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之看了半天彤彤那期待的泪目,他的眼圈也红了,可是他最终还是说,“彤彤,爸爸对不起你,但爸爸这一次,想为自己而活一次,爸爸依然爱你,一星期会看你一次的,你想爸爸了,随时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立刻来见你。”
彤彤也是大概明白了爸爸的意思,她转头看向妈妈,彤彤妈似乎已经绝望了,一伸手,彤彤扑进爸爸的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妈妈,爸爸的意思是,不要彤彤了吗?他喜欢别人的小孩儿了?不要我这个亲生女儿了吗?妈妈,爸爸是傻了吗?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家的小孩儿,我不明白啊?”
彤彤一边哭着,一边流露出疑惑的眼神。
“彤彤爸,我是一个外人,我其实没资格对你们家的事指手画脚,但是,首先来说,这件事你瞒着彤彤妈进行的,就是你不对,你这属于欺骗呀!”
张俊之低着头说,“如果我不是这么瞒着的,我什么也做不成,她会跟我闹,会告诉我父母,甚至会闹到我的单位,我就是想下狠心做一件我想做得事。”
姜西又心平气和地说,“你这样对彤彤妈和彤彤的伤害太大了,并且,你跟一个二婚带孩子的女人认识没几个月就那么快闪婚了,你可能并不真的了解一个女人。”
张俊之说,“凭感觉吧,我就是觉得她特别体贴……”。
“你不会了解一个靠打苦工单独抚养孩子的女人,当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男人,会使出超乎本身天赋的招儿来,如果她知道你跟你老婆是假离婚,知道你有孩子,还对你体贴,这就证明这个女人,人品有问题。”
张俊之眨了眨眼睛,说,“我不想管那么多,彤彤妈人品倒是没问题,但我跟她在一起不快乐,我活了这么多年没快乐过,我就想追求一下快乐有什么不对?”
“可你所追求的不一定是真的快乐,可能只是假象,你想啊,你跟一个别人的女儿能相处得多好呢?将来别人的女儿,能像自己亲生的女儿那样孝顺你吗?反过来说,你去对别人家的孩子好了,你的孩子对你……”。
我知道姜西其实想说,彤彤会恨爸爸的,但彤彤在身边,她便话到嘴边留了半句。
张俊之似乎是完全能够明白姜西的意思,因此他反应才更加激烈地说,“我现在不想想那么远,我就是觉得跟静霞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
“你今天放弃了自己的原配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等时间长一点,你可能会后悔的。”
张俊之突然低了头,没有吭声。
“你……”。
姜西还企图劝他,可彤彤妈却冷声打断了她,“江东西妈妈你不用说了,咳!他都能背着我跟别人登记了,他都做得这么绝了,我就不该有什么指望了,你也不用费心劝说了,咳!种豆得豆,种瓜得瓜,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上责任,到如今,我也只能说,是我自己做得不好,是我没本事,连自己的丈夫都留不住,还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是我脑子有病,蠢钝如猪啊!”
我看到姜西眼睛一红,随之眼泪也流了下来,我知道,她在为一个女人而感到悲哀,她在同情和怜悯彤彤妈!
按说,夫妻生活,哪有人能做到完美呢,不都是得互相理解,互相包容吗?
在彤彤妈和彤彤爸之间的事,彤彤妈生气时再对他不满,但她没有想过要放弃他,没有放弃这个家,而张俊之却没有积极解决问题,在遇到一个诱惑之后,立刻就放弃底线,做了那个狼心狗肺的人,同时对彤彤妈和彤彤的伤害都是致命的。
所以,我和姜西内心的天平都会向彤彤妈倒戈。
“但是张俊之,做人要有最基本的底线,你名下那两套房子有我的份,要不是假离婚,按照真离婚分配的话,至少应该有我一半,彤彤跟我,我应该分得比你更多,现在你自己卖掉了又重新买了这里的房子,这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我和姜西都把目光看向了张俊之,我感觉这个问题真的是灵魂的拷问,他真的做得太过分了,他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样的混话?或者,同意补偿给彤彤妈?
张俊之犹豫了好一会儿说,“确实,如果按照真离婚的话,给你分得更多,但是,现在不是没真离婚吗?别忘了这个假离婚的机会是你一手制造的,那就别怪我了,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张俊之这话是看着彤彤妈说的,我看到彤彤妈原本就虚脱的脸瞬间又白得没了一丝血色。
她喘了好几口粗气,说了一句,“张俊之,你信不信,把我逼急了,我会杀了你和那个女人全家!”
张俊之眨了眨眼睛,脸上呈现出一丝惊恐,而后他站起身,说,“事情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我回家了,以后没什么事,我也不会再回白云园那个家了,周末我会去看彤彤的。”
他说完就走了,连头都没有回,逃也似的。
彤彤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整个人傻愣了好几分钟,之后,她转头对姜西说,“好像做梦一样,上星期,我们一家三口还开开心心在彤彤爷爷奶奶家吃饭,他藏得很深,晚上,他还背着彤彤玩耍得那样开心,你说人怎么能一转眼就变成狼了呢?而且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还是吃家人、亲人不吐骨头的狼,从家人身上撕下来的肉,去养别的女人和别的孩子,现在这样,我连起诉都无门,我连想为彤彤争取一些东西都挣不到,我想不通啊,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啊!”
