能有资格使用这东西的人,才是王者。所以这叫做王者之戒。”
“你抓我做什么?因为漆黑之星地预言的关系吗?”阿萨开口说。
其实他也一直在等着教皇。
“算是吧。”教皇点点头。
“那我很遗撼地告诉你,你们都想错了。”阿萨苦笑了一下。
“你们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抓我。是为了那什么太阳井和世界树之叶的力量吧。可惜的是。你们以为的都错了……”
“哦?”教皇有些意外。
“这是摩利尔告诉我的,信不信由你们吧……”
“哦?看起来你在尼根下有不小的收获。其实我也是想问问你这方面的事,你说吧……”教皇坐直了身体。
当听完了阿萨的讲述后,教皇长长地叹息了一下,重新躺回了长椅上,脸上全是惊异之色,他闭上了眼,动也不动。他要慢慢地消化阿萨刚才说出的那些事。半晌后他睁开了眼,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淡淡说:“真是个有趣的故事……”
“这不是故事。”阿萨淡淡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听得出,你不是撒谎。”教皇缓缓点头。“也就是说,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伟大的预言,你其实和这个死灵法师的巨大漩涡并没有关系,是吧。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对。”阿萨点头。
“不过我告诉你,我抓你并不是因为那个什么预言。那些东西我从一开始就不放在心上。”教皇淡淡地说着,灰色的眸子虽然无精打采,但是却稳定如亿年沉淀出的岩石。“想问问你在尼根地下的情况,只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罢了。最主要的是……我是想来好好看看你……”
“什么?”阿萨瞪大了眼睛,如果可以他还想竖起耳朵,他怀疑自己的听觉有了毛病。
“我是不相信命运这种东西的,这东西本来就是软弱者给自己的臆造的幻觉……不过呢……有时候很多巧合,会让人产生有‘命运’这种东西的错觉。这种感觉很有意思,很有趣……尤其是看着你的时候,更会觉得有趣……其实我们还真的算是有些关联的……”教皇看着,好像是在和他说帮好像又是在喃喃自语。
“你到底在说什么?”时萨问。
教皇没有再说话,半躺在椅子之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那被钉在墙上的阿萨。但是他的眼神逐渐慢慢地放远了,好像透过了阿萨的身体看到了遥远的其他什么地方,他的神色很古怪,好像是在回忆,但是阿萨完全无法从中分辨出任何东西。
良久,教皇就一直这样沉浸在奇怪的出神状态中,阿萨也没有开口说话。在这巨大的铁箱子中,一老一少互相对视着却一言不发。教皇没有想说话的意思,阿萨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终于教皇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收了回来,他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然后兰斯洛特就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人一定要好好看管,绝对不能让他逃跑,这你是知道的吧。”
“是,陛下。”兰斯洛特点头。
“但是这个人的身手不错,运气似乎一直以来更是不错,这你也应该知道的。”
“是,这些我也知道,所以我才让人特意制作了这个镣铐。这应该是他无法摆脱的。”
“其实大可以不必用这样繁复的手段。还有更简单,更有效直接的办法……”教皇虚弱地指了指,似乎是在指阿萨身上的锁链,又好像是指着其他地方。“我不是说过只要他还活着就可以了么,手脚断上两三只也无妨……”
兰斯洛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着教皇单膝下跪,说:“陛下,仅以骑士的荣誉作保证,绝不会让他逃跑,请您放心。”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真的放心了。”教皇重新站了起来,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再不看阿萨,转身朝门外走去。“对了,塔丽丝骑士的信仰和忠诚已经毋庸置疑,就让她重新回到神殿骑士的位置上来吧。”
“是。”兰斯洛特站了起来,跟随着教皇朝牢房外走去,走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来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看了阿萨一眼。
轰的一声,铁牢的门又重新关上了,只有小小的通气孔上传来的些许亮光。
“混帐……怎么会这样……不过……现在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阿萨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早就在大天使消失,圣堂武士们七手八脚地把阿萨捆起来之后兰斯洛特就已经对圣堂武士下令:“砍了他的手脚,别让他死就行了。”并不需要教皇的指点,兰斯洛特自然知道这样的方法确实就是对付阿萨最好也最有效的办法。
“住手。”塔丽丝从瓦砾中站了起来。她没有死,伤得甚至并不太重,只是那只抵挡阿萨一刀的手和剑都断了。剑的碎片镶入了她的手臂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
“怎么?”兰斯洛特看着自己的弟子。
“好好把他关押起来不是就好了么?用不着这样的。”塔丽丝走过来看着阿萨。她的眼神依然很奇怪,依然一种很悲哀的坚定。
“这是最有效的办法,别说傻话了。”兰斯洛特对着持剑的圣堂武士挥了挥手,淡淡命令。“砍了。”
一剑斩下,血光飞溅,一只手也飞起。不过却并不是阿萨的手。
这是塔丽丝的手,她飞扑过去挡在了阿萨的面前,于是她的手就代替阿萨的手飞了起来。
“老师,我求你了。”飞溅出的血染红了塔丽丝的脸,那是她自己的血。但是她的声音和表情都没有因为这剧痛而失控。沾满了血的脸己经不是坚定,是固执。她不是没有办法用其他方式阻挡这一剑,但是她偏偏用这样的办法。
兰斯洛特看着自已的弟子,脸上露出了极少露出的阴郁之色。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