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淑兰拍了拍胸口,嗔道,“你鬼叫什么,吓了我们一大跳。”
说到这里,她回头瞅了一眼堂屋门旁的小宝宝,发现她正睁大双眼看着她们,嘴里依旧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王守义扶着墙,捂着肚子直喘气,他刚才跑得太急,差点没气了。
钱淑兰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着他,“不对呀,老三,你不是一早就上班去了吗?咋跑回来了?”
王守义苦着脸,膝盖一软跪倒钱淑兰面前,“娘,你要救救我呀!”
钱淑兰现在对这个都忌讳了,一旦这些人跪到她面前,就一定是犯了大事了!这还有完没完!一天到晚竟是给她惹事儿!
她气急败坏地开始四处找棍子,可溜了一圈愣是没找到,最后只能跑到堂屋门后找到擀面杖,顺便还把堂屋门关了一半,才跑到王守义面前,“你又犯什么事了?”
王守义看着面前这根粗壮的擀面杖,心里有些发虚,他吭哧半天才憋出一句,“娘,我上了一个姑娘,人家问我要800块钱,要不然就去派出所告我!”
钱淑兰黑着脸,担心声音太大吓到宝宝,忙压低声音吼他,“你给我仔细说清楚了!”
王守义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方永林一脸复杂地看着王守义,张嘴想说话。
却突然发现一直好好站在他面前的岳母直直地朝他倒了下来,方永林也顾不上王守义了,赶紧伸手接过岳母。
“娘,娘,你怎么了?”
方永林焦急不已,开始掐钱淑兰人中,可无论他怎么掐愣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急得馒满头大汗,朝还呆愣在那里的王守义大吼一声,“你死人呐!赶紧去喊医生来啊!”
王守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没过一会儿,不仅老杨头来了,孙大琴,李春花,王守礼以及周雪梅全都来了。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孙大琴咋咋呼呼的声音,“娘咋晕了呢?”
王守义一直不敢说话,等老杨头把完脉,又看了一下眼皮之后,立刻对大家道,“你们娘这是气晕了,赶紧送去县医院吧!”
听到这话,王守礼片刻不敢耽搁,立刻骑着方永林的自行车往外冲。
孙大琴急得直跺脚,“妹夫,这咋回事呀?”
方永林看了一眼王守义,“你们问三哥吧。娘就是被他给气得!”
孙大琴和周雪梅全都怒瞪着王守义。
孙大琴指着王守义道,“老三,你啥意思?咱娘哪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气她?”
周雪梅旁边的李春花一脸复杂地盯着王守义看,似乎猜到了什么,她双手绞着衣摆,眉头紧皱成一团。
王守义被这么多人看着,有鄙夷的,有不赞同的,还有愤怒的,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
这事情太大了,他实在没脸说!他担心自己说出来,会被她们揍!
孙大琴见他不愿说,气得牙痒痒,扭头看向方永林,“妹夫,他没脸说!你来吧!”
方永林瞧了一眼老杨头,他立刻会意,“我先走了!”说着,直接走出院门。
方永林这才简短说了事情的经过。
听完之后,李春花两腿一软,抹起了眼泪。
孙大琴却是弯腰捡起刚刚被婆婆扔在地上的擀面杖,直接朝王守义脸上招呼,“我打死你个混蛋!咱娘昨晚才跟你说不要交狐朋狗友,你今天就犯浑!你是不是欠抽呀!”
周雪梅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呐!老三喝醉了不是会发酒疯吗?怎么还能干那事呢?
王守义伸手抓住擀面仗,“大嫂,咱们已经分家了!你不能……”
“我呸!咱娘前天晚上才说过,分家了也是一家人,我是你大嫂,长嫂如母,你没听说过啊。我代咱娘打你都是应该的,你瞅瞅你把咱娘气成啥样了,你个不孝顺的玩意,咱娘给你找了这么好的工作,你却到处惹事生非!”
听她这么一说,王守义有些心虚了,可他也不可能乖乖待在原地任由孙大琴打。
于是两人围着院子跑。
你追我跑,鸡飞狗跳!
好一会儿,钱维汉就过来了,他把拖拉机停到门口,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脸一沉,“闹什么闹!”
正在打斗中的两人赶紧停下来,围了过来。
钱维汉弯腰拍着钱淑兰的脸,“幺妹?幺妹?”