最后一声,彤彤妈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她失控得像个精神病患者。
姜西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把彤彤妈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这样能给她一些安慰,又能压住她的失控一般。
彤彤被妈妈的叫声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走到妈妈身边,也跟着姜西一起抱住了她的妈妈。
“江东西妈妈,我迟早会杀了他们!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不甘心!”
“别说傻话,你还有彤彤要照顾,你杀了他于事无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样彤彤就成为孤儿了,彤彤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孩子,所以,你不能,知道吗?你应该做得是,你要过得比他好!你要跟彤彤过得比他幸福,以后有机会,你要再找个比他强一百倍的男人,这样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你信我,彤彤妈。”
彤彤妈茫然地看着姜西,声音沙哑,很不自信地问,“真的吗?”
姜西很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好!我不杀他们,可我窝囊啊,我虽然是指责过他,可是,我从来没有跟他有过二心,何以换来他如此对待我和女儿啊!”彤彤妈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姜西拍了拍彤彤妈的后背,“不想了,这事不能再想了,想得越多,越没好处,就用这一晚上的悲伤忘记他,忘记这件事,明天重新面对阳光,开启新的生活吧!”
“那就让我再好好的悲伤一晚,我真的是太失败的女人了,呜……”。
彤彤妈趴在姜西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彤彤也在一旁跟着哭,江东西拉着彤彤的手,她见小伙伴儿哭得伤心,江东西也跟着哭,她还一边哭一边给彤彤擦眼泪。
这一晚,彤彤妈哭了很久,等哭累了,姜西就让母女俩在我们家睡了。
彤彤跟江东西睡一个房间,江东西对彤彤照顾得特别好,两人同岁,可此刻,江东西像个大姐姐了。
第二天早上,彤彤妈红肿着眼睛早早地先起床了,看起来,大概是一夜都没有睡。
她看到厨房有食材,便给大家做了一顿早餐。
等我们都出来时,她说,“谢谢你们一家,这顿饭,聊表我的谢意,你们放心,我不会再找他们了,我要努力带彤彤把日子过好!”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
之后我们一起吃早餐,姜西又叮嘱她一些话,都是让她一定要想开,她都笑着说好!等吃完了早餐,她们母女就走了。
我送江东西去上补习班回来,我看到姜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怅然若失。
我赶紧走过去,伸手搂住她,“老婆,你怎么了?不要因为别人家的事影响咱们的情绪啊!”
“咳!”姜西深深叹了口气,“别说彤彤妈了,就连我这个外人,都想不通,男人,为什么狠起来,可以那么没有人性,连自己女儿也不顾了,那个二婚带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就真的那么香吗?如果单是靠演技和花言巧语就把彤彤爸俘虏了,那彤彤爸是不是太弱智了啊?”
“是是是,老婆,彤彤爸就是脑子有病才会这样啊!”
“真是气死我了,我都想扇彤彤爸十个耳光!”姜西一脸地愤怒。
我,“……”。
“老婆咱不想他了啊,咱过咱的日子。”
“哼……诶?我突然觉得,他们家的情况跟我们家的情况似乎很像啊!张俊之跟你很像,我跟彤彤妈很像!”
“哪有啊!”我立刻否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就怕这件事连累我。
“那你说,哪里不像了?就张俊之干得那些蠢事,基本上你都干过吧?上次发消息说,让你买一斤土豆回来,看到西瓜就买一个,结果你买了一个土豆回来,你这理解能力得多清奇啊?”
“是是是老婆,我错了。”我用小狗祈求可怜一般的眼神看着姜西。
“我越想就越觉得,你是比张俊之问题更大的人,你怎么能说你跟他不像呢?”姜西越说越来劲了。
我,“……”,眨了眨眼睛,此刻不调动我的硕士智慧等待何时?
“那个……没错,我是比张俊之的问题更严重,但是我跟他还是不一样,你跟彤彤妈也不一样,我犯得那些错误,你从来没有骂过我,你还经常因为我的自责而花言巧语的安慰我呢?”
“花言巧语?”姜西蹙眉。
“不……不是,巧舌如簧?”
“什么?”
“嗯……甜言蜜语,甜言蜜语,没错,主要是你对我说什么我都觉得是甜言蜜语!嘿嘿!”
姜西白了我一眼,看着她唇角微末勾了一下,我知道我过关了。
我接着说,“我也从来没有对你不满意过,更何况你经常用着一种看智障的同情外加怜悯的眼神看着我,你还经常说,要关爱智障人士,都舍不得指责我,我能不感动吗?”
“噗!”姜西终于被我逗乐了,“开玩笑说得话你还都记住了。”
“老婆你这么善良、美好,我当然不会忘记了,我更加没有对这个家有二心的时候,所以,我跟彤彤爸肯定、完全以及绝对不一样,对吧?”
“行吧!算你巧舌如簧!”
