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修的手指冰冷,贴在侯棠的双唇上,一瞬间令她紧紧的抿起了嘴唇。
侯棠垂下眼能看到他整齐的指甲,指节并不凸起,修剪得十分平整。然后她松开了咬的紧紧的牙齿说道,“什么意思?”
“这里。”连修忽然用拇指来回在她的唇间摩挲着,“倘若这里能使我满意,我就放了谢晋。”
侯棠被他摩挲的背脊一阵寒冷,也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让她吻他,主动的吻他。
她眼神中立刻换上了一片冷焰,狠狠的灼着他,“你是,一个禽兽一样的男人。”
他淡淡一笑,“多谢夸奖。”
侯棠嘴边挂着冷笑,细细看去竟然和连修的那种笑容有着神似的相同,果然表情这种东西也是会被传染的。
她毫不躲避连修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连修则笑道,“如何?我的殿下。”
侯棠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的伸直了五指,随后下一瞬间她已经抬起了手朝着连修的脸上又是一巴掌扇去,毫不留情,重重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
连修侧着头,鬓发长长的垂下,眼中是要噬人一般的狠色,侯棠没有看见,她忽然反手勾过连修的下颚将他勾到自己面前,便没有一丝犹豫的吻了上去。
连修眼眸中的狠色顿时消失了,复尔变成了惊异之色,最后那双眼眸渐渐垂下,溢出细碎的悲伤。
侯棠并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她并不擅长吻别人,此刻也只是轻轻撬开了连修的嘴唇,还没有准备好下一步该干什么,连修已经一只手用力的压上她的后脑,将她重重的压向他自己,很快侯棠就完全被他掌握住了。
他的吻很温柔,全然不像萧拓那般的霸道,他一寸寸细细的舔着侯棠的牙齿,这样绵长而细碎的吻让侯棠也不禁放松了警惕。
和他的人完全不同,她一瞬间觉得过去的那个连修又回来了,那个总是低着头将情绪全部藏在碎发下的男人,那个从来都只是微笑而不会说任何强硬的话的男人。
仿若那悠远而漫长的时光,像是一朵在唇边细细咀嚼的花朵。
过了良久,连修才轻轻的放开她的后脑,那双眼眸,湮灭红尘的虚无。
侯棠咽了一口口水,喉咙顺势滚动了一下,眼睛也低垂着看着地下说道,“连修,我并非真的全然不觉,我也,对你心中有愧。”
连修冷冷看着她,不置一词。
侯棠则一只手轻轻的搭上自己的左胸口按着,“我,知道我父皇和母后曾经做过的那些事,知道他们杀了你的父母,甚至抢了你父王的皇位,倘若你不伤及无辜,我愿意将皇位还与你。”
随后她看向连修,连修则忽然将她的双手抓起来禁锢到她的身后,“即使你还给我了又如何?我当年承受的灾难和仇恨你却没有感受到甚至一分一毫,你以为只要还给我那么便宜么?”
她双眼一闭,“那好啊,我侯棠除了一条命其他没有任何可以给你的了,要命你就拿去。”
他一副蔑视的神情说道,“少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的命值几个钱?你的命能换回什么?”
“可是你不要把仇恨强加于其他人身上,连晚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你觉得她会愿意看到你这种样子么?”
他一下子拉扯住她的头发,“那种事与我无关,并且连晚的名字也不是你能叫的。”
侯棠头发被扯得脑后生疼,她从来不知道连修竟然是这么暴力的人。她开始挣扎了起来,但是双手被紧紧的禁锢在身后动也不能动。
她喘着气,“至少,你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谢晋,你必须放过他。”
他眼尾皱起,冷声道,“别的男人的命你看的一个比一个重,还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你这女人还真是可耻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就在说话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一个武官快步走到门口跪下说道,“相国。”
连修隔着门说道,“什么事。”
“有军情来报。”
侯棠一听立刻看向连修,见他面无表情心想肯定不愿意自己在这里听便转身就准备走,谁知一把被连修抓住了手。
他面色不善,皱着眉说道,“去哪里?”
“难道你希望我在这里听着?”
他没有回答,而是对着门外说道,“说。”
那武官便说道,“皇上,北宛的先锋军昨日已经抵达了宜城,但是西夏大军已经先一步进入宜城,现在死守着不肯出来,北宛先锋军大将军侯刃生送来军情想问相国该如何是好?”