他晃着钱淑兰的身体,发现怎么都叫不醒,赶紧把人抱到拖拉机上,叫上王守义和王守礼上车,就突突突地开走了。
方永林也顾不上拿鸡蛋,赶紧骑着自己那辆自行车追了出去。
满院子只剩下三个女人。
就在这时堂屋里发出一阵响亮的娃哭声,孙大琴一拍大腿,“我的娘呀!小敏还在屋里呢!”
她赶紧把擀面杖往地上一丢,跑到堂屋,推开那扇半开的门。
“哎哟,我的小宝贝,咋哭了呀!”
周雪梅也跟进来看,“是不是饿了呀!”
孙大琴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吓哭的,听到周雪梅的话,赶紧把手指往婴儿的嘴边伸,小宝宝嘴巴立刻挪了过来,“是饿了!”
说着,解开上衣的纽扣就给小宝宝喂奶。
院子里一直在埋头痛哭的李春花在这时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往院门外走。
孙大琴探头朝外面瞅了一眼,朝周雪梅道,“你不追去看看?”
周雪梅皱了皱眉,苦着脸,“我可劝不动她!”
孙大琴哼了一声,“整天一副怨妇脸,当谁欠她的呀!是她生不了儿子,又不是我们拦着不让她生,你瞅瞅她整天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我看着就闹心!”
周雪梅没说话。只是显然也很认同她的观点。
到了县城医院,因为天气太过炎热,这几天的病人比以往要多。
排起了老长的队伍,钱维汉排在最后面就有些着急,可他也没有法子,只能不停地跺脚。
王守礼抱着钱淑兰坐在长椅上一直等。
王守义和方永林分别待在两人旁边,不错眼地盯着大厅里的人。
排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他们。
医生检查了半天,也没发现病人哪里有问题,只好开单子,“先给病人安排病房吧,需要住院观察。”然后冲着外面喊,“下一个!”
钱维汉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去办理入院手续。
很快,他们就分到了病房。
这次因为钱维汉坚持要单人病房,所以倒没有像别的病房那样挤满了人。
钱维汉把钱淑兰放到病床上,开始问老三发生什么事了。
王守义对钱维汉有着本能的畏惧,主要是钱维汉身上有种威严,看着人的时候,似乎能把你所有的小心思和阴暗面看出来。
他结结巴巴地讲了一遍。
钱维汉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这玩意不就是仙人跳嘛!这种低级骗术,老三都能上当,让他说什么好!
王守礼却是直接炸了!揪着王守义的衣领开始质问他,“三哥,你不是答应过咱娘不喝酒的吗?”
王守义被他一拳打过来,脸都青了。他摸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我也不想的,实在是没有办法!他毕竟是同事!”
钱维汉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所以具体怎么处理得要看幺妹的。只能等她醒来了。
他朝一直坐在床前看着钱淑兰的方永林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好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方永林迟疑了,“可是娘还昏迷着。”
“放心吧,有医生呢。再说了,你娘就是受了点刺激,很快就能醒过来,你待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天也快黑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要是有空你再过来看吧。”
方永林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
等他走了,钱维汉就让王守义去买饭。又让王守礼打点热水过来。
等人全走了,钱维汉才坐在床边,朝钱淑兰道,“人都被我支走了,赶紧起来吧!”
钱淑兰叹了口气,睁开眼睛朝他笑,“你啥时候知道我醒着的?”
钱维汉揉揉眉心,有些头疼,“半路上看到老杨头,他单独跟我说的。”
“那刚才那个医生也是你安排的?”
钱维汉点了下头。
虽然钱淑兰已经很钱维汉合作过很多次,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还没通气就演上了。他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呀!
“你打算怎么办?”
钱淑兰重重叹了口气,“大哥,你说这种骗术都能把老三骗过去,你说他这人是不是没有脑子?”
“也不能这么说!他一个才工作没几年的小伙子哪里经历过那些。”
钱淑兰撇撇嘴,“我前天晚上刚提醒过他,不要跟那些酒肉朋友混在一起,他这么快就给我惹事!你说说看,我还要怎么教?反正我不管,这次我必须让他吃一堑长一智!我都五十六岁了,我还能跟他几年呐!他整天想七想八,不好好过日子,成天就知道瞎折腾,我这条老命迟早会被他折腾没了。”
她反正是受够了!这种不听话的傻子,除了打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偏偏她是慈母人设,把人打得太严重,肯定会被别人怀疑。
钱维汉定定看了她半晌,“你说吧!你想干啥!”