我,“……”,啥巧舌如簧,我这只是求生欲强。
“可是……”
我,“……”,没事瞎可是啥,可是就是转折,转折就是要否认我之前好不容易想到的巧舌如簧。
我看着她大眼转了转说,“我也突然很好奇,我们如果也假离婚了,会怎么样呢?”
“老婆,这种事没什么可好奇的,咱好好过日子吧!”
我听到这话就有点烦躁,夫妻间好好过日子,瞎折腾什么。
“我突然想到,我们家现在在南京也是有两套房的啊,我们手上还有三百多万,肯定要买房的,不办假离婚,就没办法买第三套了啊!”
我,“……”。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
“不管如何,我绝对不会同意假离婚的,其他事情你随便折腾哈,这个事情不要再跟我提。”我说这话时,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其实你这样也是一种心虚。”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我心虚什么了?”
她突然笑着说,“其实两个人感情好的话,就算办了假离婚也没什么。”
“那我也不办!没意思!”我已经很不高兴了。
“你怕什么?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啊?”
她突然似乎还来兴趣了,趴在我脸上问我。
我直视着她说,“我不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但我怕你一时冲动被别人诱惑,我知道你不是轻易会被诱惑的人,但,我们两个在一起腻乎这么多年了,难免会有腻歪的时候,难免会有彼此厌烦的一瞬间,如果夫妻间没离婚,有任何矛盾,我们可以沟通,过了生气的那个时刻,感情就能恢复,但如果办了离婚手续,是人就有冲动的时候,冲动就容易犯错,所以,我不想给我们的婚姻制造任何一丁点出意外的机会,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呜……”。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姜西直接吻上了我的唇。
一吻结束,她搂着我的脖子说,“说这些话,就是想讨吻的是吧?”
我低着头,心里如吃了蜜,脸上还装高冷,低着头说,“只是一点人生感悟而已!”
“就知道你最好!试探你一下而已!哈哈哈哈!”
我,“……”,所以,我从来就没玩儿过她的时候,不过算了,夫妻间的娱乐何必计较谁胜谁负呢。
正所谓,两狐相斗,慧者胜;两狼相斗,狠者胜,夫妻相斗,必须双赢,一个家庭才能幸福!
…………
晚上我把江东西接回来,吃完了晚饭的时候,姜西说,“今天补习班的语文老师说,江东西的作文写的非常好,让我们一定要听江东西给我们读一读,来吧,江东西,让我见识一下,被语文老师亲自点名的作文是个什么样子的。”
“嘿嘿!”江东西抿着唇笑得一脸羞涩,但是,她还是带着几分兴奋地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了作文本,开始大声的朗读。
“题目是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做一坨又大又臭的牛屎……”
“嚯!味道好大!”我捂住鼻子配合她。
江东西马上笑得人仰马翻,“哈哈哈哈”!
“赶紧读,别呵呵咧咧的,跟个小疯丫头似的。”姜西假装冷脸催促。
“哈哈哈,妈妈真凶,哼!首先,我要臭死我的同学兼同桌王江伟,他跟我借的橡皮耍赖不还给我了,上课还总是偷偷用手指头捅我后背,特别影响我学习……”。
“诶呦喂!”姜西撇嘴,“说得好像你有多爱学习似的。”
江东西马上小脖儿一歪,掐着腰,十个不服九个不愤。
我笑着说,“继续继续,不要断,爸爸想听完,老婆你别打扰她。”
姜西撇嘴笑。
江东西重新拿好作文本,继续大声读,“我还要臭死我以前的数学老师,数学我总不能考过九十分,其实我能考过九十分的,但是她每次都把我要抄的书收走了,一抓一个准,真是没谁了,那么认真干嘛,不就考个试吗……”。
姜西刚要瞪眼,我立刻把她拉到我的怀里,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闺女读得这么好,我可不想她再打断,多有趣的作文啊,童真加探底。
“我还要臭死我的语文老师,她总批评我作文写得不够好,到底多好才够啊?我这样的作文写得不够好吗?”
这回我跟姜西都捂住嘴巴了,不然都会憋不住笑。
“最后,我还要臭死校长,为什么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他可以坐着讲话,我们要站在下面晒大太阳,都不会考虑一下我们的感受吗?咳!我想来想去,我连自己也想臭死,因为臭死了那么多人,警察叔叔可能会抓我,我不要去坐牢,我还是把自己臭死省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跟姜西实在忍不住了,都笑喷了。
姜西一把把江东西捞进怀里,在江东西脸上亲了两口,“闺女啊,你真是个人才啊,不对,你是个谐星啊!”
“哈哈哈!爸爸妈妈,你们说,我的作文写得好吗?”
“好!很棒!”我说。
“但是老师只给了我八十分,我要臭死这个老师!”
“哈哈哈哈!”
我们又忍不住大笑了。
姜西搂着江东西说,“闺女,你这作文写得确实挺好,可是你老是想臭死老师,又臭死校长的,老师肯定不会给你高分,下次你要多写赞美老师的好话。”
“哦!我知道了,可我想不到赞美老师的好话。”
“哈哈哈哈!”
我跟姜西又笑得不行。
就在这时,我们家的房门被人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