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冯妙莲没有做声。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拓跋宏的脾气,她完全了解——他怕自己失望,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害怕他失望?
他待要和她说什么,听得她微微的呼吸之声响起。
她睡得极熟。只有一个人心地平静,安乐祥和,方才会无忧无虑地酣然入睡。这时候的冯妙莲,又回到了十几年前无忧无虑的岁月。
但求此时静好,未来,拓跋宏还真是不愿意去多想了。
他伸手,轻轻拉住她的手,也安然入睡了。
不久之后,朝廷接到北武当的书函,是国师叶伽亲笔,请求辞掉国师职务。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辞职了,早在冯妙莲从家庙回来之前,他就曾经有过类似举动。时间一晃过了这么多年,他其间三番四次上书,这一次,语气之坚定,态度之决绝,真是前所未有。
拓跋宏阅览通篇,知道他的确是心意已决,再也无法挽留,只得批阅下去,答应了他的请求。
令人遗憾的是,叶伽不曾踏足宫廷,就连请辞也不曾面君。他好像这一生,再也不愿意踏入皇宫一步了。
拓跋宏把这封辞职书看了许久,里面的理由十分充分。叶伽近年来云游四海,不知所踪,而且北武当的道教衰微之后,佛教当然也不曾崛起,新的政治文化经济中心转移到洛阳之后,新的佛教在洛阳周围崛起,大大小小的寺庙林立如山,能工巧匠们雕刻了许许多多雄伟壮丽的石窟石像。
那时候,国师在北武当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大于实际意义。洛阳的高僧们,对于北国当年远在北武当的圣地,已经不再抱有多大的尊敬意义。以通灵道长为首的陪都北武当,其实已经成了一个历史的痕迹,跟当年的平城一样,属于过去的记忆了。而且,就算今年宫廷发生了许多大事情,就算冯妙莲做了皇后,叶伽都不曾露面过。
任何重要的仪式,已经并不一定需要他的出席了。
叶伽的请辞是完全有道理的。
拓跋宏找不出任何挽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