“那两个女人一定是惯犯!至于老三那个同事估计也是同谋,但是对方冒着丢工作的危险干这事,肯定另有隐情。我听老三说,他们同事有个养小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你待会儿仔细问一下。”
钱维汉点了下头,“还有呢?”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有人回答,他扭头一看,钱淑兰已经躺在床上了,眼睛紧紧地闭着。
就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钱维汉这才明白过来。
“大舅!水打好了!”
钱维汉点了下头,朝王守礼道,“天马上快要黑了,你早点回去吧,明天你再过来换我!”
王守礼听到这话,“不用了,大舅,我就在这边值夜吧,您回去吧,您看您这么大年纪还跟着忙上忙下的。”
钱维汉摆手,“不用不用!我能值夜,你赶紧回去!”
最终拗不过钱维汉的王守礼只好乖乖回去了。
没过一会儿,负责买饭的王守义也回来了。
钱维汉边吃边向王守义打听他那同事的情况。
“是!那人确实养着小婆!他在乡下有媳妇和儿子的。听说有四个孩子呢。他每个月的工资一大半都花在小婆身上。”
钱维汉眉头紧皱,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养小婆?”
王守义有些心虚,“我……”他原本有过这个念头的,可后来被赵大强的死状吓到了。
钱维汉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家是哪个生产队的?”
“好像是王子湾!离县城挺近的。”
钱维汉记下来,又开始套话。
一连三天,钱淑兰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王守礼急得团团转,看到王守义越来越没有好脸!
每每他想跟王守义说他被人家骗了,钱维汉就会过来插话!
一直等到王守礼重新上班了,也没能把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他憋得半死,却又不知道大舅为什么非要维护老三。只能恨恨地到粮油局上班了。
眼见着到了约定之日,王守义依旧没能等来他娘的苏醒,医生说快要醒来了,可快是多久呢?
他想开口朝钱维汉借钱,可只有两个字“不借!”。
最后,王守义只能两手空空地回了汽车站。
他刚到到汽车站,林宝贵就凑了过来。
王守义不好当着这么多的面说,只好含糊不清,“等到了那边再说吧!”
林宝贵压下心中的疑惑。
到了省城,王守义才跟着林宝贵到了他那个小家。
进了屋,王守义低着头,求情,“我娘被刺激住院了,钱我没要到,你们宽限我几天吧。”
听到没钱,三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没钱!你就等着进劳改农场吧!”
林宝贵脸色也不好看,“守义,你再想想办法呀,难道你真的想去劳改吗?”
王守义扒拉着头发,愁眉苦脸地道,“我也没办法呀,钱都搁我娘身上呢。”
“这。。。”
三人正在挤眉弄眼,突然听到门外有急切的拍门声。
三人脸色一沉。
林宝贵起身去开门,然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个干巴瘦的妇女领着几个穿着全身打着补丁的孩子站在门口,看到他的时候,她抖着嗓子哭得十分伤心,“你真的在外面安了小家?”
巷子里许多人都勾头往这边看,林宝贵怕被人知道赶紧把人拉进来。
林宝贵低声斥责起来,“你怎么来了?”
妇女抹着眼泪,“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安了小家。”
黄素萍瞅见这几人,捂着鼻子,一脸的嫌恶样,“你们谁呀?”
几个小孩子扑打过来,“都是你这个贱女人,都是你勾引我爹!我打你个臭不要脸的!”
黄素萍被几人推搡,直接倒在沙发上。
林宝贵想到黄素萍怀了孕,忙把小孩子推开,瞪着那个妇女,“你这是干嘛!”
妇女还抹着眼泪,看到他居然这么绝情,一把搂住几个孩子,跪在地上哭。
就在这时,门突然又补人拍响。
黄素芝眉头紧皱在一起,捏着鼻子饶过这几个脏兮兮的人,跑过去开门。
她刚打开,直接傻眼了!
“黄素萍同志和林宝贵同志吗?你们被人举报有生活作风问题,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听到这话,林宝贵和黄素萍都呆住了,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林宝贵更是因为被揭老底而后怕,他一个劲儿地想办法,黄素芝眼睛闪烁不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妇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想到来时那人说的话,她咬紧牙关,指着王守义道,“民警同志,我要检举揭发,他之前强奸了黄素芝同志。”
黄素芝吓得半死,一个劲儿地摆手,“民警同志,她误会了,我没有被他强·奸!”
民警看着这屋里这么多的人,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手一挥,“都带回去!”