北宛皇侯嘉庆还有侯刃生果然是他的人!
当初不是吵着闹着要自立么,现在怎么一下子那么听话了,连修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两个莽夫如此的听话。
连修轻轻的笑了,那笑声却带着深沉的蛊惑,随后他道,“侯刃生既然这么和我说,说明他心中早就有想法了吧。”
那武官立刻回答,“相国英明,侯将军确实说,他打算打开大坝,水淹七军。”
侯棠表情一僵,水淹七军,那就代表着,要水淹宜城。
可是宜城虽然有西夏大军的把守,但是还有数万宜城百姓,侯刃生是不是脑子被水淹了。
莽夫就是莽夫,想出来的办法也和古时候的关二爷一样鲁莽。
但是下一刻侯棠的心立刻就荡到了谷底,她只听见连修说道,“哦?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那就照他的想法去办吧。”
“那臣告退了。”
“等、等下。”侯棠立刻喊道,谁知立刻被连修拖着往殿内走去,他边拖边说道,“怎么?又把你该做的事给忘了?”
侯棠一把抓起他的肩膀骂道,“你知道宜城有多少大侯的百姓么?你要把他们连着西夏军一起淹死?”
“西夏皇至今生死不明,一旦宜城攻破,西夏便是我军的囊中之物,那区区十万百姓又算得了什么?”他说的十分平静,一字一句的没有任何语调上的波动。
侯棠抓着他肩膀的手越掐越紧,真想把他给掐断了。她气不打一处来,“连修,你是不是人?”
他忽然侧目看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眸光变了,不再像从前那般闪着星星碎屑那般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无底的汪洋大海。他道,“我不是人,六岁那年开始便发誓不再为人。”
这一句话就像柔情一刀,立刻又戳到了侯棠的心坎里,她骤然间就骂不出来了,收敛了脾气她静静说道,“这一切,都是要还的。”
这一切,都是要还的。
欠下了多少的血债,老天都开着眼看着呢,早晚会让你全部还了去的。
不过他似乎也不在乎,就算覆了这天这地,也要一意孤行逆水行舟。
连修将侯棠拖到床边上,然后把她一把推到了床上,侯棠忙问道,“你要干什么?”
他斜着头打量着她,“你看看外面。”
侯棠朝着窗外看去,原来已经入夜了,火烛全部燃了起来,她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随后连修便开始脱衣服,侯棠立刻惊呼起来,“你要干什么,脱衣服干什么。”
连修以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她说道,“晚上自然是睡觉了。”
侯棠立刻捂紧了自己的衣服说道,“睡觉你在我这里脱什么衣服?”
连修已经将外衣解下,此刻只剩一件罩衫,能看到露出的锁骨,他道,“我的你夫君,我不睡在你旁边,莫不是你还希望我睡到其他女人那里去?”
她立刻张大了嘴,“你今天发什么疯,以前从来不睡在这里的。”
他眯着眼狐狸一般狡黠的笑容,“今天我忽然想好好对待我的夫人了,不行么?”
“不行!”
“夫为妻纲,我说行自然就是行。”随后他已经躺到了床上,侯棠依旧紧紧抱着双臂坐在他身边。
侯棠懒得陪他玩,她索性跨过他准备下床,谁知一把被他牢牢锁住,他隽秀的眉毛拧在一起说道,“又想逃到哪里去?”
她一吸气,然后狠狠的叹了一声,“我要出去。”
连修则威胁道,“你既然不肯乖乖的睡觉,莫不是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
侯棠冷笑,“你不是嫌我脏么?”
“再脏也娶回来了,不是么?”
侯棠看他神情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便只好心一横索性躺了下来,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很快下人就把烛火全部给吹灭了。
她一直是背对着连修的,只觉得身后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便悄悄的转过脸去,这才发现连修的眸子也睁着,侯棠立刻一阵冷汗,磕磕巴巴说道,“你、看什么。”
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笑声,很轻,很浅,随后他微凉的手忽然勾过侯棠的下颚浅浅的落下一个吻。
侯棠不知道为什么一阵胆寒,那夜风铺开纸窗,月色照了进来,侯棠借着月光看到了他的笑容,干净的,纯粹的,和白天完全不同,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带一丝戾气,他说道,“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